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山瞧萬子零那頹廢的樣子,嗤笑了一聲,輕輕拍了拍萬子零的肩,“萬兄先不要傷心,不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嗎?”
萬子零騰地一下從椅子上坐直,眼中頓時充滿光芒,“真的嗎?你也這么認為嗎?”
易青山不緊不慢道:“整個江湖,是個人都知道萬飄飄與你不和,若說誰想殺了你,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萬飄飄,這太理所當然了?!比f子零聽他這樣說,揚起的頭顱又低了下去。
易青山拍了拍萬子零的肩膀:“可是就是太理所當然了,以萬飄飄的手段,她大可不必如此明目張膽地刺殺,還每每給自己留下殺人的鐵證?!?p>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一切倒像是陷害?”傅元接茬道,“可若是萬家姐弟內(nèi)斗,誰會獲利呢?”
易青山對傅元露出贊許的眼光,“自然是比萬飄飄更想要這萬家主位的人?!?p> 萬子零陷入了沉思,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此時的萬子零一身輕松,又恢復了往日光芒。在他心里,只要不是萬飄飄,只要不是自己從小相依為命的姐姐,其他人任何人,想要他的命都無妨。
傅元上下打量著現(xiàn)在跟個花蝴蝶一樣圍在春水旁邊的萬子零,想著怕不是這萬家老爺當年留下來的風流債吧,不過也是,若是萬老爺真與那萬夫人如此伉儷情深,哪里來的萬飄飄呢。
易青山看那小白團子尾巴上的毛都快要被傅元給擼沒了,便不動聲色從傅元手中接過小白團子,輕聲道:“你打算怎么查?”
萬子零眼神凌厲,一字一頓地說道:“不是外賊,就是內(nèi)鬼。”
傅瀚點了點頭,“此人不僅知道飄飄愛用外族人,還能利用飄飄與朝廷的關系,對晚宴流程如此熟悉,還能在畫師中安插眼線....”
萬子零臉色晦暗,“對萬家了如指掌,還能有點權力的,左不過就是那么幾個?!?p> 眼瞧著這屋子里的人都是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連一直沒有說話的秦歌和春水好像都聽懂了一樣,心里真是如熱鍋上的螞蟻,一陣著急。那么幾個?是哪幾個??!我還不知道??!還有還有兄長為什么要叫萬飄飄叫得那么親熱?
傅元心里疑惑又不想開口問,怕被小瞧了去,真真是心里急得團團轉,帶著這個疑問翻來覆去一夜都沒怎么睡著。今夜的稚橫山只怕是處處不眠人。
第二天天不亮,公雞還未鳴啼,傅元就裹著毯子坐在門檻上瞧外面的萬家人忙來忙去。他們要為還在莊里的賓客準備早點。聽說今日為歡送賓客,萬家莊特意請了揚州有名的大師傅,準備做一道江南特色早點熬面,此面源于揚州一小村落,制作時先將面條下清水鍋煮熟,叉到?jīng)鲩_水里過清。同時,將雞肉煨熟后撕成雞絲,豬肝切片,豬腰切花,下油鍋片刻撈起。將蝦子擠成仁,下油鍋即撈起。鱔魚絲下油鍋炸脆,撈起單放。小青菜、菠菜開水燙熟,放置待用。再將處理后的雞絲、豬肝、豬腰、蟹黃、筍片、茭白等用雞湯下鍋,這時再將面條與佐料同放一鍋,略煮片刻后分裝,蓋上脆鱔魚、小青菜或菠菜,撒點胡椒粉。色質鮮艷,香氣誘人,味道鮮美,酥脆爽口。真真是色香味俱全。
傅元被這味道勾得七葷八素地,在廚房旁繞來繞去的。居然遇到了熟人!原來是那天指路的萬家小哥。好像叫萬什么,萬一言!傅元心里腹誹這萬家起名字不是一啊就是零啊,還真是奇怪。
萬一言正在廚房督促這些大師傅呢,看傅元眼巴巴在鍋邊看著,實在惹人憐,就端了碗熬面走到外面的小亭子里招呼傅元。傅元激動地手舞足蹈,早已餓了一夜,顧不得形象就是一頓狼吞虎咽。萬一言后知后覺,這才想起來眼前這吃面的姑娘可不就是那日遇見的秦歌的小丫鬟嘛!
“不知姑娘那日可尋得鬼洞門主了?”
傅元心里眼里只有面,嘴上敷衍道:“找到了找到了。”
“不知這鬼洞門主可曾讓姑娘失望?”
“那自然不會,他是我見過的時間最美的男子!”夸起自家兄長來傅元自是責無旁貸。
“怪不得那日你會說你們宮主長得一般呢,只是這話呀可千萬不能讓旁人聽去了?!?p> “旁人聽去了又會怎樣?”
萬一言壓低嗓音,湊近傅元耳邊:“他粉絲多得緊,只怕旁人一人一口唾沫就把你淹死咯?!?p> 傅元輕笑,這人說的話還能殺人不成。“在被那唾沫星子淹死之前,我先吃完這碗面再說?!?p> 萬一言大笑,“姑娘倒是想得很開啊?!?p> “那是,人生得意須盡歡嘛?!?p> “人生得意須盡歡,好詞,那若是人生不得意,是不是就無歡無樂了?!?p> 傅元頓住了,她突然從這句話里感覺到了萬一言身上無限的失意,那是完全不同于萬子零意氣風發(fā)的模樣。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好,“就算不得意,也會有歡樂啊,全在人自己?!?p> 萬一言若有所思,正欲開口,就聽得圓門處傳來聲音,
“原來你在這里,叫我一通找?!鼻馗枞宋吹秸Z先至。
傅元瞧見秦歌,邀功似的說道,“這面條好吃的緊,你要不要來嘗嘗?”
秦歌不語,闊步走來,“多謝萬總管百忙之中還抽空照顧宮里的小丫頭?!比f一言聽秦歌這樣說便知道這是在下逐客令了,很知趣地走開了。傅元嘴里塞著面條,歡喜地與萬一言道了別,要是今兒沒有這小哥,只怕自己早就被饞死了。秦歌冷眼旁觀,待萬一言走遠了,才緩緩開口:“你說我長得一般?”
傅元正咽著面條,差點給嗆住了,這堂堂宮主也聽墻角啊,還偏偏就記住了這句,“哪有!哪個瞎了眼的瞎說,宮主這長相若說天下第一,絕沒有人敢與您爭?”
“哦?那為何你要去尋那傅瀚?莫不是你眼睛不太好?”
那可是我哥!親的!不知比你好看多少倍!自然這話傅元只敢在心里叫囂,嘴上還是要賣乖的,“你都不知道,幸虧我去看了那鬼洞門主,不然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宮主這么好看呢!人啊果然是要對比,這一比,我可就知足了,有您這么瀟灑俊逸的人在旁邊,我還看別人干什么?!?p> 秦歌雖知道眼前這丫頭是信口胡說,心里卻仍是止不住地高興,忍不住嘴角上揚。
傅元偷偷抬眼,瞧見秦歌彎彎的嘴角,心里嘀咕,這男人怎么也跟女人一樣呢,夸夸漂亮就這么開心,實在是膚淺。
秦歌撇過頭去,故作鎮(zhèn)定,“吃完了就隨我去前廳吧?!?p> 一路無話,傅元隨著秦歌走至前廳,昨日雖有很多人拿到藏寶圖就已經(jīng)下山,但仍舊有許多人留下,為了看流星與江岳的一戰(zhàn)。
“你一定要好好嘗這個面條哦,真的很好吃。不可以辜負大師傅的心意呢!”傅元在秦歌進門前一把拉住他,一臉虔誠地說道。
秦歌點了點頭,后面易青山惡狠狠地對妙手空空,“一會把面條給我吃光!一滴湯都不許剩!”
妙手空空癟著嘴,這樓主又發(fā)什么瘋吶!
這揚州大師傅做的面果真是名不虛傳,整個廳中除了吃面條的哧溜聲,也就剩下對這面條的贊不絕口的聲音了。大師傅站在一旁笑得樂呵呵,傅元早已帶著春水去廚房偷偷吃面去了。兩人正感嘆著世間竟有如此美味佳肴時,就聽得前頭亂糟糟,鬧哄哄的。
定是流星和江岳打起來了!
兩人說好此一戰(zhàn)無關門派,無關個人恩怨,純粹切磋。經(jīng)過昨晚的并肩作戰(zhàn),這兩人倒是友好得多。只是他二人雖這般說,眾人卻仍舊把這場比武當作是花間派與崆峒派的世紀對決,要知道花間派一向隱秘,若不是這一輩人中出了個流星登上江湖四美,只怕在場眾人至死也難得見到花間派的武功。聽說各大賭坊都時刻關注,賠率炒到了1比100!大多數(shù)人都是壓江岳勝出。
傅元在春水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擠到前排,二人寒暄幾句就準備開打,眾人自覺往后退了三步,江岳首先出拳,只見流星輕輕一躍隨即退出百步遠,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果真是真理。傅元本是興致勃勃尋了個大石頭坐著,準備好好欣賞這場比試,誰知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奇怪!這流星的輕功何時變得這么慢,江岳的出拳也越來越無力。周圍人不知何時開始東倒西歪,秦歌扶著石頭,眉頭緊鎖,他突然覺得渾身無力,卻還是拼著一口氣將傅元從石頭上接了下來,生怕她一會摔倒。傅元扶著秦歌,覺得十分奇怪,她環(huán)顧四周,春水和萬子零已經(jīng)倒下,這情形分明是像中了迷香一般,秦歌幾乎大半個身體都倚在了傅元身上,傅元瞧遠處似乎是萬一言帶著一眾家丁過來,正欲呼救,就被易青山捂住了嘴巴,“別出聲,倒下。”傅元不明就里卻也明白事出古怪,乖乖照做,易青山看著傅元閉了眼睛,便徹底昏睡過去了,他本就內(nèi)力不深,剛剛瞧見秦歌與傅元舉止親密,賭氣站在了遠處,后察覺情況不對,硬撐著來到傅元身邊,此刻意志松散,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