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除夕夜,兩家人是合在一起過的,按當?shù)亓曀装萃曜嫦群?,四大一小就上了桌。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各色美食,每個人的面前還用小碗倒了些白酒和飲料,自然,白酒是王阿虎和大山的,飲料則是另外三位女人和小孩的.
說到這飲料,其實就是云依依用空間里的蘋果榨出來的果汁。她剛拿上桌的時候,秋蓮嫂子就好奇地問這果汁的來歷,她也沒多講,只說是城里客再來酒樓的林老板給他們帶來的。這林老板秋蓮也認識,的確是個有手段的人,因此雖還有些疑惑,但也沒再追問了。倒是小虎子,才不管這果汁到底是哪來的,只要好喝就行了,這不,飯才吃到一半,他就喝了三碗果汁了。別人都是吃撐的,他倒好,是喝撐的。還是秋蓮擔心他喝太多了,晚上會尿床,這才堪堪制止住了他再一次伸向果汁的小手。
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吃完了年夜飯,又一起收拾了碗筷,這才圍著火盆坐下來邊閑聊邊守歲。在凌起國是有守歲的風俗的,每家每戶都必須至少安排一個人等到子時四刻準時燃放鞭炮,預示著年關已過,辭舊迎新.
不過守歲的大多是家中的男人,于是戌時一過,秋蓮和小虎子就被“趕”回家睡覺去了,至于云依依本來也想留下來守歲的,奈何她這段時間都睡得太早了,生物鐘早已形成,所以也只比秋蓮嫂子晚回房間一刻,等到她再次被鞭炮聲吵醒的時候,子時四刻已經(jīng)悄然來到了。
她蓋著厚厚的棉被,努力睜著一雙霧蒙蒙的眼睛,很困又很想等大山哥回來再睡。只是等到好不容易聽到關門的聲音時,她卻再也忍不住睡神的召喚沉沉睡去了。迷迷糊糊間好像感受到大山哥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床,然后就是一個略帶冷意的吻覆上自己的唇瓣,再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陷入了沉睡之中。
這一晚,她又夢見自己回到了現(xiàn)代。
像上次一樣,她還是直接回到了現(xiàn)代的家里,而此時的現(xiàn)代卻不是在過年,而是落葉紛飛的秋天。
她到的時候,她的媽媽正拿著一塊抹布在擦拭家具,穿著普通的家居服,面容憔悴,比之上次所見竟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看著看著,云依依忍不住紅了眼眶。這還是她那個原本活得像個小姑娘一樣的媽媽嗎?她的媽媽出身富貴,從小就被嬌養(yǎng)著長大,十指從未沾過陽春水,如今卻居然挽起袖子,拿起抹布,像個最普通的家庭婦女一樣打掃起家里的衛(wèi)生來。
這一幕令她簡直心酸到無以復加,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去奪過媽媽手里的抹布,然后替她做完所有的事情??上В廊恢荒苎郾牨牭乜粗约旱氖致┻^媽媽的掌心,毫無接觸的實感,完全感受不到一絲應有的溫度。
她就像個游魂一樣,再也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了。
這是件多么令人感到無力和痛苦的事情!
我能看見你,你卻無法感知我,這恐怕就是這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了吧?!
就這么的,那一個下午她都跟在媽媽的身邊,看著她慢慢地擦拭桌椅,看著她吃力地洗地拖地,看著她笨拙著淘米煮飯,看著她時不時地呆望著前方,露出一抹哀凄的神色來。她不知道她的媽媽這是因為想起了什么,但那哀凄的神色卻讓她的心疼得越來越厲害,更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痛恨過自己的無能!
爸爸和哥哥是在傍晚六點半左右到家的??吹剿麄?,云依依已然哭得紅腫的眼睛又再一次濕了起來。
那個蒼老的、微微佝僂著腰的小老頭,竟是她過往那個儒雅穩(wěn)重的爸爸嗎?還有,旁邊那個瘦了一大圈的男人,就是她從前那個意氣風發(fā)又帥氣無比的哥哥嗎?
“爸!媽!哥!爸,媽,哥……”她忍住心痛不停地叫著眼前的三人,卻一次都沒有得到回應。
她哭得不得自已,可卻只能是一人的獨角戲。
“娘子,娘子!”
“娘子,依依,快醒過來!”
大山哥?是大山哥在叫她!
云依依努力大睜著一雙哭紅的眼睛,想看清楚眼前那個正不停呼喚著她的男人,無奈眼前卻像是被一層水霧遮住了視線似的,無論她如何努力都還是看不見。這不禁讓她惶恐不安,又心痛難忍!
她就跟個孩子似的大聲哭喊著,一會兒叫著“爸媽”,一會兒又喊著“大山哥”。她就像是夢到了什么令人傷心欲絕的事般,哭得停不下來,哭得他的心也跟著疼痛不已。
“依依,我是大山!依依,我是大山,快醒過來!依依,依依……”
“依依,聽話,快醒過來!乖,沒事的,那只是夢,不是真的,那只是夢!”
只是夢嗎?
不,那不是夢,那是真的。
云依依知道那都是真的,可她卻無力改變什么,她甚至可能已不存在于那個時空了。只是,不管怎樣,她的意識總算還是慢慢回來了。那緊靠著自己身體的溫度是那么的熱燙,一直燙到了她的心里,讓她心頭的痛意也跟著消減了不少。
她緩緩地撐開眼皮,淚眼模糊中看到一個滿臉胡子的男人,正憂心、關切地看著自己。這是她的男人,她在這個時代的依靠和歸宿。
突然地,她就再度抱著他哭喊了起來,撕心裂肺的,歇斯底里的。像是要把在現(xiàn)代看到的那些畫面都哭沒似的,就好像,哭沒了就代表沒有發(fā)生過,她的爸媽和哥哥都還依然如從前般幸福的生活著。
可,她也從來不是認命的人,懦弱會有,彷徨會有,困苦會有,但哭過之后,她便會繼續(xù)振作,然后想盡一切辦法戰(zhàn)勝困難,沖破阻礙,達成心中所愿。
新年好運呀!
她悄悄地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