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兒和謝芳華不明所以,看著兩人母親緊張的神色,雖心有不甘,卻也只能乖乖閉嘴。
謝老夫人眉頭一皺,雖然來到汴京這么些年,對于婦人間的事物有不少涉獵,但畢竟是從鄉(xiāng)下來的,根本不懂那些官場上的彎彎繞繞,坐井觀天,哪里聽得懂謝舞話中的意思。只感覺今天的謝舞不知是不是吃錯了藥,屢次頂撞,已經(jīng)冒犯了她的威嚴(yán)。
“我到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謝安在朝廷里貴為左相,很多事務(wù)也要牽扯到皇子。五皇子就是看中了安兒的才能,才給了我們天大的體面,親自來我們府里赴宴。沒想到好好的宴會卻被你這個小蹄子給破壞,罷了罷了,今天就罰你去祠堂跪著,什么時候知錯,什么時候再出來?!?p> 聽完她的話,任淑芬和孫云兒臉色大變,沒想到這死老太婆竟然說出這么一番話來。這樣的話傳到皇上的耳朵里,不就坐實了謝府和五皇子勾結(jié)站隊的事實?
任淑芬上前一步,拉了拉謝老夫人的衣袖,輕微搖了搖頭。然后含笑的說道:“舞兒,你祖母和你說笑呢?你身體不好,哪能在這個時候讓你去祠堂罰跪。本來就是一場誤會,三娘是學(xué)那古人戲彩娛親呢。這可是大孝,雖然過程中出現(xiàn)了事故,母親可不能因此責(zé)罰三娘,不然啊,可真是會寒了我們這些做子女的心?!?p> 一邊說著,一邊給老夫人打眼色,謝老夫人張了張嘴,對二媳婦打斷自己的話而感到不滿??墒侨问绶夷锛沂谴笙暮蘸沼忻纳藤Z之家,平時許多用度也都接受這個二媳婦的補(bǔ)貼,她雖然不滿,卻也不愿意得罪她。登時冷哼一聲,不再言語,算是默認(rèn)了任淑芬的話。
孫云兒也意識到了什么,忙順著任淑芬的話說道:“就是就是,三娘這是戲彩娛親呢,這可是大孝?!眱扇艘淮钜怀?,卻也決口不提永樂王的這樁事情。
裴紫雨見狀,拉著謝舞的手,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后說道:“是啊,既然大家都認(rèn)為這是一場誤會,那事情就這么過去了。以后誰也不要再提起,舞兒,你身體還沒有痊愈,這就和娘一起回去吧。”
謝舞朝著裴紫雨笑了笑,轉(zhuǎn)身向眾人行禮,準(zhǔn)備退下。
任淑芬眼波一轉(zhuǎn),看了看謝舞身邊的習(xí)秋,開口道:“等一下,話雖如此,可畢竟三娘掉進(jìn)湖里也實在太不小心,身邊這幾個丫頭是怎么照顧人的?大嫂仁慈,你們這群丫頭闖了這么大的禍都不曾懲罰你們,依我看,這群奴大欺主的丫頭,就該統(tǒng)統(tǒng)發(fā)賣,重新?lián)Q一批乖巧聽話的為好?!?p> 孫云兒噗嗤一笑,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任淑芬。這個二嫂,平日里最是平易近人,其實心思卻精明的很。這些話也就騙騙謝舞這個傻子,大約是想換掉謝舞身邊的人,斷了裴紫雨的培養(yǎng)的心腹,然后安插自己的人進(jìn)去。如今謝玉和謝舒都已經(jīng)長大,該為兒女謀劃起終身大事,雖然謝舞蠢笨的名聲已經(jīng)傳了出去,但謝安的官職擺在那里,兩個孩子還是要活在謝舞和謝軍的陰影之下,看來二房也開始要蠢蠢欲動了。
裴紫雨冷冷的看著任淑芬,說道:“二弟妹想多了,這次事情畢竟是意外,要是我無緣無故的責(zé)罰幾個丫鬟,外面不知道會說我們大房如何苛待下人呢。而且前兩天二弟剛抬了弟妹身邊的秀兒為姨娘,這兩天竟和那李氏鬧的不可開交。弟妹還是多管管自己房中之事,我們大房里的事情就不老二弟妹費心了?!?p> 聽到這話,任淑云臉色一變,謝坤這人天生好色,而且葷素不忌。那李氏原本是個戲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了謝坤,不但被收了房,還被抬成貴妾,很受謝坤的喜愛。她卻因為身體發(fā)福,年華老去,謝坤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她的房里留宿。為了對抗這李氏,無可奈何之下,她只能把自己的陪嫁丫鬟秀兒抬了通房。這幾日謝坤還在新鮮勁,對秀兒還不錯,所以她便讓秀兒和李氏內(nèi)斗起來,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
沒想到自己房中之事竟然都在裴紫雨的掌握之中,心中一寒,看來她沒猜錯,這個裴紫雨真的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她自問已經(jīng)把二房的院子管的如鐵桶一般,沒想到裴紫雨還能知道她房中的情況。這次回去,定好好好排查,非得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眼線給揪出來不可。
孫云兒腦子轉(zhuǎn)的飛快,笑著瞪了一眼任淑云,對裴紫雨說道:“大嫂,二嫂和你說笑呢。習(xí)秋這倆丫頭不過是粗心馬虎罷了,咱們謝家心底仁善,從來做不來這不近人情的事情?!?p> 到最后還嗆了任淑芬一句。
謝老夫人看著幾人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zhàn)很不耐煩,見此情景,便道:“成了,不過是些瑣碎的雜事,這么多人,吵得我頭疼,都散了吧。還有,老二家的,等玉兒回來,記得讓他來我這里,好幾日不見,我也怪想他的?!?p> 任淑云臉上一喜,忙說道:“是,母親,等一會我就讓玉兒過來看您。那媳婦我就先退下了?!?p> 孫云兒心里一陣難受,雙手無意識的撫上自己的小腹,慢慢走出了五福堂。二房有個兒子,便得了老夫人的高看,自己再有本事又如何,三房之中,只有他們一房沒有兒子。雖然芳華很好,卻也終究是個女兒。若是有個兒子就好了,謝府里,大房先不去說,裴紫雨本就不得老夫人喜愛,甚至她的一雙兒女都入不得老夫人的眼。若是有個兒子,起碼和二房平分秋色,不像現(xiàn)在,平白便宜了二房。
想著想著,孫云兒抬頭,目光落在前面的倆母女身上。少女膚色襯雪,原本土氣的容貌在這一刻竟讓人有驚艷之感,氣質(zhì)卓然,甚至有些……威嚴(yán)。她身邊的裴紫雨,一身紫衣,雍容華貴,相較之下,她和任淑芬都不及她的氣度從容。
“習(xí)秋,給我備車,我要去國子監(jiān)。”謝舞吩咐道。
裴紫雨皺眉,拉著謝舞的手微微一頓,擔(dān)憂的說道:“舞兒,你身體還沒好,怎這么急去國子監(jiān),前幾日我已經(jīng)叫人帶話去說明了病情,功課不急于一時,還是……”
“不行,母親,我今天必須去國子監(jiān)。當(dāng)初我的事已經(jīng)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如果我再不出現(xiàn),不知會被傳成什么樣子。”一邊說著一邊朝謝芳華那邊看去。
順著她的目光,裴紫雨了然,便點了點頭,叮囑道:“萬事小心,卻也不必勉強(qiáng),如果她找你麻煩,就告訴母親,母親幫你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