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夭夭,我們等你好久了!”
北九七不顧下雨過來牽我的手,她的手心暖暖的,握著很舒服,我不由得向她身邊湊了湊,顏涼看見顧寒打了聲招呼,他說的是
“好久不見,顧寒?!?p> 我第一次知道這兩個人原來竟然是認識的,甚至包括北九七,似乎也認識顧寒,每個人都有你不知道的世界,當(dāng)你自以為已經(jīng)走進了他的人生時給你一記響亮的耳光,可是后來仔細想想,你本來連承受這個耳光的資格也沒有,因為那本來就是別人的人生。
天氣有些冷,北九七強烈提議去吃飯,我本來以為向顏涼那樣有錢有勢的大少爺會帶我們?nèi)ズ苌萑A的高檔餐廳吃西餐什么的,但他卻依照北九七的喜好去了一家很普通的小店,北九七說我在美國恐怕吃西餐都要吃到吐了,來中國就一定要嘗嘗中餐,一路上她買了很大一袋生煎,其余的就是顧寒在喋喋不休,我不適應(yīng)和別人牽手,幾次試探著想要收回來,無奈北九七握的很緊直到到了店里才松開。
“好吧,我放棄了,夭夭的手怎么那么涼,我捂了這么長時間也沒能把你捂熱,你難不成是石頭做的!”
我很驚訝地看了一下她笑盈盈的眼睛,難怪,原來是我的手太涼,北九七的手才會那么溫暖,我撓了撓頭憨憨地對她傻笑,顯然他們都是店里的???,老板二話沒說一人給我們上了一碗雞絲面,然后走進后廚忙活去了。
“夭夭你知道嗎,我和顏涼就是在這店里認識的呢!”
我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顏涼,他垂著睫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唇邊有若有若無的笑意。
“是嗎?”
“恩,那天顏涼要的雞絲面,可老板錯上給我了……”
“行行行,你倆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就別嚷嚷了,趕緊吃飯吧!”
說著顧寒已經(jīng)把筷子伸向北九七面前的生煎里了。
我在美國并不是經(jīng)常吃西餐,因為父親是中國人,所以只能說是兩兩摻半,但確實沒吃過雞絲面和生煎,生煎長的很像包子,我毫無防備地咬了一口流了滿嘴的湯汁,后來的日子里一度成為了顧寒的笑柄,但找到竅門后我很快愛上了這種食物,小口咬開薄皮吸走湯汁,味道鮮美唇齒留香,雞絲面的味道有非常明顯雞肉味,面條很筋道,吃得出廚師手藝不錯。
那天我們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天,從中國股市到法國香水又聊到班里的女生,一如人事多年的故友,顧寒說
“我們班的女生就數(shù)尹桃夭奇葩,說到睡神的名號,給她我也認了,那天她睡覺,我看見她有根白頭發(fā),順手就拔了,誰知道她竟然沒醒!然后我又連拔了她幾根頭發(fā),拔到那塊頭發(fā)都要沒了她還沒醒!”
顏涼和北九七同時做出無比震驚的表情,我一酒瓶子扔過去砸在了顧寒的腦門兒上,
“我他媽怎么覺得那兩天后腦勺上腫了那么大一塊呢,合著你小子辦的好事!”
顧寒被砸的直叫喚,躲到桌子底下哭訴,那兩人捧腹大笑眼淚都要出來了。
“怪我嗎?你一天天地沒事就抱著本《盜墓筆記》來回看,光我數(shù)都五遍了,誰知道是不是看傻了!”
我一腳踹他屁股上不顧形象地吼道,
“老子就樂意看你管著嗎!老子的老子業(yè)余愛好就是盜墓我這叫孝順你懂個屁!小心我哪天把你家祖墳扒了讓你斷子絕孫!”
他就嚷嚷著要和我絕交順便繼續(xù)鬼哭狼嚎,那天我們都喝了酒,聊到很晚,直到街頭的路燈一個個地亮起來,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因為無數(shù)琳瑯滿目的霓虹而色彩斑斕,我到最后干脆失去了意識,依稀里有人跟我說:
尹桃夭你這個瘋子!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頭疼的厲害,我奇跡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推開臥室的門,客廳里亂作一團,桌子椅子翻倒著還有很多碎杯子,顧寒就睡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還穿著昨天的那件衣服,整個人包裹在上午淡色的陽光中。
顧寒是一個很溫柔的人,黎歌曾經(jīng)這樣跟我說過,這個觀點我當(dāng)時難以置信之后也不敢茍同,但是很多年以后我背著行囊,風(fēng)里雨里千山萬水的走過終于明白了,是啊,他真的太溫柔了,甚至連顏涼也無法企及,我常常想,為什么我當(dāng)時唯獨沒有和他有什么牽扯,千頭萬緒梳理過后并沒有什么恍然大悟,只是漸漸地想通了,或許有些人的出現(xiàn)是為了陪伴,有些人的出現(xiàn)是為了分離,有些人的出現(xiàn)是為了成長,還有些人,他出現(xiàn)就是為了看你一眼的同時讓你也看一眼他,你們相視而笑算是認識過,此后經(jīng)年緩緩卻又如浮光掠影,總有一些人會讓你慶幸,還好你們未曾糾纏過。
我沒有叫醒他而是讓他繼續(xù)睡,叫了外賣放在桌子上留下紙條說:
醒了如果想洗澡浴室可以用,留了飯,涼了就自己熱,介于昨天你把我送回來就不收你水電費和飯錢了!
然后再看了一眼晨光里的少年,想著他醒來后憤怒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就出門去了。
晚上抱著從書店買回來的書經(jīng)過樓道,被同樓層的兩個中年女人結(jié)伴買菜回來從后面撞了一下大大小小的書本脫手掉了一地,我沒有說對不起淡淡看了一眼她們蹲在地上開始撿書,過了一會兒就聽見那些人指指點點的議論,細聽一下大約就是因為顧寒住了一夜,
人啊,總是以最骯臟的心態(tài)去揣度別人,時間久了自己也就變得骯臟了。
我這樣對自己說迅速收拾好書離開。
那之后三四天時間北九七和顏涼在一起了的消息傳出,對于平日里除了學(xué)習(xí)無所事事的學(xué)生來說著實是一場轟動,我也是在大家閑聊的時候才知道那兩個人竟然已經(jīng)著名到如此程度,但當(dāng)然,這兩個人成為風(fēng)云人物的原因完全相反,顏涼論相貌,論人品,論家室都可謂是一等一的出挑,可北九七,當(dāng)我生平第一次豎著耳朵聽隔壁同學(xué)交頭接耳聽到的卻是這樣的結(jié)論,高傲,霸道,本市有名的太妹,成日里混跡在網(wǎng)吧夜店等各大娛樂場所,在一所職校上學(xué),同學(xué)和朋友也都是和她一樣的問題青年,甚至有傳言說她曾經(jīng)和長沙地段的黑道有過牽扯,說實話我很難把北九七和他們口中自私殘忍的人聯(lián)系在一起,她在我面前是有一些凌厲,但卻是個率直活潑的姑娘,至少她并不是一個精明的女人,后來我又想到了寧寧,當(dāng)年她在紐約,也是以手段殘忍而著稱,突然又有些能夠接受他們的評價,因為如果顏涼的喜好沒有變,那么他喜歡上北九七到也合情合理。
校門口的綠化里種著一種白色的花,正好就是在這個夏末秋初的季節(jié)開花的,遠遠望去像一片潔白的云彩,黎歌告訴我說這叫荼靡,我很喜歡,蹲下來用食指碰了碰柔嫩的花瓣,早晨的露水沒有干沾得手指濕漉漉的。護理綠化的工作人員大概以為我要摘花,緊張地過來呵斥,我被嚇了一跳反射性的站了起來。
“哎,這是誰啊?”
“她你都不認識,尹桃夭啊,出了名的騷貨,都和顧寒過夜了!”
“她就是尹桃夭,不像??!”
我聽著過路的女生輕輕地耳語,整個人緊繃起來,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一把攥住,很壓抑,又有些氣苦,在一個集體里,一個人的形象一但被定義就很難更改,才不過幾個星期,我盡量做得自然體面,像沒有聽見一樣不動聲色地和她們拉開距離。
“夭夭,你怎么還在這?等下要遲到了!”
后背被人猛拍了一下,黎歌從宿舍樓那邊狂奔著過來,我再一次被下了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跟著她一起跑了,到教室之后她氣喘吁吁地看了我好一會兒,佊時我因為校門口的是心中郁悶,只想自己安靜地待一會兒。
“你心情不好?”
“沒有,就是昨晚玩游戲通宵太困了,我睡覺了,你幫我看著老師?!?p> 她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在我趴下之后問道
“夭夭,你和北九七認識,你得罪過她嗎?”
“沒有啊,我們只是見過幾次?!?p> 我又抬起頭用盡力氣微笑著安撫黎歌一臉的擔(dān)憂
“顧寒和北九七更熟,你怎么不問他?”
“你別鬧了,顧寒家的權(quán)勢,總不至于被欺負吧!”
我不可思議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呼呼大睡的顧寒,難以想象看上去這樣普通的男孩家里會有多大權(quán)勢,在我印象里,富家子弟都是囂張跋扈但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要不然就是像顏涼那樣彬彬有禮教養(yǎng)極佳,但是顧寒既沒有穿金戴銀也沒有目中無人,更沒有多有禮貌,除了從來不穿校服以外還真沒啥特點,正好上課鈴響了,面對著抱著測試卷虎著一張臉的中年女人,黎歌竟然鋌而走險地偏過頭來對我耳語了一句
“夭夭啊,我聽說北九七殺過人呢,你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