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案幾上,幾枝殘梅正悄悄吐露枝芽,燃著香薰的房間里,蘇陌然靜坐,月白錦衫系鎏金暗紋的貂裘,他手執(zhí)一張素色宣紙,筆墨透紙而出是一副秀氣的簪花小楷。他低垂著眉眼,靜靜地看著那兩行小字,月光流連在他潑墨般漆黑的長發(fā)上,神態(tài)從容,風(fēng)流俊逸。
“慕顏這又是再鬧什么脾氣?”
蘇墨坐在他的對面,聞言身體微怔,他閉著眼睛輪廓有些許柔和,整個人仿佛籠在了濃厚的陰影里,滿身疲憊,胸口沉悶的難以呼吸。
落在桌幾的宣紙上寫著秀氣漂亮的簪花小楷。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
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燭火微燃,幔帳被穿堂而過的夜風(fēng)吹的呼啦啦作響,蘇陌然起身看著閉口不言的蘇墨,他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倦怠。
他頓了頓,抬手覆在蘇墨的額頭上卻被倉皇睜開眼的人揮手打落,空氣里有些壓抑,蘇墨張了張口臉色晦暗道:“我去尋阿顏?!?p> 蘇陌然隔著窗欞靜靜地站立,月光落了一地,殘影斑駁,慕顏捂著有些絞痛的胸口狼狽的倚在石柱旁,華麗的暗紋牡丹,艷色的紫衣錦衫,她想著蘇墨漆黑的眼睛,是比這個寒冷的夜還要真實(shí)深邃,此時那個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開皇城,而她易容用著他的臉平靜甚至冷淡的面對蘇陌然,可又能如何,這個她愛而不能的人,不過是只言片語就讓她丟盔棄甲的逃了出來。
庭院深深,她滑落在地背對月光,整張臉重重地埋進(jìn)那大片艷色的紫衣里,肩膀輕微的抽動,于黑暗中無聲無息。
紫禁皇城,御玲苑外。
“不知皇上起了什么心思,竟然留宿在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寢殿,就算是生病不也應(yīng)該送回慕府么”
一個身穿緋色宮服的侍女打著羊角宮燈,小聲的同身旁穿暗藍(lán)色流云紋的小太監(jiān)說著:“跟你透個底,我家娘娘的意思,皇上為她開了這許多先例,御玲苑那位怕是要進(jìn)后宮了?!?p> “怎么會!五年前和永安世子的情事鬧得滿城風(fēng)雨…”
小宮女揮手打斷小太監(jiān)的話,又瞧著無人,湊過去和他咬起耳朵:“這可都是我在皇后娘娘的寢殿里偷聽到的,你可別到處亂說,這皇宮深院里多你一個冤魂可不多。”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遠(yuǎn)去,長夜漫漫,雪勢似乎更大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淋滿鵝毛大雪的假山旁本應(yīng)休憩在東宮的太子面色陰沉的踱步而出,剛毅俊美的五官透出鋒利的氣息,不多時身后突現(xiàn)兩道影子,他揮揮手面無表情道:“剛才那兩個人,話太多,去殺了!”
一道影子飛撲而出消失在茫茫大雪里,他看著不遠(yuǎn)處的大殿在漆黑的夜晚像是露出獠牙的兇獸,眸光沉沉開口道:“傳令下去,捉拿鳳燁,死活不論!”
他這一生求而不得的東西太多,身為皇室子弟,生于這深深皇宮里他便要拋卻親情友情愛情甚至是同情,這是場登臺就不允許退出的戲,所有人都注定要唱到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