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覓靠在走廊拐角處,從休閑褲的后兜掏出香煙,抽出一根含住,今天沒有涂口紅,唇瓣帶著粉色。
俱樂部一樓是休閑所,她的角度能一眼看到半個大廳,誰進來誰出去,都能看到。
二樓跟三樓是供人開房休息,高檔場所,安靜人少,長長的走廊靜悄悄的。
有水聲從走廊邊的洗手間傳出來,水停,腳步聲臨近。
許覓仰著頭,吐出淡淡的煙霧,隔著朦朧的白霧,余光看到一個越來越近的人影,直到停在她面前,駐足。
來人的身影明顯愣了一瞬,大概是沒想到拐角處有個人站著。
煙霧散去,彼此的臉清晰明了。
許覓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震驚,還有驚喜?又或者是憤恨?太復雜。
對方根本就沒給她探究的時間,邁出長腿,筆直的往前走。
“陸浮生?!彼_口喚他。
聲音清緩蕩漾,煙霧一般毫無重量,又遍布每一個角落。
陸浮生站住腳步,轉過身,冷峻鮮明的臉龐,毫無波動跟情緒,他開口:“許小姐,好久不見。”
許小姐......,又回到了原點。
許覓站在原地沒動,靜靜打量他,皮膚沒有五年前白皙透明,帶著健康性感的小麥膚色,身形比五年前更挺拔修長,隔著薄薄的襯衣,仿佛能感受到包裹之下的緊致腰身。
那樣緊,那樣硬。
“許小姐,是否有話要說?”他忽然開口,打破她直白的注視。
許覓問:“你現(xiàn)在住哪?”
陸浮生俊臉頓沉,聲音帶著起伏:“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許覓夾著煙沒再抽,看著他不說話,答案不言而喻。
空氣靜肅了許久,陸浮生看著她寡淡的細眼,轉身離開之時,冷冷說:“無可奉告!”
五年之際,仿似一個輪回,我要的答案,你不回,你要的東西,我不給。
許覓看著他走過電梯,直接往走廊盡頭的樓梯下去了。
有電梯不用,非要跑那么遠的樓梯下去?可真沉不住。
許覓煙霧下的眉眼柔和的笑了下。
煙抽完,掐滅,回休息室睡覺。
連著好幾天陸浮生都在加班,玉河大橋的案子完成后,他手上的工作量多了很多。
去年接手的富天廣場大廈已經開始動工,比預計的開工時間早了許多,找時間還要去看一下。
他收好文件,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盤,不知不覺九點了,辦公室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他的座位上空亮著燈,從俱樂部回來后,他們再無交集。
他提著公文包,關燈,關門,按電梯下樓,電梯內壁照著他的影子,孤獨單薄。
出了設計院,夏季燥熱的風吹在臉上,他看到一輛銀色的大眾CC停在公司門口,黑夜中,他的眸色閃了一下。
遠處的霓虹燈斑駁朦朧,夜里的汽笛聲總是很清亮。
關閉的車門被人從里面推開,敞開縫隙,隱隱約約呈現(xiàn)了女人纖細的剪影。
陸浮生沒動。
車里的女人也沒動。
僵持,探尋,執(zhí)拗,又心知肚明。
許覓按了下喇叭催促,她想要什么,一直都很明確,她要接近他,他總是沒得選。
陸浮生下顎緊繃,拉開副駕駛車門,坐了進去,車里開著冷氣,將滿身的燥熱散去,可吹不散心里的滾燙。
許覓踩著油門,打方向盤,問他:“地址。”
陸浮生抿緊唇,沒回,即使沒回答,許覓也沒有停車的打算,半晌,他才說:“FT區(qū)翠林二里?!?p> 花壇的陰影處,有個微微抖動的身影走出來,方沐云是給設計院保安打了電話確認后才過來的,這么晚了,還留在公司加班的就只有陸浮生。
她提著剛買的混沌,看著消失在馬路上的汽車,渾身抽力的坐在布滿灰塵的花壇邊。
是許覓,她沒看錯,雖然只有一個側臉,她還是從拉開的車門縫隙看的一清二楚。
或許這些年這個女人的身影一直烙在她腦海里,像無法擺脫的魔怔。
到頭來她還是斗不過,可又心有不甘,明明走了,為什么要出現(xiàn)?為什么要讓她一再嘗到挫??!
車里放著舒緩的音樂,BJ的夜景璀璨闌珊,老建筑大多拆的七七八八,連綿的城市剪影。
“無聊的話,就睡會?!痹S覓開口。
陸浮生的腿上放著公文包,許覓看過去時,恍然間好像看到他二十歲時,拿著洗舊泛白的藍色書包坐在她車里,那時她說的也是這句話。
陸浮生沒看她,也沒回話,臉對著窗外,將所有情緒露在色彩斑斕的夜景中。
他的沉默寡言,許覓早已熟悉。
一路上再也沒有人說話,青草干爽的氣息與女人誘人的馨香交纏在封閉的空間,熟悉又陌生。
車停在小區(qū)門口,翠林小區(qū)沒有大門保安,頂多算個社區(qū)。
許覓幾乎與陸浮生同時下車,就見他背對她站了一秒,再次轉身時,臉上一成不變的無表情。
陸浮生說:“謝謝許小姐,再見?!?p> 許覓繞過車頭,靠在車前,“陸浮生。”
她的聲音在夜里仿佛帶著魔力,陸浮生咬緊了牙關,站在原地沒動,也沒轉身。
他的面前是一條筆直的水泥路,道路兩邊種著茂密的樹,路燈發(fā)出微弱的光。
“你住哪棟樓?”許覓問他。
半晌,只見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猛地轉身,一雙漆黑的眼死死盯著她。
他猛的走近,停在她一步之外,高高的身影在她身上落下大片陰影。
他似乎咬緊了每顆牙:“知道這么詳細做什么!敘舊?閑話家常?還是寂寞了想上chuang?嗯?”
他吐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隱隱怒意,可他的眼在夜里清澈的發(fā)亮。
“你住哪棟樓?”許覓的面部被影子覆蓋,分辨不出真與假。
陸浮生在她固執(zhí)到淡泊的語氣中,像是撕開一道口子,清俊的臉皺著一起:“許覓!五年了,不是五天,不是五個月,是五年!五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呱呱墜地的嬰兒學會蹣跚奔跑,五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塊廢墟的土地蓋起一棟高樓大廈,五年的時間也可以讓傷口潰爛再到復合,五年的時間也可以讓人學會忘掉傷口,你既然走的干干脆脆,就不要再來揭開瘡疤,我有血有肉,也會疼的,五年前你沒想過要給我承諾,五年后你也沒想過要給我一個解釋,你還來打擾我的生活做什么?我現(xiàn)在過的很好,我不需要再被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