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雷霆怒掏心話
“你還不知道自己錯了!”徐菲兒指過來的手氣得有些發(fā)抖,胸口猛烈地起伏著。
姬熠武懵了,徹底懵了,奶娘這樣子是真動肝火了呀。不行不行,得說些軟話,可別讓這疼己愛己的長輩氣壞了身子。
“奶娘,熠兒我是真不知道,你告訴我,熠兒若錯了,一定改?!?p> “哼!我問你,那‘白毦’二字,為什么不會寫?”
啊,怎么扯到這個上面了?姬熠武一頭霧水,但也答道:“我會寫啊,白色的白,耳毛的毦。”
“那你既然認得,為什么不自己寫?”徐菲兒仔細一想,能說的這么清楚,還真不能說姬熠武不識得,那臉色也因此緩和了下來。
一直密切關注著徐菲兒的姬熠武見狀松了口氣,撓著腦袋,憨笑道:“這不是因為,我擔心寫的字,實在是不能見人?!?p> 不能見人?徐菲兒眉毛一挑,剛還陰轉(zhuǎn)多云的臉立馬又成了雷雨交加?!肮蛳?!”
哈?又得跪?自己剛才是說錯了什么話嗎?
“跪!”徐菲兒眼眶通紅,仿佛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
姬熠武心里頭發(fā)怵得緊,只好乖乖跪下。
啪!一個耳光子當場扇了過來,很疼,真的。這會兒的姬熠武是徹徹底底地懵了,半昏半醒的,心里的火頓時也不受控制地竄了起來。奶娘歸奶娘,但也是那個姬熠武的真奶娘。
正想站起來的姬熠武對上了徐菲兒那嘩嘩直流的淚水,剛冒起的火一下子就被澆滅了,只好捂著紅腫起來的臉,繼續(xù)跪好,委屈地一聲不吭。因為原因,奶娘她一定會說的。
“這一巴掌是打你病好后忘了本。讀書里頭,除了背,寫字也是基本功,忘了先生平常是怎么教導的你嗎?我們普通百姓家里無權無勢,要想真正出人頭地,靠得只有那心中書、手中筆,讀書寫字是安身立命之本。你現(xiàn)在,竟然連那么簡單的兩個字都寫不好了,還怎么科舉,怎么入仕,怎么對得起先生對你的敦敦教誨,長大后又有何能力報昨日之冤仇?!?p> 停頓片刻,徐菲兒又提高聲音,厲聲喝道:“別忘了,你的父親,還在大牢里受苦受難!倘若有個萬一,這個家能靠的人,只有你!可若就現(xiàn)在這幅模樣,碌碌一生,我無臉面見先生,你百年之后又何嘗有臉面去見你的父親,或許都不要幾年,姬家的背后還藏著一匹兇惡的狼,沒能力自保,只會被吞個干干凈凈!熠兒,你明白嗎!”
“熠兒明白?!奔ъ谖湫睦锬墙幸粋€苦,他何曾料到一個小小的代筆寫字,竟會刺激地奶娘大發(fā)雷霆。
可姬熠武更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只有乖乖認錯這一條路能選。因為這般的奶娘又何嘗不是親手剖開她的胸膛,向自己展示著她那冰火兩重山的心臟,如那熊熊烈火的焦急,如那涓涓流水的疼愛。
唉,從老爹出門未歸開始,事關一家存亡的重擔都在奶娘身上,現(xiàn)如今已要壓得她喘不過氣、直不起腰了。代身進去得了感觸的姬熠武,甚至俯下身子,低下腦袋,額頭碰到了那冰涼又粗糙的木板地。
流淚不止的徐菲兒也跪了下去,扶起姬熠武,摸著他那半張剛被自己扇腫了的臉蛋?!疤蹎??”
“不疼?!奔ъ谖渲桓杏X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強忍著淚水,伸出手替徐菲兒擦拭著那止也止不住的珍珠鏈,堅定地回答道,“奶娘,從今天起,熠兒一定認真讀書,乖乖聽話,再也不會惹你生氣,惹你哭了?!?p> “好孩子。”徐菲兒一把將姬熠武擁入懷中,又攬過不知什么時候偷偷湊過來的徐嫣,仍帶著那哭腔,“從今往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們要像一家人一樣,相依為命?!?p> “奶娘和嫣兒姐本來就是我的家人?!币驗榭恐旆苾旱男靥牛ъ谖溥@話聽得有點悶悶的,底氣不足,但這幾個字,是從口說出,又說往了心里。
“小少爺,徐姑姑,書店到了?!避噹鈧鱽砹死疃返穆曇?。
“熠兒,奶娘這副樣子,可不能出去見人,你自己帶著李二狗他們?nèi)ベI些要用的書,還有紙筆?,F(xiàn)在有條件了,你要記住奶娘說的,和你答應奶娘的話,每天都多讀書,勤練字?!?p> “嗯?!奔ъ谖湔酒鹕韥?,以防萬一地擦了擦臉上眼睛一帶。
“來,這是銀子?!毙旆苾喝戆妆f給的那個包裹,沒去數(shù),全塞進了姬熠武的懷里,“我和嫣兒都在馬車里等你?!?p> 出去下了馬車的姬熠武深呼吸了一口氣,有了剛才的一幕,之前在成衣鋪里的疑問,也已有了答案。奶娘便是奶娘,是姬熠武的奶娘,是自己的奶娘,以前是,今后也一定是!
姬熠武他也并不急著去書店,而是站在那,炯炯有神地看著李二狗、張三年,只把二人看得都有些心里發(fā)虛。
“小少爺……”李二狗最先熬不住。張三牛則一直緊緊地抿著嘴,等著姬熠武訓話。
姬熠武開口道:“你們愿意聽我的話嗎?”
“我們當然要聽小少爺你的話。”這是李二狗的。
“嗯。小少爺買了三牛,三牛就是小少爺你的人了。”這是張三牛的。
可這不是姬熠武要的答案。“我說的是,要你們永遠效忠于我,為我出生入死?!?p> 這次沒人回應了,或許以他們現(xiàn)在的腦回路和那見識,并不能清楚地分別效忠與聽話有什么差別。
“算了,我相信你們終歸會效忠于我,并且樂意效忠于我。李二狗、張三牛?!奔ъ谖渥约航恿俗约旱脑挕?p> “小的在。”
“啊,三牛在?!?p> 姬熠武稍稍皺了下眉頭?!皠e小的、三牛的叫了,以后我叫你們,你們必須稱屬下,答應必須回是。至于其他人,你們喜歡咋樣就咋樣吧,明白嗎?”
“是!”衣食父母就在跟前,李二狗、張三牛都學得很快,也很聽話。
好吧,“是”跟“明白”在這沒什么差別。姬熠武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接著道:“二狗,從這句話結(jié)束之后,你就叫李叔至。三牛,你就叫張順?!?p> “是!”
“謝小少爺賜名,啊不,是?!?p> 不管是一本正經(jīng)的張三牛,還是飛快動著嘴皮子的李二狗,他們都是一臉的高興。哦不,現(xiàn)在應該叫他們張順和李叔至了。
雖然都是被家人賣了的孩子,或許還不太懂事,但他們都知道,這是爹娘替自己混的一口飯。被主人賜名,也從爹娘口中知道這是親近之人才有的待遇,而這表示著能有更多更好的飯吃,怎么能忍住不高興。
“好了,叔至留下來看住馬車,張順,你隨我去書店?!?p> 與此同時,留在馬車里的徐菲兒、徐嫣能聽得外頭的半分動靜,只是她們娘倆的心思正好不在此,所以根本就沒去想,甚至不知姬熠武這番折騰的目的何在。
徐菲兒緊緊地摟著自己的女兒,說著體己話?!版虄?,你還記得,娘曾經(jīng)跟你說過的那些事嗎?”
“娘,你說過的嫣兒都記得,就是不知道你現(xiàn)在是問嫣兒什么事?”或許是因為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娘親在剛才大發(fā)雷霆,徐嫣現(xiàn)在說話也怪小心翼翼的。
知女莫若母,徐嫣的小心思,徐菲兒一下就猜個正著,將其再往懷里抱了抱,柔聲道:“就是我們自己的故事。”
“娘是說,我剛出生那年,你背著我離家出走,四處漂泊流浪的事嗎?”
“沒錯。那時候我們孤兒寡母,經(jīng)歷了不知多少辛酸,然后在池陽縣,碰見了姬先生,是他收留了我們,給了我們飯吃,甚至給了我們一個新的家。”
“娘,你剛才說姬叔叔下了大牢,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呀?”這事,徐嫣從小知道,自己娘親一直耳提面命地說,所以,她問出了從剛才起悄悄記下的話。
“唉,是娘說漏嘴了,我們姬家確實遭了大難。先生被下大獄,隨時都可能有那性命之憂,我們北上長安,就是為了替先生鳴冤平反。嫣兒,如果……”
說到這,徐菲兒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接著往下道:“娘是說如果,如果先生出了事,那這姬家就只能靠熠兒了。你要答應娘,帶著熠兒好好的活下去,照顧好他。如果,如果到了那時候,仇家像山一般不可動搖,你一定要阻止熠兒考科舉、入仕途,帶著他,找個地方平平淡淡地過日子。答應娘,姬家的香火,絕對不能斷?!?p> “娘,那你呢?”徐嫣用力地點了點頭,但作為孩子的本能讓她察覺到,剛才的那一番話里,娘好像并沒說自己要干什么。而且非要自己來照護姬熠武,哼,他老容易惹自己生氣,就像今天,自己都說過不搭理他了的,結(jié)果……
“娘當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辦?!毙旆苾好嫔暇局戽痰谋亲有氐溃睦飬s出了神。如果,那時候真發(fā)生了自己最擔心的事,自己當然要替先生鳴冤再鳴冤,就算是死在這條路上,也要報答先生的恩情。如果這輩子還不了,那就追著先生去下輩子還……
白袍陷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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