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他是我的前男友(3)
隆冬之時,數(shù)九之月,寒氣逼人,宮苑亭謝,渺無人煙。
寂靜的夜,更襯得殿內(nèi)氣氛異常詭異。
“王上,屬下有要事相報”
氣喘吁吁的聲音自殿門處傳來,隱約中似乎還有交談輕語。
“進(jìn)來罷”
良久,琰帝緊緊的盯了她良久,卻終于她淡然的神色之中敗下陣來。
男子應(yīng)聲而入,身影衣袍是一如平常的青墨色侍衛(wèi)宮服。
“何事?”
“皇貴妃病了,說是疼痛異常?!碧ь^輕瞧了眼琰帝,未及其唇角張合,復(fù)又補充道:“太醫(yī)也未診出什么”。
琰帝聽罷并未著急回話,亦未讓識荊起身。二人相坐,一人跪地,室內(nèi)便是這樣一番情景。
三人同地不同心,各懷心思。
方才門外白芙出言提醒,如今之時方入識荊之心。不過數(shù)月,白芙對斕妃性情的把握確實令他佩服。
“走吧”
“是”
二人相離,徒留一人之身。
伸了伸懶腰,再品了口茶,低語一句“好澀……”,余下之人便也離了案幾,尋向她處。
傾心心緒無異,方才的談話并未入得她心,擾得她意,旁人瞧來頗有一番刻意為之的意味。與其相對,琰帝則是滿腹怒氣。
識荊跟在琰帝身后,大氣不敢出,片語不敢相言,暗自感嘆皇貴妃之病來的不合時宜。
短短不過三兩宮殿相隔的小路,于識荊而言,卻似萬里之長。
熏香沐浴,洗去一夜浮塵,沖散萬般煩擾。萬事于心,不若瀟灑于世。縱是千般萬般事,既非今日之事,便無需空擾。
“娘娘”
透過琉璃紋絡(luò)銅鏡,一張清秀卻不失英氣的面龐映入其眼眶之中,平日里瞧來無覺,今日細(xì)細(xì)瞧來,卻漸覺其眉宇中更添幾許女兒之氣。
“私下里喚我?guī)煾副憧伞?,傾心慢悠悠的轉(zhuǎn)過身,好整以暇地瞧著她,“可還是不愿做我的徒兒?”聲色輕柔溫潤,眉宇間卻滿是探究深意。
“娘……師父,徒兒只是一時不適”
“哦,原是如此?!迸釉俅无D(zhuǎn)過頭,透過銅鏡瞧著立于身后的她,“為師深怕你收了拜師禮便不認(rèn)賬,白白失了一方寶器?!?p> 失了?以其之身,怕是沒人敢私下她的身物吧。
此語白芙只于心頭所念,自然不敢造次。
“說罷,可是為著你二人的婚事?”
這……傾心一語說盡白芙心思,卻又叫別人坦誠相告,誠令得白芙苦笑不得。不知自己還有何要說的。話既被別人說去,那人又叫自己坦言,那便只有充實一番了。
“王上欲識荊南行平亂。此番對戰(zhàn)為戰(zhàn)祥第一良將,生死難卜,徒兒……徒兒……”
“你想要我同王上為你二人請旨賜婚?如此,你便有因由同他一道?”
“額……師父睿智”
話不僅被自家?guī)煾敢粨尪?,連自己幾日來好容易想到的法子亦被奪話而去。
“此事簡單,只是為師為何要做?”
“為何?這……”
白芙如今定是十分的不淡定,相當(dāng)?shù)牟坏?。自家?guī)煾覆碌米约河Z何事,也知自己欲行何法,卻要問自己,她為何要幫自己?自己不是她的徒弟嗎?自家?guī)煾笌屯降茳c兒小忙可也是需要上呈一份理由論蓋的簡冊?
“不必想了,你二人之合,乃為師做媒而成,理應(yīng)由為師來做”
白芙那般手足無措,懷疑人生的神態(tài)自然入了她的眼,本就意欲逗一逗她,如今瞧來,心中自是憋著一股子笑意。為著自己身子著想,便
為天族三皇子,天君屬意太子繼君,君陌殿下。
久到不知時辰已過幾許,四人終自沉默。她,在等著他的答案。
“小九,三哥愿一力擔(dān)下此事,只求你能幫三哥保全宛兒”
“三哥打算如何擔(dān)下這罪責(zé)?承天戒?入蠻境?又或是困死水?”
“此事既因我而起,便不該毀她應(yīng)得仙身。無論是何懲戒,三哥自會擔(dān)起?!?p> 淺色梨袍之下,那雙看似柔弱實則剛勁的手緊握住她的纖指,制止她的話語。他在賭,賭自己九妹是否會念及舊日之情,許其二人同往。
“三哥哥”良久,披風(fēng)之下那方身姿微動,泛白薄唇輕啟,絲語如水般徜徉,“你該知曉我定會幫你,也定有法子幫你”濁氣輕嘆,眼眶竟染朦朧,“又何必用這般不似君為之舉逼我?”
“小九……我……”
“嫂嫂”
白衣女子欲起身致歉,終為君陌所攔。男子撫其手以示心安,自起致歉。
“罷了”眉目無動,更添神傷,“三嫂養(yǎng)傷之時便已覓得一法,終會與之,又何必虛妄他事?!眱A心攏了攏披風(fēng),似覺涼意漸深。起身將行內(nèi)室,復(fù)駐足而立,負(fù)身輕語,“三哥哥,若母后未離,我可還是你心頭最愛的小九?若漓念未失,你可會待我如前?若……”音聲輕頓,淚滴千行,更添清冽,“若無極未屠,你可還會偏心小十?”。
三問成箭,箭箭誅心。
雖為問句,卻從未想過尋得任一答復(fù)。久問既出,便已無憾。床榻而臥,便失常知。
傾心所問,徒令留人自驚。女子所言之問,更是直逼君陌其心。縱是他人不語,母后離宮,漓念自剔仙身無蹤,血洗無極舊事,樁樁件件,件件樁樁他皆算與她身。只因她離了天族,成了妖尊;只因她,是這樁樁件件舊事的當(dāng)事之一。
就連當(dāng)年小十偷盜血玉珠之事,他亦不問緣由,偏幫小十。
他,原是恨她?!
若是不恨,又怎忍心以身命相逼,以身命為賭?
君陌笑了,大笑而去。優(yōu)雅如他,卻至今日之地。
“君陌,君……”留下的兄妹二人留也不是去也不是,旁的兄妹起了爭執(zhí),于他兄妹二人卻徒留尷尬。
“去吧。勿系家安,為兄會同母后言明”
琰帝起身一解其憂,見人已盡去,方入內(nèi)室。
史書所述最無情之人卻是這天下最念舊之人,真真荒誕至極。動身前的那抹笑意,瞧來那般揪心,那般滿是傷情。
內(nèi)室中的女子早已熟睡,其速度之快,確令琰帝咋舌。思及傷愈無久,許是再累病氣,方置深思。于榻側(cè)身同臥,冥冥渾噩之時,卻覺身側(cè)徒增一熱源,思及身側(cè)何人,方又驚起。覆手以探,額腹?jié)L燙。方驚女子病傷復(fù)發(fā),如潮涌之姿。倉皇百法以為吞藥,幾香殆盡,亦無成效。
始憶青衣,奈何凡身無尋。喚得白芙,得一紫玉神器,以此識路,方至無憂。
合歡林下,三人小酌,二人棋爭,一人觀棋不語,作君子之貌。
“清逸近來許是太過閑暇”
紫衣男子之語,自是因谷中徒增之人對青衣男子的埋怨。
“弟子知錯。”男子揖禮起身,行將幾許,復(fù)又與徒增之人說道,:“這紫玉劍聽你所遣已是奇事,本谷主于谷外所涉屏障未攔你之凡身更是奇事?!?p> “那丫頭既與他有了夫妻之實,紫玉劍聽他差遣倒也無可厚非”
紅衣男子一言不語便甚是難受,落子之事還不忘插上一嘴。
“哦……本帝君那徒弟竟當(dāng)真鐵樹開花?”
“自然自然。哎,老石頭,我同你講,那丫頭日后若是有了子嗣,要稱我為“阿爺”,你勿要同我搶?!?p> “哦?若是不怕天宮那位將你劈成粉末,你大可如此”
“哼,那毛小子……”
形態(tài)各異坐于不遠(yuǎn)處合歡樹下的二人你來我往的打著牙祭,不知來著心事之重,神態(tài)之緊。
“小生此番前來為著傾兒舊病復(fù)發(fā)一事,還望三位仙人相救”
遠(yuǎn)處二人的打趣,琰帝未及入心,于清逸言罷,忙相告知,以得施救之法。
他的話,誠令三人一驚,棋盤二人相望一視,已不見身影,空余未盡棋局。
她究竟傷有何重,竟需一凡人入谷為告。清逸拂去腦中雜思,輕嘆一氣,便施一術(shù)法,攜琰帝人宮而去。
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傾心誠非酸氣一眾,如今腦中所現(xiàn)竟是這樣一般小女人情懷的語句。
“一世便可,何苦百世相隨。唯這一世尚有他法別緒盡拋,許你無殤同安?!?p> 送一懷抱,幾滴淚藏。芳華幾許,情難至今。曾歷難思之難,誠不似今日,一語傷心,淚輕彈。滴滴清淚入衣,化作沾衣錦繡。方起小雨,混作一處,旁人無分。
“下雨了,回屋罷”
雨水打亂了二人的話語之向,更為女子夾淚雙眸添得幾筆他畫,掩掩藏藏,終至無覺。
人族冬日自來少雨,如此晴空萬里卻一瞬瓢潑而至,令人唏噓感嘆,天之風(fēng)云無測。輾轉(zhuǎn)回屋不過半香之久,冬雨驟停,更添宮人閑聊之語。
“方還是欲蓄洲河之勢,如今竟恢復(fù)如常。誠不知哪方水君瀟灑至此?!?p> “這水君誠然也忒沒眼力界兒,旁人不淋,單淋我這最厭濕氣的妹妹,日后相見定是分外眼紅”
滿是看戲之氣的男子聲音自屋外由遠(yuǎn)及近,末了似添了句不痛不癢的哀嚎。
只是,未得來人作答,便聽得身旁之人道盡此行是為她意。
鳳宛回宮近于月滿,本就定于回宮之日商談之事,便因著許多瑣事耽擱下來。而天人之合,于天族而言,縱是旁的仙使亦非小事,而何況如今所涉,更為天族三皇子,天君屬意太子繼君,君陌殿下。
久到不知時辰已過幾許,四人終自沉默。她,在等著他的答案。
“小九,三哥愿一力擔(dān)下此事,只求你能幫三哥保全宛兒”
徐卿輕在莫潯安同莫少離兩面有著不同特色、又帶著些許相同特征的俊容之間來回打量??谥心钅钣性~,不知在說些什么。
莫少離見怪不怪。雖不過幾日的接觸,但大體也了解到徐卿輕這個人的性格。且如今他同七七的關(guān)系這么僵,有她的這一番搗亂,怕是氣氛會有些緩和。
當(dāng)然,若是能得到徐卿輕的幫助,那基本上哄回自家小嬌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