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你要去哪兒？”
“我哪也不去，剛才吳大娘說帶我出去走走，現(xiàn)在她既然有事先走了，那我也該回去忙了，周叔好不容易才得了個孫子，滿月酒的事我可不能誤了?！?p> “哎……素素……”
“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也……也沒什么事，就是……就是山那邊的花開了，五顏六色的，我覺得挺好看的，想找你……看能不能看出些新花樣子來！”
黎若揚憋紅了臉，怎么也說不出想帶她一起去看花這種話出來，腦子一突，只能說帶她去找找花樣子的靈感。
他七八歲的時候，整日里打架鬧事，滿山溜地跑，誰也管不住他。有一回他打了吳大娘家的小子，他爹媽領(lǐng)著他來賠禮道歉。吳大娘也不計較，只說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的很正常。黎若揚別別扭扭地道了歉就跑了出去，滿不高興地蹲在路邊。
“你在這里做什么？”
“你管我?！?p> 黎若揚昂起頭，一臉拽樣，看到是個白白凈凈的小妹妹，氣焰又低了下去。
要是個男的，打也就打了，男孩子皮實，只要不揍出什么好歹來，爹媽最多罵罵他，不輕不重地打一頓就好了?？墒桥⒆涌刹荒艽?，兇也兇不得的，她們嬌嬌弱弱的像朵花一樣，女孩子生來就是該好好呵護的。爹媽也說了，要是對女孩子動粗，就把他趕出家門去，不給飯吃。
這五六歲的小姑娘也不怵他，看著他灰頭土臉的樣子，反倒笑起來，笑著笑著，看見他的膝蓋，又忽然皺起眉頭來。
“哎呀，你流血了?！?p> 黎若揚低頭看了看，膝蓋上剛結(jié)好的疤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蹭到了，沁出血來。
這小丫頭真是夠大驚小怪的，這點小傷有什么好叫喚的。他上樹掏鳥，下河叉魚，在叢林間穿梭，和七八個娃娃干架的時候，受過的傷可多多了。不說那些，就是他爹媽揍得他三天下不來床的時候，他都沒喊過疼的。
“疼不疼啊。”
小姑娘蹲下來瞅著他的傷口看，眉頭皺得死緊，不知道的還以為摔著的是她了。
“阿媽說摔倒了要拿水來洗一洗的，然后……唔，然后是擦藥，還要包起來?！?p> 小姑娘一副苦大仇深，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樣子逗得黎若揚咧開小虎牙。
“傻丫頭，用不著，我這點小傷，很快就能好了，不用整那些。”
“我也不知道用什么藥，那……我給你包起來吧，好不好？”
小紈素從懷里掏出一方洗得干干凈凈的舊手帕，小心翼翼地展開鋪到他的膝蓋上。
黎若揚本來想拒絕，可是看她那嬌嬌小小的樣子，又怕她一推就倒，或者她萬一哭鬧起來，到時候被他爹媽撞個正著，他可就有口難辯了。
行吧，隨你怎么折騰好了。
小紈素琢磨了半天到底要怎么把他的膝蓋包好，最后還是決定直接打死結(jié)，聽說要包緊一點才不會再流血。
“哎呀！疼！你……你輕點??！”
沒想到這小丫頭看著個子小小的，勁兒這么大……
“啊，弄疼你了嗎？對不起……”
小紈素手忙腳亂地給他解開，這一急，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
“哎！你別哭哇！”
黎若揚看著她哭，也急了，想給她抹抹眼淚，看看自己臟兮兮的手，又看看自己灰不溜秋的袖口，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臭小子！你是不是欺負人家了！”
好巧不巧的，黎若揚他娘趕出來了，看到這一幕，還以為兒子居然枉顧他們?nèi)钗迳甑囊?guī)矩，欺負起小姑娘來了，氣得當即就要上來給他一大耳刮子。
黎若揚聽著這話，也想哭了，我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純粹受害者啊。
“不是不是，大娘，他沒欺負我?！?p> 小紈素一看黎若揚他娘這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得趕緊站起來，攔在黎若揚面前，兩只小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黎若揚看見她攔在自己面前，心想，嘿，哪有讓女孩兒擋在自己面前的道理，說出去他還怎么在山里混啊！忙不迭地就要站起來，可是蹲得久了，再加上紈素的手帕包得緊了些，他傷口一扯，哎喲一聲，就又坐下了。
“哎，小姑娘，那你怎么哭啦？別急別急，有什么事盡管跟大娘說，有我在呢，別怕他。”
面對紈素，曲大娘的臉一下子由兇神惡煞換成了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她平日里最喜歡小姑娘了，可惜她受孕難，只生了這么個混小子，現(xiàn)在年紀大了，也省了這個念頭，但還是心心念念著能有個小姑娘。都說女兒家是小棉襖，最是貼心的，不像這個，整天就知道給她惹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真真是氣死她了。
“我看他膝蓋受傷了，想給他包扎來著，可是我不太會弄，弄疼他了……對不起……”
小紈素可憐巴巴地低下頭，滿心愧疚。
“哎呀，沒事沒事，多大點事兒，丫頭，我家這臭小子皮實，三天兩頭不挨頓打就渾身不舒坦，這磕點皮算什么啊！你要是樂意啊，可勁兒造他，我們一點意見沒有?！?p> 曲大娘看著這小丫頭就喜歡，心里高興，真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小小年紀就知道心疼人，真是太招人稀罕了。嘿，這臭小子當真是不識好歹！
這么想著，曲大娘就往黎若揚頭上呼了一把。
“臭小子，有小姑娘理你你可就偷著樂吧，還瞎叫喚，有啥可疼的，你上房拆瓦的時候咋沒見著你叫喚？疼也得忍著，知道不！別嚇著人小姑娘！你要再給人家整掉眼淚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哼哼?！?p> 黎若揚……
真是親媽啊……不是，這確定是親媽嗎……我怕不是在山腳下?lián)靵淼陌伞?p> 等曲大娘走了，黎若揚瞪了紈素一眼，卻看見她癟著嘴，大眼睛里窩著兩泡淚。
“喂，你又怎么了！”
“我……我打的死結(jié)，解不開了……”
小紈素說著說著，語氣里就帶上了哭腔。
“我說啊，被綁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哭個什么勁?。 ?p> “我……我害怕……”
“行了行了，解不開就解不開吧，沒那么緊了，我不疼了?！?p> “真的嗎？”
小紈素努力把眼淚憋回去了點，滿含希冀地看著他。
“對，我沒事，不疼，一點都不疼的?！?p> 聽了這話，小紈素如釋重負，咧嘴沖他傻笑，白凈的小臉上掛了兩道淚痕。
黎若揚也沖她咧了咧嘴角，露出兩顆小虎牙。這小丫頭真好哄，又傻愣愣的，也不知道在外邊會不會被人欺負。
“喂，我叫黎若揚，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紈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