第一一零章 叫花雞

　　“雙木將軍，下一步有何打算哪？”

　　瞿式耜舉杯咪了一口，似乎漫不經(jīng)心的問了一句。

　　林嘯聞言，心頭微動，立即明白這位倔強的老頭話中之意。

　　看來，他既想把自己引為同盟，又隱隱擔心自己擁兵自重，而成為孫可望第二。

　　林嘯抬眼打量著這位老人，內(nèi)心不禁有些酸楚。

　　這老頭，骨子里的忠君思想，還是根深蒂固的。

　　可是，他自然無法以實相告，自己是來自四百年后的現(xiàn)代人，也不可能把穿越眾的計劃泄露給他。

　　他能做的，只有盡量讓瞿式耜相信，自己不會做對不起百姓的事。

　　“安民，募兵，造火器。”

　　林嘯夾了一塊豬頭肉嚼著，嘴里含含糊糊應道。

　　“那，將軍準備招募多少士兵哪？”

　　“那……自然是多多益善咯，”

　　林嘯瞄了下瞿式耜，見他臉色一僵，卻燦爛一笑，繼續(xù)道，

　　“在下的新軍，眼下再招一萬人足矣，余下的，是給張總督和宣國公招募的，他們才急需擴軍啊?！?p>　　瞿式耜聞言臉色尷尬，心中感慨。

　　這邊，林嘯毫不利己，早已在為朝廷籌劃，而那邊，卻還在處心積慮算計著他。

　　“早知如此，何必偷偷摸摸??！”

　　心念及此，瞿式耜皺眉沉吟著道：“若是別山、瑞庭他們募練之軍，直接聽命于朝廷……不知將軍，能否分一點新式火器過去？”

　　林嘯目光一凝，心中頓時了然——今天這頓飯，不簡單哪！

　　你們那么怕孫可望，就把我林某當傻瓜嗎？

　　“不瞞大人，這件事，在下是考慮過的，只不過，我等如今再也無法打造出同等威力的火槍，這個數(shù)量不多，恕難從命……您也看到過，白沙島那邊，正設法打造一批次一些的火器，只需遠超韃子手中的便可……故此，張總督和宣國公所部，在下是打算助其裝備一些的……”

　　見瞿式耜臉色稍霽，林嘯抬眼直視著他，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在下有兩個條件?！?p>　　“什么條件？但說無妨，老夫一定極力幫襯?！?p>　　瞿式耜見林嘯爽快答應火器之事，心下歡喜。

　　“這第一個，便是朝廷必須設法，去滇黔采銅，這個沒商量。要不然，銅料實在太少，打造兵器之事，豈非成了畫餅？”

　　林嘯目光炯炯，不容置疑的道，“至于秦王那邊如何溝通，那就是朝廷的事了?！?p>　　你們溝通不了，老子自己上，這件事，沒余地。

　　瞿式耜聞言，心中已然明白。

　　眼前這位小老鄉(xiāng)這么做，已經(jīng)相當隱忍了。

　　要不是看在三百年大明乃華夏正統(tǒng)的份上，孫可望之輩，不，哪怕是永歷帝，哪還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一邊是自己的主子，一邊是自己的恩人，自己，就是夾在風箱內(nèi)的那只老鼠。

　　看來，自己這個差事，實在不好做呀！

　　沉默良久，瞿式耜開口，緩緩說道：

　　“要說此事，其實說難也不難，那可望雖說貴為秦王，然其屬下之西寧王李定國，還有撫南王劉文秀，卻各自手握重兵，分據(jù)云南和川南，與可望只是兄弟相稱，可望并不能為所欲為……我聽說，那李定國與可望不同，他曾在多種場合屢次表示過，愿意輔佐當今皇上，絕無二心，為此，還與可望心生嫌隙……”

　　“雙木將軍你放心，我打算，使人直接與李定國接洽，此事料想會有轉(zhuǎn)機?！?p>　　“好，那就有勞大人了，只要銅料解決了，分配火器之事，在下絕不食言?！?p>　　林嘯展眉道，“不過，還有第二條……或許更為困難，不知大人能否說服皇上恩準？”

　　“……愿聞其詳?！?p>　　瞿式耜不敢打包票了。

　　“這第二條，就是……我等準備在欽州辦一個學館，招一些識字的孩子，把我等所學西洋技藝傳承下去，不知大人對這件事……”

　　在林嘯看來，第一個條件并不困難，無非強壓孫可望而已，如果朝廷不行，那就親自出馬，打到他服為止，反正銅礦是要定了。

　　對這種不顧大局割地稱王之人，他并不覺得需要憐憫。

　　而第二個條件，卻是開學館，教授科學，不再教授那些傳統(tǒng)的“經(jīng)史子集”。

　　在有些人眼里，這是要和儒家理學爭正統(tǒng)，是要破壞被尊千余年的儒家文化的學術霸權?。?p>　　其實，林嘯知道，自己此舉，矛頭直指的，倒并不是某種學說，恰恰是以此為由頭，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的士族豪門。

　　因此，他很謹慎，把開學館，作為了突破口。

　　當然，其中暗藏的道道，他是不會直接說出來的。

　　以后，在他的地盤上，人才招募的標準，就不再是那些勞什子“經(jīng)史子集”了，而是以科學、技術為主，是那些真正實用的學問……

　　不料，瞿式耜聽后，卻哈哈一笑，道：“雙木將軍，你可是以為老夫冥頑不靈，必會抵觸新學？”

　　呃！

　　林嘯一臉尷尬！

　　這老頭，也知道新學？

　　“將軍可知，老夫是受了洗禮入了洋教的？不僅老夫如此，當今太后和皇子，都是受了洗禮的啊?！?p>　　瞿式耜促狹的笑了笑，道：

　　“你有所不知，當初韃子初犯桂林，老夫還招募過數(shù)百佛郎機人，攜大炮幫助守城呢……放心，老夫自然是不會抵觸科學的，一定幫你請下圣旨，辦成此事?！?p>　　林嘯聽罷，雖然明知這老頭或許是想岔了，但也心下大定，并不說破。

　　只要能順利走出這第一步就行，以后的事，就好辦多了。

　　當初，招兵和辦學這幾件事，本來是想在朝堂上，與開礦一起提出來的。

　　可當時那種亂哄哄的環(huán)境下，林嘯猶豫再三，到底沒有說出來。

　　現(xiàn)在看來，有些事，本沒必要顧慮再三，做了就做了，就這么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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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間，瞿玄銷端上了最后一個菜。

　　林嘯一看，居然是一鍋熱氣騰騰的叫花雞。

　　林嘯大喜過望，這個，才是真正的常熟家鄉(xiāng)特產(chǎn)！

　　這道菜，來自于一個傳說。

　　相傳，很早以前，有一個叫化子，沿途乞討，流落到常熟縣的一個村莊。

　　一日，他偶然得來一只雞，欲宰殺煮食，可既無炊具，又無調(diào)料，于是，他來到虞山腳下，將雞斬殺洗凈后，用新鮮荷葉整個包好，再涂上黃泥置于火中煨烤，待泥干雞熟，剝?nèi)シ饽啵锩娴碾u肉竟然清香四溢、鮮美無比……

　　后來，改進的制作方法，與周代“八珍“之一的“炮豚“相似，就是煨烤前，另在雞肚子里塞入各種肉類、名貴菌菇，外加少許中藥材。

　　食用時，只需敲碎泥殼，取出熟雞，置于砂鍋加熱即可，因其色澤棗紅明亮，芳香撲鼻，口感肥而不膩，入口酥爛鮮美，逐漸成為了一道江南名菜。

　　金庸小說《射雕英雄傳》中，黃蓉給洪七公做的，就是這道菜。

　　“真沒想到，千里之外竟能吃到正宗家鄉(xiāng)菜，”

　　望著香氣撲鼻的砂鍋，林嘯連咽了幾下口水，一臉諂媚的道，“督師大人真有福氣啊。”

　　沒想到，瞿式耜卻聞言一頓，神情突然凝滯了一下，緩緩放下筷子，沉聲問道：“雙木將軍，可知莼羹鱸膾？”

　　林嘯一臉懵逼，不知道啊。

　?。≒S：感謝本書第四位盟主乘風臨月的萬賞！感謝第五位盟主裔親芳澤的萬賞！你們的厚愛，令我倍感誠惶誠恐！怎么辦呢？只有再次說聲謝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