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當(dāng)晚從爺爺那兒知道沈南要住很長一段時間,問其中原因卻也沒得到具體答案。
祝青殊那臭小子和同學(xué)報名去了夏令營家里就剩自己了,漫長而枯燥的時光在悶熱中被消耗。
而整整一周時間除了吃飯她竟然再沒有和男人接觸過,聽周姨說那位六點起床散步,十點睡覺,除了和爺爺下棋其余時間都在房間不知道做什么。祝青虞覺得這人活的真無趣,長的那么好看怎么習(xí)慣的和個老頭子一樣。
午睡的時候又做了那個夢,昏沉中聽見驚雷聲迷糊坐起,書桌前的紙被吹的滿地都是,赤腳下床走過去關(guān)好窗戶心想這怕不是暴風(fēng)雨的前兆。
猛然想起后院晾曬的藥材,糟了,那都是老頭兒的心尖寶,身體反應(yīng)大過腦中思考,拔腿下樓跑過去,腳心接觸地面發(fā)涼不由哆嗦了一下,趕緊蹲下?lián)破鸢旬?dāng)歸跑到能避開雨的房檐下放好,來回幾次收的差不多了,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
“青虞?怎么不穿鞋?”
抬頭望過去距離自己有五六米的沈南,他換了件灰色襯衣,太可能是瘦的緣故顯得衣服有幾分松垮,脖頸處那兩顆扣子沒系,露出來的那一截鎖骨格外的白。
“爺爺?shù)乃幉?,我怕被雨泡了,過來收拾啊?!?p> 院子里的路都是用切割平整的青石板鋪好的,夏天踩上去暖和又舒服,早都習(xí)慣了不穿鞋亂跑,這幾天因為他在被周姨逼著還得穿鞋,剛才著急沒想起來偏偏又遇上了,在一個不怎么熟的男人面前這樣子倒是頭回,表面上鎮(zhèn)定自若背在身后的手都快將裙子拽破了。
“花盆碎了你沒看見嗎,也不怕把腳劃破了。”嘆息一聲無奈沖著小姑娘招手。
“過來,我背你回去?!?p> 雖然不好意思的厲害,但是腦子里那點小心思還是占了上風(fēng),趴到男人背上的時候再次聞到濃重的藥香,喃喃出聲?!澳闵眢w不好嗎?”
“是,先天性的,前幾年做了手術(shù),不過最近好多了?!?p> “哦?!?p> 木質(zhì)樓梯承受兩個人重量發(fā)出吱呀聲音,他腳底下依舊很穩(wěn),像是一直以來見到的,可依賴的感覺。
剛踏進(jìn)房間的那刻大點大點的雨滴落下,像是某些安排的軌跡從這一刻開始運(yùn)行。
等雨停的期間異常無聊,??伦吡诉@么久也沒人陪著自己說話,干脆絮絮叨叨和人開始聊天,突然看到沈南起身拿起自己床頭放著的茶杯,見他感興趣跑到人身邊拽著袖子說淵源。
沈南低頭看著喋喋不休的小姑娘,指尖蔥白指甲修的圓潤整齊,眼睛里放著光一樣。
腦子里想起的是三年前的那句撒嬌和剛才穿著長裙跑在花園里的景象。
她是特別的。
回神聽清人說了什么之后,嗤笑出聲再次從小孩兒手中拿過茶杯。
“你知不知道,你抓周宴上死握住的還為此哭鼻子這個杯子,是我的。”
如愿以償看到小姑娘紅了耳尖的模樣,抬手摸了把人腦袋看著窗外雨停離開了房間。
沉浸在男人說的話和頭頂傳來的溫?zé)嵊|感也沒察覺到沈南到底是什么時候走的,滿腦子都是茶杯的事。
他剛才說什么,這個茶杯,是他的?!
爺爺說自己在抓周宴上怎樣都不撒手,家里人要拿走就哭個不停,最后還是抱著杯子睡著這才從自己懷里弄了出來。這個每年家里聚餐都被當(dāng)笑話的事情,而這個杯子,是沈南的。
意料之中的睡不著,熬到天光終于發(fā)亮的地步一股腦跳起來洗漱干凈。
翻找好半天才把那件鴉青色旗袍找出來,總覺得這樣能和他相配些,這個點兒爺爺沒醒,周姨在做早餐,躲過他倆應(yīng)該不是問題。
第一次在自己家里作賊的滋味還挺刺激,偷摸著從庭院繞過去徑直往沈南住的房間走去,抬手準(zhǔn)備敲門沒想到?jīng)]落鎖,一推就開了。
男人面對著窗,好像是在系扣子。
軟底小皮鞋扔在邊上,赤腳踏上地板從身后蒙了人的眼睛,她也不知道從哪兒生出的膽子,就是不撒手。
寂靜房間里人聲格外清晰明了。
“青虞,你知不知道一大早跑到個男人房中,不太好,況且按年紀(jì)來算,你足夠喚我聲小叔叔?!?p> 低頭俯視女孩散落在耳邊的碎發(fā),挽到耳后解下腕間繩結(jié)將微卷的頭發(fā)全部束起,溫?zé)嵊|感從指腹升起,一些東西似乎蠢蠢欲動。
“那作為道歉,我?guī)∈迨迥闳タ措娪啊!?p> 電影嗎?
拽著袖口的那只手分外好看,腕間細(xì)的連筋絡(luò)都清楚的很,就是缺點什么東西,以后給她尋個合適的吧。
以后。這個念頭升起來的時候沈南自己先被嚇了一愣,除了公事,他從來沒想過以后,沒有特別喜歡的人,沒有非做不可的事,也不會去計劃還沒到來的以后。
暗自搖搖頭跟上小姑娘的步伐左拐右饒也不知道進(jìn)了哪兒,撲面而來的灰塵味道,散開的光線透過窗撒在木地板上,影影綽綽,映入眼簾的是老舊機(jī)器,不由感興趣饒著一圈。
“小叔叔,霸王別姬行嗎?”祝青虞很快弄好了投影儀,見男人點頭便盤腿坐了下來。
“我爺爺喜歡這些老物件,好多有意思的東西他都留著,不過很多都用不了了,只有這個還能看?!?p> 電影開始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靠在身后的軟墊上格外專心。
“說好的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闭麄€電影結(jié)束輕念出聲,半響踢了鞋子躺在地板上像是睡著了。
沈南看著她沒有說話,抬起的胳膊遮住了半張臉,留出額頭和下巴部分,相對來說在這個年紀(jì)偏成熟的旗袍也撐的起來,唯一的問題就是,太瘦了。
腦子里閃過這個想法的那刻,整個人就開始回歸冷靜,暗自反省怎么偏偏對個小女孩有了心思,視線重新落回去,剛好是縮起來的一團(tuán),最為晃眼的就是赤著的那雙腳。
“青虞,別睡,會著涼,或者回房間教你寫字?”他輕聲建議起身整理衣服褶皺。
“好?!鼻嘤萘嘀由焓肿夏腥艘陆?,其實應(yīng)該摟腰的,哎,滿腦子都是又不敢行動也只能乖乖跟著回去。
墨汁的味道散在整個房間,基礎(chǔ)東西已經(jīng)掌握了不少,握筆提筆,直到手腕被男人輕輕握住被掌控著落筆,筆下是她的名字,可是是他寫的,走神間毛筆被拿走,紙張上她的名字旁邊多了一行字。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p> “小叔叔,你這夸人夸的可太含蓄了。”
“青虞,這已經(jīng)是很直白的夸獎了?!?p> “這還叫直白啊,小叔叔。你是不是這么多年都沒有女朋友這種生物存在過?!?p> 本來就是一句調(diào)侃的玩笑話,誰知道身邊人沉默良久,然后說出沒有兩個字。
“沒有喜歡的人,也不太愛和人接觸,所以這么多年這種生物不在我的生命里存在過?!?p> 這回答也太一本正經(jīng)了,怎么搞的好像在談什么人命關(guān)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