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很快被血浸透的紗布,林青山不禁皺起了眉頭。沾染鮮血的紗布亂七八糟地被扔在角落里,林青山的心越揪越緊。
他找到秦天的時候,本打算直接帶著秦天去醫(yī)院的??闪智嗌睫D(zhuǎn)念一想,醫(yī)院里的醫(yī)護人員,恰恰是最反感異能者的一類普通人。偏偏他又已經(jīng)決定將最后一支藥劑用在秦天的身上,就算要為秦天注射藥劑,也得等到住進醫(yī)院再說??梢坏┧巹┑母弊饔冒l(fā)作,有個什么風(fēng)吹草動,面對醫(yī)護人員的質(zhì)問,林青山就不得不說實話。而無論他說不說實話,醫(yī)院都有很大的可能把他和秦天一起趕出去。醫(yī)護人員可不是傻子,借口看病然后躲在醫(yī)院開發(fā)異能,這種人他們見過太多了。
自從治療系異能者出現(xiàn)之后,跟醫(yī)療有關(guān)的專業(yè)和工作迅速變得無人問津。醫(yī)院的醫(yī)護人員們一天下來,都不一定能在醫(yī)院見到一個來求醫(yī)的病人。在他們看來,正是由于治療系異能者的出現(xiàn),才導(dǎo)致了醫(yī)療行業(yè)的迅速衰落。所以,醫(yī)生們怎么可能容忍砸了他們飯碗的異能者來醫(yī)院求醫(yī)?還有一些比較激進的醫(yī)院,甚至把“禁止為異能者提供幫助”寫進了規(guī)章制度里。
因此,林青山只能背著昏迷不醒的秦天一步一步往家走。幸運的是,半道上一輛出租車恰巧路過,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林青山趕緊嘶吼著叫停了出租車??吹角靥鞚M臉是血的樣子,司機本來是想一踩油門就走的。可是看到林青山聲淚俱下的樣子,司機還是心軟了,答應(yīng)載他們一程。
即便如此,當(dāng)累得筋疲力盡的林青山帶著昏迷不醒的秦天回到家的時候,也已經(jīng)是深夜十一點四十分了。
林青山不敢有絲毫大意,他背著秦天一腳踹開家門,然后徑直走進秦天的房間。盡可能輕地將秦天放在床上后,林青山立刻跑了出去,摸索著在自己房間衣柜的最底下找到了落滿灰塵的藥箱。
林青山提著藥箱回到秦天的房間時,從秦天傷口里流出來的血已經(jīng)染紅了半個枕頭,觸目驚心。
這一幕幾乎把林青山駭?shù)没觑w魄散,他手忙腳亂地打開藥箱,接著打開床頭柜上的臺燈。借著暖黃色的燈光,他先拿出一瓶消毒用的醫(yī)用酒精,打開瓶蓋放在床頭柜上。然后他用顫抖的手撕開紗布的包裝袋,抽出一張紗布,用酒精將紗布浸濕之后小心翼翼地按在秦天的傷口上。
秦天沒有喊疼,他就像睡著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的呼吸越來越弱,安靜的房間里幾乎聽不到他的呼吸聲,心跳和脈搏也正變得越來越慢。如果持續(xù)出血的情況得不到控制的話,那么秦天很快就將死于失血過多。
——
危急時刻,林青山總算想起自己口袋里的藥劑。他從口袋里拿出那支五彩斑斕的藥劑,又從藥箱里抓起一支注射器,費力的用牙齒咬著拆開包裝。接著他咬掉針頭蓋,將針頭刺入試管的封口,傾斜試管,拉動空氣壓縮筒將藥劑抽取到針筒里??粗樛怖镂宀拾邤痰乃巹?,林青山一咬牙下定了決心。
然后林青山借著燈光拍打著秦天的手肘,找到了手肘位置的血管。針頭刺入,他推動空氣壓縮筒將藥劑注射進秦天的血管里。
——
異變,猝然發(fā)生。
原本安安靜靜躺著的秦天突然睜開了眼睛,那對猩紅如血的眼睛嚇了林青山一跳。秦天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他穿的衣服褲子,還有身下的席子和床墊,都傳出了一股濃濃的焦糊味。林青山試探著伸手輕輕碰了一下秦天的手臂,隨即就被可怕的高溫燙得收回了手。
此時此刻,秦天的身體簡直灼熱如烙鐵。在高溫的作用下,秦天身上的衣物和那柔軟舒適的床墊,還有席子,很快就被焚燒成了灰燼。與此同時,秦天的皮膚上開始出現(xiàn)一個又一個的水泡,當(dāng)水泡炸開的時候,一縷鮮血便順著他的身體流淌而下。
狂暴的神之血藥劑化為一團炙熱的火焰,沖破血管,開始大肆破壞秦天的身體。一些纖細(xì)的血管很快就被火焰燒得扭曲變形,血液流淌逐漸變得艱難。而且不單是體內(nèi),就連他的身體表面也已經(jīng)被炙烤出一條又一條焦木般的傷痕,鮮血正不斷地從傷痕中溢出來,他變成了一個血人。
神之血藥劑如同一只洪荒猛獸,在秦天的身體里不停地肆虐著,咆哮著。藥劑在秦天體內(nèi)橫沖直撞,把每一條血管都擴張到極限。秦天雖然還沒有蘇醒過來,但潛意識里他感覺好像有成千上萬條毒蛇一口咬在他的心臟上似的。猶如萬蛇噬心般的痛苦,導(dǎo)致他的心臟漸漸變得麻痹,跳動的速度也越來越慢。失去了心臟的泵動,血液的流動變得越來越困難,甚至趨于停滯。
由此反應(yīng)出來的結(jié)果,就是秦天原本滾燙的身體,很快一點一點的涼了下去。林青山伸手輕輕碰了一下秦天的手臂之后,閃電般的再次把手縮了回去。他感覺自己碰到的不是一個人的身體,而是一塊來自北極圈內(nèi)的寒冰。秦天的血管里甚至泛起了冰碴,血管的表面則是凝結(jié)出了一層乳白色的薄霜。由藥劑所化的火焰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破壞力更為強大的黑色雷電。
在身體和血管已經(jīng)被之前的火焰破壞得一團糟之后,黑色雷電直接把目標(biāo)鎖定在了秦天的骨骼上。一記雷擊狠狠地劈在肋骨上,骨骼立刻就被炸得炭黑。一些比較脆弱的骨骼不但被炸成炭黑色,甚至還被炸得龜裂開來。
將骨骼破壞得一塌糊涂之后,黑色雷電又盯上了秦天的內(nèi)臟。一記雷擊劈在秦天的胃上,胃囊頓時抽搐著縮成一團。好在之前被保安們毆打的時候,秦天就已經(jīng)把胃里的東西吐了個干凈,否則被黑色雷電這么一鬧騰,他非得被自己的嘔吐物噎死不可。林青山一直把拳頭攥得緊緊的,他想幫忙,可是又不能出手。
照這個情形發(fā)展下去,秦天根本無法蘇醒。就算他沒有被藥劑強烈的副作用折磨致死,也很可能會因為身體受到重創(chuàng)而從此變成一個廢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林青山自然想到自己的異能來幫助秦天。但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時候,秦天能夠依靠的,就只有他自己頑強的意志力了。開發(fā)異能時受的苦,沒有人可以幫他。
——
當(dāng)黑色雷電在秦天身體肆虐的時候,埋藏在他心臟里的一顆心雷種子終于發(fā)揮了作用。就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在引導(dǎo)似的,原本狂暴無比的黑色雷電正一點點變得溫順。而在心雷種子的作用下,秦天身體里的每一條血管都擴張到極限,血液流動的速度暴增到原來的五倍,心臟突然瘋狂地跳動著,硬是接納了霸道的神之血藥劑。這顆心雷種子是秦天的親生父母,在他剛出生時就已經(jīng)藏在他身體里的。本意是為了在危急時刻保秦天一命,卻恰好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一直放不下心的林青山摸索秦天的全身,他發(fā)現(xiàn)秦天原本冰涼的身體漸漸有了溫度,心臟跳動的速度漸漸趨于平緩。眼眸中的猩紅漸漸散去,呼吸也逐漸變得穩(wěn)定。這個時候,林青山才如釋重負(fù),他知道秦天已經(jīng)挺過來了。接下來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秦天蘇醒過來,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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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的時候,秦天恰好也睜開了眼睛。他的身體里隱約響起雷電的轟鳴聲,黑色雷電在他的眼睛里突然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靜謐的房間里,這樣的聲音自然逃不過林青山的耳朵。
“果然,你還是像你的親生父親?!蓖茰y出秦天得到了控制雷電的異能之后,終于放下心來的林青山笑著摸了摸秦天那被汗水打濕的頭發(fā)。“雷電,這個異能還真是好久不見啊,多少年了。”
“你終于肯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嗎?”秦天雖然睜開了眼睛,但他還是覺得身體酸軟無力。在秦天的瞳孔深處,黑色的雷電再次一閃而逝。
“是啊,不說不痛快。”林青山雙臂抱肘,笑著翹起二郎腿坐在椅子里,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凹热荒阋呀?jīng)得到了異能,那么,也是時候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了。對不起,瞞了你那么久?!?p> “你說什么?異能?”秦天顯然還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在得到控制雷電的異能之后,事實上他已經(jīng)具備了向當(dāng)年欺負(fù)過他的人復(fù)仇的實力。“我覺得你還是從頭開始說吧,現(xiàn)在我有點亂?!?p> 林青山先伸了個懶腰,然后把床頭柜上開了一夜的臺燈關(guān)掉。接著他細(xì)心地幫秦天掖了掖被角,如同打開了話匣子那樣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首先給你普及一下什么叫做異能,異的意思是特別、特殊、特異,所以,異能的意思就是特殊特別的能力。換句話來說,所謂的異能其實就是指特異功能。但這兩者之間還是有很大區(qū)別的,特異功能基本都是神棍用來騙人的小把戲。而異能,是完全凌駕于特異功能之上的,能夠控制世間事物,且具備破壞力的特殊能力?!?p> “這樣說可能會顯得很拗口,在我看來,用任何語言來解釋異能都是蒼白無力的。所謂絕知此事要躬行,異能真正的奇妙之處,還得由你自己去發(fā)現(xiàn)。反正你已經(jīng)有異能了,有空多練習(xí)一下就是了?!?p> “也許你會問,我說的這些跟你的親生父母有關(guān)系嗎?答案是肯定的,有,當(dāng)然有。因為你的親生父母,就是異能者。你的父親秦材,和你一樣擁有能夠控制雷電的異能。而你的母親叢花,更是罕見的空間系異能者。你媽媽有多厲害呢?據(jù)說一百萬個人里面也找不出兩三個空間系異能者來。”
“第一次見到你的父母,是在‘伊甸園’實驗基地里。那個時候我因為求職心切,上了那個人事部執(zhí)行副總裁的當(dāng)。當(dāng)我醒來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父親秦材。雖然沒聊多久,他就被你的母親叢花拉去跪方便面了。但我在實驗基地里舉目無親,所以事事都得依靠他們夫婦倆?!?p> “原來是這樣,”秦天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林青山剛才所說的話,恰好印證了他一直以來的懷疑。“不過我爸媽的名字還真有意思,芹菜蔥花,朗朗上口啊。雖然不是很好聽,但好記?!?p> 林青山滿頭都是黑線,如果不是因為秦天現(xiàn)在還比較虛弱的話,他真想直接抽這小子一記耳光:“你這孩子是怎么回事?你的關(guān)注點完全錯了好嗎?我現(xiàn)在要告訴你的是你親生父母真正的死因,你怎么反倒關(guān)注起他們倆的綽號了?”
“我的錯我的錯,抱歉。”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秦天連忙用手拱了拱被子,吐了吐舌頭,表示他知道錯了?!澳憷^續(xù)說吧?!?p> “不要打斷我的話,最起碼的禮貌在哪里?”林青山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對秦天那清奇的腦回路感到無語?!拔依^續(xù)說,其實以你父母的實力,放在哪里都是絕對的強者。只可惜他們時運不濟,落在了一群老瘋子的手里。那是一群整天窩在實驗基地里,一心一意做活體實驗搞研究的老瘋子。在實驗基地里,我因為表現(xiàn)過于反常,所以被他們抓去當(dāng)做神之血藥劑的實驗對象。你的父母……本來是想阻止基地里那些個巡邏員把我?guī)ё叩模Y(jié)果卻被巡邏員打成了重傷?!?p> “當(dāng)我逃出老瘋子們的實驗室,再去找你父母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說到這里的時候林青山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換不定。“實驗基地里沒有醫(yī)護人員,所以受了重傷的情況下,只能默默等死。他們知道自己肯定是沒法活著逃離實驗基地了,因此特地留了一封信給我。看完那封信之后我才知道,他們有一個孩子。在信里他們囑托我要照顧好他們的孩子,也就是你?!?p> 秦材和叢花夫婦倆的死,讓林青山自責(zé)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是他心里的一塊傷疤。現(xiàn)在他把這些事情告訴秦天的時候,那種感覺,無異于是把已經(jīng)愈合結(jié)痂的傷疤重新撕開,痛得撕心裂肺。
秦天掙扎著推開被子坐起來,他默默地攥緊拳頭,目光鋒利如刀。霎時間雷電轟鳴,黑色的雷電肆意地在他周身跳動著:“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親生父母,是被實驗基地里的老瘋子們,和那些巡邏員害死的?”
林青山感覺到一股難以言狀的壓力向他籠罩而來,更讓他驚訝的是,他在壓力之中感覺到了強烈的殺氣。為了避免秦天被怒火沖昏頭腦,林青山趕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好了好了別生氣,我已經(jīng)把害死你父母的那些老瘋子和巡邏員都處理掉了。就連那個實驗基地都已經(jīng)被我毀掉了,放心好了。他們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怎么可能容忍害死你父母的人繼續(xù)在這世上逍遙?”
秦天周身躁動不安的黑色雷電漸漸消失,他看了看正瞇著眼微笑的林青山,亂七八糟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爸,謝了?!?p> “傻孩子,你我之間還需要說謝嗎?”林青山的眼睛里忽然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狡黠,秦天沒有看到?!拔抑徊贿^是做了我認(rèn)為正確的事,龍有逆鱗,觸之者死。如果說你是一條龍的話,那么你的親生父母就是你的逆鱗了?!?p> “還有您啊,雖然您是我的養(yǎng)父,但您畢竟也撫養(yǎng)了我十六年。如果說有誰要對您不利的話,我第一個不答應(yīng)?!鼻靥煨α诵Α?p> 林青山笑了,他笑得很開心,是發(fā)自肺腑的開心:“哈哈,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哦對了,明天假期就結(jié)束了,我?guī)闳ツ翁亓_德學(xué)院參加招生測試吧。可不要想跑,這是我答應(yīng)過你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