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天爺似乎特別愛與他開玩笑。瓜未熟,人未老,卻心如死灰……
那日他與往常一樣,隨著爹爹去山上打獵。
走至山腰,爹爹卻突然停了下來,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也跟著側(cè)耳傾聽,除了聽到風(fēng)吹樹葉的聲音外,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只突然一下,爹爹推了他一把,大聲喊到:“跑?。 ?p> 他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向后跑,隨后便聽見了一聲咆哮。
伴著那吼聲,他慌亂中回了頭。
原來離他們不遠(yuǎn)處的樹叢里蹲了一只熊瞎子。
那熊瞎子明顯就是餓了,這會無論爹爹什么反應(yīng),它半點退縮的意思也沒有。
他慌忙的將背上的槍取下來,對著那熊瞎子便開始攻擊,只想著將它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然而那熊明顯是不愿意放棄距離更近一些的,只看了眼他,便朝爹爹越走越近。
情急之下他瞄準(zhǔn)了熊的眼睛,手心里全是因為緊張而滲出來的汗水。
眼瞧著它就要發(fā)起進(jìn)攻了,他火急火燎的扣動了扳機(jī)。
那子彈雖然沒有擊中它的眼,但卻穿過了它的鼻子。
它猛的吃痛,高舉著爪子便拍向了爹爹。
隨著一聲怒嚎,那熊轉(zhuǎn)身便朝著山林深處跑去。
爹爹被那一爪傷的極深,血如泉涌。
他一路跌跌撞撞的將他扛回家,迎上來的是紀(jì)嬈慌張的臉。
“哥……這……這怎么是好?!”她慌了神,眼睛瞪得大大的,六神無主。
他只能簡單叮囑幾句,拿了僅有的一點錢,上城里去尋大夫。
家里那年老的驢走的太慢,他便是放棄了騎驢的想法,光靠著腳力向城的方向跑去。
一路風(fēng)急,他顧不上腳的疼痛與腿的乏力,憑著一股子執(zhí)念,硬是只用了一個時辰便到了城里。
藥房很好找,只人心卻不再好。
那大夫一聽是出診,便換了副嘴臉:“你也知道現(xiàn)在這么亂,你那又遠(yuǎn),這錢……”
開口便是談起了錢,他無奈,只能將為數(shù)不多的碎銀放在了柜面上。
大夫輕蔑的看了看,手不停的擺:“這點銀子連個藥都買不上,走吧走吧!”
“求你了大夫!我爹爹真的扛不住了!”他祈求著。
“呵!那關(guān)我什么事!我也要錢吃飯的!走??!”
那大夫不由分說的將他轟了出去,那些個碎銀也被扔在了他腳下。
他默默的將那些銀子撿起來,看著來來往往神色冷漠的路人,心里有些凄涼,又有些迷茫。
定了定神,他再次回過頭去。
只不過他不是要進(jìn)去,而是在那門口直直的跪了下去。
他不能放棄……紀(jì)嬈和爹爹還等著他。
這一舉動明顯是嚇著大夫了,他臉上掛著惱怒,對著他嚷到:“你這是什么意思!”
“只求您發(fā)發(fā)善心,救救我爹爹吧。”他身子直挺的跪在那,定定的望著大夫。
來往的人逐漸是聚在了那,但都是看熱鬧的,指指點點,并沒有人替他說話。
原本那大夫是不愿意的,但這人越積越多,倒是擋著他做生意了。
“行了行了,你爹怎么了?”
一聽他終于松口,紀(jì)坤趕忙答話:“被熊瞎子撓傷了,這會……”
“知道了!”大夫打斷了他的話,隨手從抽屜里拿出幾瓶藥:“拿去吧拿去吧?!?p> 一看有藥,他趕忙站了起來,像拿寶貝一般的將藥瓶護(hù)在懷里,隨后把碎銀擱在柜面上。
那大夫看都不看的就直接放入了盒中,嫌棄的對他擺擺手。
他也顧不上,轉(zhuǎn)身便向城外跑去。
希望還來得及……
回到家已是天黑,紀(jì)嬈哭腫的眼讓他心疼,而爹爹的傷口讓他心驚。
“大夫呢?”她不停地向他身后張望,他卻不想她知道自己的難堪。
聰明如她,或許不用多久便能猜到,他那沾了泥灰的膝蓋,和他憔悴的臉。
然而父親還是走了,他不知道該怪這世道凄涼還是怨自己沒得享福命。
紀(jì)嬈那天哭的很傷心,而他卻不能讓自己掉淚,以后這個家……靠他了。
“哥,找個安生的活計可好……”他看著她眼里的不安,終于點頭。
臨進(jìn)城那日,她炒了一盤半生瓜。那味道一如既往的清苦,而他卻不再覺得難以下咽。
然而那些人勢力的嘴臉歷歷在目,他心中厭惡不喜,卻沒得旁的辦法。
輾轉(zhuǎn)幾家店,最后在茶館落了腳。
茶館老板對他不好不壞,但這已經(jīng)讓他足夠慶幸了。
他不求大富大貴,只求能安生就好。
沒錢住客棧,他每晚都是睡在茶樓的桌子上。
老板也許是可憐他的,便給他準(zhǔn)備了鋪蓋被褥,他心里感激,平日跑腿也更加的勤快。
工錢他都是往回寄給紀(jì)嬈的,自己只留了小小的一部分,當(dāng)做平日的飯錢。
茶館的生意不錯,尤其是在魏老板來了之后。
他從未聽過戲曲,也并未見過戲臺,所以那第一場,他便擠在人群中湊齊了熱鬧。
然而他沒有發(fā)現(xiàn),此刻在他的左側(cè),有一個打扮華貴的貴婦人正盯著他,眼里滿是不安和算計。
那便是溫諾了,姜家的二少奶奶。
他的……親生母親。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的命運,從那一日起,真正的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子?!?p> 這日,他一如往常的在茶館里當(dāng)著茶小二,卻不料被人叫住。
這人聲音高昂,語氣有些不耐,聽起來便是不好惹。
他有些緊張的回頭,卻是見一位身著軍服的少年站在他身后。
見他回了頭,那人對他勾勾手:“蕭將軍有請?!?p> 他心里立馬便是不安起來。
這蕭將軍是何許人?自己怎得沒有一點印象?莫不是……什么時候得罪他了?
有些忐忑,他試探的問到:“是為何事?”
那人卻笑的不懷好意:“當(dāng)然是好事,快走,莫讓將軍久等了。”
這話說的聲音很大,絲毫不避諱。茶客們端著茶朝他這邊望去,臉上的神色皆是晦澀難懂。
他心里更加不安,但此刻這般場景,哪容得了他說個不字?
只能是將毛巾搭在肩上,低著頭弓著身,隨那人上了二樓。
鬼束瑠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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