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伊!”
看著眼前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被子彈貫穿,身上衣服被潺潺鮮血浸透,君澈不受控制,撕心裂肺地喊著她的名字。
本就被困在實驗室長期承受著非人折磨的君澈,看見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情緒終于崩潰,奮力想掙脫枷鎖,調(diào)動被藥劑封印的異能,卻仍然動彈不得。只在陷入瘋狂的一瞬間,隱約聽到心臟處傳來破碎聲,緊接著便是一陣紊亂的能量爆發(fā)開來。
一剎那,在熾熱的光里,君澈和許湘伊化作碎片,融化在一起,消散在風里。
“君澈……自爆了?!笔掓驹谶h處,愣愣地,看著實驗室突然轟塌,震天響聲和連綿火光。
耳邊的通訊儀里從實驗人員慌亂的匯報和驚恐的喊叫到嘈雜的、斷續(xù)的忙音,她忽然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卻不知滿面淚水從何而來。
那個男人吶,讓她一見誤終生,為之雙手沾滿血腥,做盡壞事。可是她有什么錯?她蕭姣,曾經(jīng)多么耀眼驕傲的一個人吶,高風亮節(jié),不屑于陰謀詭計。到頭來,卻深陷烏糟泥濘里,不可自拔。
她對他百般照顧,舍生忘死,可他心里只有他的妹妹。他無時無刻不在這亂世里虛無縹緲地尋找一個生死不明的人,為此無數(shù)次涉險遇難,甚至九死一生重傷昏迷。
一念之差,由愛生恨,她向?qū)嶒炇倚孤端请p系異能的秘密,并且里應外合,親手把他送進實驗室。
實驗臺上的百般折磨,折磨他的身體,卻也一點點,把她的靈魂拉入深淵。
最初大概不過是希望著他能低頭服軟,看清她曾經(jīng)對他到底有多好。到后來,竟成了不死不休的執(zhí)念,她生出了折斷他的翼,毀了他所有希冀的想法。
他眼底的恨意讓她想要征服,要碾碎他所有少年意氣,而看到他最終變成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她卻又覺得心里堵得慌,不由得變本加厲地想辦法去刺激他。
直到,許湘伊死了。
他也死了。
大概,她也死了吧。
一切都結(jié)束了。
對不起。如果有來世,這瘋狂的世界里,還望不要再遇見你。
——————
“——伊伊!”
君澈從夢中驚醒,看見自己躺在寬敞舒適的大床上,落地燈打下柔和溫暖的光,映照得房間里一派安靜寧和。
眼前的一切都預示著自己已經(jīng)脫離了方才的噩夢,可夢里那種真實的撕裂一般的劇痛,讓他的心跳一陣比一陣快,眼眶里的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哥,怎么了?”
洗漱完剛走到客廳的許湘伊,聽到君澈的喊聲,那一聲穿透人心的悲慟,讓她的心臟像被攥緊一般停了一瞬,顧不得旁的,有些失禮莽撞地推開君澈的房門。卻不想,微暗的燈光下,床上的男人像失了魂一般,愣愣地看向前方,目光像是穿過墻,空洞地注視著什么。
直到他透過朦朧的淚眼,在亮光里看見闖進來的許湘伊,真實的,生動的,又像是虛幻的。
一身棉質(zhì)的白色睡裙,濕漉漉的長發(fā)披在肩頭。不施粉黛的小臉上娥眉微蹙,那雙丹鳳眼少了平日里慣帶的幾分驕傲清冷,只是清澈地、滿含擔憂地望著他。
渙散的瞳孔逐漸恢復焦距,君澈突然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奔向她。
猝不及防地被擁入懷里,許湘伊有些站不穩(wěn),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了兩步,撞在房門上。
砰地一聲,門外的光亮被打斷,室內(nèi)重歸于一片昏暗。
“哥?”
君澈把人擁入懷中,雙手不受控制地收緊,用力到骨節(jié)泛白,近乎貪婪地呼吸著懷中少女甜香。把頭埋在她的發(fā)間,濕潤的發(fā)絲和懷里真實的柔軟,一點點把他的理智拉回。
感受著懷中人兒的僵硬和無措,君澈終于回過神來,他既貪戀這份讓他朝思暮想?yún)s又無法觸及的溫暖,又擔心嚇到許湘伊。
深吸口氣,他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悶悶地出聲:
“我……我剛剛做噩夢了,讓我緩緩,一下就好?!?p> “呃?好吧……”
許湘伊眨眨眼,舉起手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他身上熾熱的溫度和清爽陽剛的味道讓她不由得感到心安,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粘在哥哥身邊撒嬌耍賴,滿心依賴的時候。
良久,直到許湘伊站得腿微微發(fā)麻,君澈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她轉(zhuǎn)身想打開房門,卻因腿麻沒站穩(wěn),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君澈伸手扶住她,打開燈,把人拉到椅子上坐下。
“怎么不吹頭發(fā)?”
明明方才只是做了一個夢,卻像是過了好多年,回憶了一下他以前的性格及對待許湘伊的態(tài)度,似乎是溫和有禮,但因著他自己對她不知何時產(chǎn)生的那點情愫而時常感到的矛盾和無措,以及許湘伊隨著長大愈發(fā)清冷的性子,這諸多原因,讓兄妹倆平日里相處起來多少顯得有些疏離。
記得小時候許湘伊還喜歡到哪兒都跟著他這個哥哥,可惜長大以后她便不愛黏人了,連跟父母的交流都少了很多。
特別是在父母逝世之后,君澈眼中的許湘伊,就愈加沉默寡言了。
傾酒毒卿
壞人之所以是壞人,就在于他們不覺得自己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