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的窗戶紙上,宮女們一早便貼上了大紅色的窗花,窗花形態(tài)各異,圖案精致大氣。
御書房的四面矗立著四根布滿龍紋圖騰的圓柱,圓柱上方亦掛著應(yīng)景的大紅燈籠,燈籠做工精湛,好不喜氣。
然而,跪在書案前邊的人兒卻完全感受不到新年裝飾帶來的節(jié)日氣氛。
齊廣復(fù)垂著頭,駝著背,畏畏縮縮地跪在御書房冰涼的地板上,神色緊張。御書房外漫天飄雪,瓦礫上片片銀裝,然此刻齊廣復(fù)的背脊卻沁出了一身冷汗,這模樣與今兒個一大早站在發(fā)財樹前的神清氣爽簡直判若兩人。
自跟著祖父步入御書房起,齊廣復(fù)心里頭已不知念了多少句佛,可佛祖似乎并沒有眷顧他,自己跪在這兒已有一刻來鐘,但圣上竟連眼皮子都沒動上一動,亦沒說話讓他起身,只是就這么讓人跪著。
齊廣復(fù)真真懊悔不已,原以為跟著祖父進宮來見一見齊太妃,跟她老人家說說今早來齊家生事的那群不知好歹的家伙,她老人家定會替自個兒出口惡氣,可誰又知道,人剛踏進宮門,自個兒跟祖父就被圣上的人攔腰截了去,唉,這什么事兒么,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該自告奮勇陪祖父走這一趟,乖乖在家里頭待著多好,唉……這個年過得真是……唉,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齊廣復(fù)微微抬頭,目光再次眇向跪在自個兒前頭的身影,那身影不是別人,正是自家祖父齊盛。
與齊廣復(fù)一樣,齊盛亦靜靜地跪在書案前,大氣不敢喘一聲,雖他外表看上去并不像齊廣復(fù)那般畏縮,然跪在地上的雙腿卻有些哆嗦,不得不承認年紀(jì)大了,在地上跪得時間一長,兩個膝蓋骨不免隱隱作痛。
齊盛心里頭亦是怨得很,好歹自己也是齊太妃的兄長,不看僧面也得看個佛面,圣上如今就這么把人晾在一邊,究竟是怎么個意思?!
心里頭即使再怨,齊盛和齊廣復(fù)也不會將這話擺到臺面上說,畢竟腦袋就這么一顆。
又過了一刻來鐘,坐在書案前的景德帝終于將眼珠子從一冊書卷上移開。
景德帝接過房公公遞來的龍井,揭開茶蓋兒,慢慢地呷了一口,龍井獨有的香味兒沁入心肺,這讓景德帝甚是滿意,隨后他老人家的眼珠子便移到了案前還跪著的兩人身上。
“起來吧!”景德帝不溫不火地道。
得了準(zhǔn)話,齊盛終于吐了口氣,忙站起身子,然這時腳上一個踉蹌,重心沒穩(wěn),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幸好身后的齊廣復(fù)眼明手快,上前扶了齊盛一把,幫著齊盛站穩(wěn)了步子。
“賜座?!本暗碌坶_口。
話音剛落,齊盛手上動作一頓,眉頭微微皺起,這……這場景怎么那么眼熟……
還沒等齊盛反應(yīng)過來,小公公已端來了矮凳,凳面上還墊著個薄褥。
這……
齊盛一個激靈,終于想到了這熟悉的場景,這場景不就跟當(dāng)年九寨城一事……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同樣的語氣,還有同樣的矮凳……
齊盛下意識要拒絕那張矮凳,然身子骨卻一點兒也不爭氣,就在小公公一放下矮凳的同時,自己已一屁股坐了下去,竟然連恩都忘了謝。
“齊老爺子別來無恙呢......”景德帝還是那不溫不火的語氣。
齊盛心里一個“咯噔”,這……這怎么連開場白都是一模一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