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惡意

　　回到安陽侯府，陽光正褪去了中午時候的燥熱，讓人覺得心情舒爽。

　　清玉閣的院子之內(nèi)，張媽媽手上正拿著一個小瓢，不斷地從水壺里取了水，澆灌在院中的一個小小花圃當(dāng)中。

　　花圃之內(nèi)雖然未見開花，但嫩綠的新芽已然煥發(fā)出了勃勃的生機(jī)。

　　張媽媽額頭上稍稍能夠瞧見些許的汗珠，但卻并未停下手上的活計，似乎對此是甘之如飴。

　　趙霜凝回到清玉閣內(nèi)之時，恰好就瞧見張媽媽正站直了身子，用左手捶著腰。

　　“張媽媽，這澆花的事情讓粗使婆子來做就好了。”趙霜凝忙不迭地走到張媽媽的身邊，一把扶著張媽媽就道：“你瞧瞧你，滿額頭都是汗了?！?p>　　“老奴也不過三十幾，這澆花的活計哪里就不能做了？”張媽媽卻笑道：“倒是姑娘今日去赴宴，一切都還順當(dāng)吧？”

　　就不知道，有沒有人故意使絆子為難趙霜凝。

　　“放心，一切都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壁w霜凝撫著張媽媽的手背，便道：“先去歇一會兒吧？這里的事情，交給別人來做就是了。”

　　說罷，趙霜凝便將張媽媽手上的小瓢放回了水桶里，頭也不回地就拉著張媽媽進(jìn)了屋子。

　　進(jìn)屋以后，玲瓏才道：“今日姑娘演奏一曲廣陵散，可是讓大家都瞠目結(jié)舌呢。虧得那些人還以為姑娘不會彈這首曲子，結(jié)果大跌眼鏡！”

　　張媽媽臉上稍顯意外，不過還是說道：“姑娘樣樣都是出眾的！”

　　至少在她心里，那就是這樣的！

　　“恰好那一首曲子我擅長罷了。”趙霜凝道：“不說這個了。再過些日子，就該到了父親和母親的忌辰了，我想出門一趟，去祭拜祭拜他們?！?p>　　張媽媽頓時臉色一沉，眼眶紅了紅，說道：“這是應(yīng)該的?！?p>　　尚書府里的大火，是趙霜凝記憶里不愿意去回想的一段往事。

　　一場大火，濃烈而又可怖?；鹕吒Z過之處，皆化作了一片灰燼。多少親人與家仆命喪火海，都是因?yàn)槟且粓龌稹?p>　　若不是那日夜里趙霜凝被蟬鳴吵得睡不著，睜開眼睛時恰好聞見了濃濃的煙味，怕是也難逃一劫了。

　　她身邊的丫鬟們，盡數(shù)都活了下來。而母親身邊的，卻只有一個張媽媽幸存了。

　　想起當(dāng)初的往事，張媽媽忍不住就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回憶過去，讓她覺得悲痛萬分。

　　“姑娘也別太難過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笨绅埵侨绱?，張媽媽還是安慰趙霜凝道：“老爺和夫人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姑娘你的?！?p>　　趙霜凝默然點(diǎn)頭，心里也多了幾分嘆息。

　　她大概，是個沒有父母子女緣的人吧？穿越前是孤兒，穿越后父母俱亡。

　　清玉閣內(nèi)的氣氛，頓時因?yàn)檫@件事而變得有些凝重。趙霜凝自個兒心情也不是很好，索性讓伺候的人都退下，自個兒到了書桌之前寫寫字靜靜心。

　　無論如何，來都來了，便要好好地活下去！

　　這，便是如今趙霜凝心中唯一的想法了。

　　可當(dāng)趙霜凝在書桌之前不過寫了片刻功夫的字以后，窗外卻忽然傳來了一陣的喧鬧。

　　“三妹妹，三妹妹你可回來了？”趙晴如帶著丫鬟走進(jìn)了清玉閣，臉上帶著一絲冷笑。

　　衣裳，是方才赴宴回來所穿的那一身。想來不過剛剛回來，最多去了鐘氏那兒請安，就已經(jīng)轉(zhuǎn)道過來了。

　　外頭，丁香和阿珠正守著呢。她們自然知曉方才幾人傷懷的場景，此刻便也就不愿放了趙晴如進(jìn)來。

　　“三姑娘剛剛回來，正在里頭練字呢?！倍∠阕呱锨埃瑢χw晴如行了一禮便道：“二姑娘有什么事情么？”

　　趙晴如冷眼看著丁香，自然也知道丁香的意思。

　　在練字么，就是需要一個安靜的環(huán)境，不想讓人打擾她。

　　可趙晴如卻偏偏不服氣。尤其是，方才在晉陽郡主的宴會上頭，見到趙霜凝大出風(fēng)頭以后。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三妹妹請教?！壁w晴如道：“你一個奴婢，耽擱了事情如何是好？”

　　話雖難聽，可丁香仍是不愿意放趙晴如進(jìn)去。

　　趙晴如氣得臉色通紅，卻也做不出在院子外頭大吵大鬧的事情來。干脆就在一旁的廊下坐著，說是要等到趙霜凝練完字出來。

　　這樣一來，趙晴如相當(dāng)于變相地將趙霜凝給“道德綁架”了。不出來吧，讓姐姐在外頭等著不好。

　　出來，卻偏偏正中下懷。

　　趙霜凝手上拿著的毛筆就是一頓，看著筆下剛落下的幾個字，便知道其實(shí)此刻自己的心緒雜亂，實(shí)在是不適合練字的。

　　“算了?！壁w霜凝將毛筆放到一邊，整理了一下情緒，便推開門走了出去。

　　“二姐姐剛剛回府就過來，可是有什么事情么？”趙霜凝語氣比較僵硬，顯然現(xiàn)在心情不是很好，也懶得敷衍趙晴如。

　　趙晴如臉上揚(yáng)起一個笑容，說道：“說來，也沒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想著妹妹彈琴彈得這么好，便向妹妹借幾首琴譜。”

　　琴譜這東西，從古流傳至今，許多名動一時的琴譜都是孤本，市面上很少有摹本的。即使是有銀子，也不一定有那個運(yùn)氣買到。

　　譬如廣陵散一曲，雖然十分出名，可卻也是趙霜凝的父親當(dāng)初機(jī)緣巧合之下才得到的。

　　而如今市面上若是想要找到廣陵散的曲譜，實(shí)在也是要靠著幾分運(yùn)氣的。

　　趙晴如之流，琴藝不甚出眾的，那自然是沒有那種“運(yùn)氣”在身上的。

　　趙霜凝聽了趙晴如“借琴譜”這句話，當(dāng)下便知道趙晴如這般大張旗鼓地過來，必然是盯上自己的那一首廣陵散了。

　　“也不知二姐，想要借哪些譜子？”趙霜凝冷眼問著，倒是想知道趙晴如是不是真的這么厚顏無恥。

　　“不過也就瞧瞧三妹妹這有些什么罷了。若有合適的，借去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幾日。”趙晴如沒有直接說明，說完就進(jìn)了屋子。

　　趙霜凝的琴譜，方才了書架的一側(cè)，整理得十分整齊，趙晴如自然一進(jìn)去就瞧見了。

　　“三妹妹這里的裝潢也太過樸素了一些?！壁w晴如打量了一下四周的陳設(shè)，說道：“家具樣式都比較普通，倒是和侯府姑娘這個身份并不十分匹配呢?！?p>　　“是么？”趙霜凝似笑非笑地說道：“當(dāng)初進(jìn)府，這些裝潢都是伯母親自挑選的呢。我只當(dāng)伯母體恤我沒了父母，沒曾想在二姐的眼里，原來是有幾分寒酸的。”

　　…

　　趙晴如一下子給噎得厲害，自然也不敢排揎自個兒母親的不是。只能尷尬地笑了笑，旋即到了書桌之前翻看起了琴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