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卿聞言,默然不語。柔風(fēng)拂過她辨別不出神色是喜是悲的臉頰,商傾澤又哪里回注意到她眼神中的那抹試探呢?
“如是說來……看樣子,唐家除了唐婉兒外,怕是不會再有幸存下來的人了。”唐卿卿似是嘆惋世事無常,道:“想不久前,唐家還是如此的風(fēng)光。轉(zhuǎn)眼間,卻是一切都化為了沉寂……”
面對著唐卿卿的這番感言,商傾澤也是垂著頭,話語咽在喉嚨處,頗有一番不知自己是說還是不說的味道。
最終,他深深地看了唐卿卿一眼,下定了決心道:“不……唐家,怕是還有著大難不死劫后重生之人的?!?p> 看樣子,商傾澤果然也是知曉些什么!
唐卿卿渾身為之一振,精神也提起了不少。
商傾澤頓了頓,開始緩緩道來:“我本就覺著此事頗為蹊蹺,便是派了人去暗中調(diào)查。”
“唐家同皇室,太子夏破云之間有婚約。這件事情,怕早已經(jīng)是人盡皆知的。然,那日唐家事發(fā),太子他分明都已經(jīng)出宮,卻是并未對唐家伸出援手……”
“甚至,在唐家遭遇了如此滅頂之災(zāi)后,皇室只字未提。不僅如此,太子同相府小姐間的婚約更是來的蹊蹺……”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這荒唐的婚事,怕就是為了壓下唐家慘遭滅門一事?!?p> 聽著商傾澤的言語,唐卿卿也是暗暗地垂眼,心下贊同。
“所以……你就去調(diào)查了太子同此時的關(guān)系?”唐卿卿試著問道。
“沒錯?!辈]有打算否認(rèn),商傾澤開口道:“雖說商家權(quán)勢比不上皇室,但論在外的消息途徑而言,怕是遠(yuǎn)超前者的……”
商傾澤凝視著唐卿卿,道:“我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唐家大火中幸存下來的人……就被太子藏匿在西城的一隅之地?!?p> 唐卿卿袖口下的玉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隨之緊握,面上卻是依舊毫無變動。
這教她怎能不激動呢?
她終于得到了自己家人的準(zhǔn)確下落!她甚至想現(xiàn)在就這般不顧一切地沖出去,離開這艘船,去西城!
但是,很顯然,現(xiàn)在還是不行的……
她必須得冷靜。
若是一招不慎,驚動了夏破云,以他的疑心而言,若是再將他們給轉(zhuǎn)移了地方……那怕是再也難尋了。
唐卿卿深吸了一口氣,一言未發(fā)。只是靜靜地望著他,等著他接下來想要說的話。
但他卻只是無可奈何地一笑,扶著額頭道:“我怎得就是同你說了這般多?”
面對商傾澤的疑問,唐卿卿心下卻也是有些許哭笑不得。
“罷了罷了?!鄙虄A澤起身,擺了擺手打算離去,又道:“今日我同你說的這些,莫要再同第三人提及了。我……定會尋一個機(jī)會救出他們的?!?p> 絕不可打草驚蛇。
唐卿卿點(diǎn)頭,眼神堅(jiān)定:“自然。”
由是,二人的話題便是就此打住了。唐卿卿便也不再看他,而商傾澤方才轉(zhuǎn)身不久,一抬眼便是瞧見了站在角落凝著他的唐婉兒,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眼里的陰沉,只以為那是她還身體不適。
“婉兒,怎么又出來了?”商傾澤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還是同平日應(yīng)付他人的那笑大不相同的。
那份眼底深處溢出的溫情,卻是掩不去的。
“瞧你這久都沒有回來……我不放心?!碧仆駜郝曇羧崮仯p輕地宛如春風(fēng)拂過綠葉般,令人心生蕩漾。
她深深地看了唐卿卿一眼,眼中的意味不明。
“你卻去陪別的女子了……都說了些什么?”似是略有責(zé)怪,倒也不如其他的女子那般給人一種無理取鬧的感覺,反倒是如貓爪撓心般。
商傾澤卻是無奈地笑道:“你對我竟是這般的不放心?!睋е仆駜杭?,道:“我同卿姑娘曾有過幾面之緣。商家既然是這游湖的主辦人,又怎會獨(dú)留她一人閑坐無事呢?”
唐婉兒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卻也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卿姑娘……嗎?”
這會只是一個巧合嗎?
唐婉兒的心跳得有些快,她忍不住又回眸看了唐卿卿好幾眼。卻是因?yàn)楸硨?,看不到容貌?p> 不會的……應(yīng)該只是恰巧而已。
唐婉兒心中暗暗地對自己這般說道。
她還清晰地記著那日,唐卿卿是如何決絕地躍進(jìn)了火海。
火舌如同殘暴的野獸,將她瘋狂地吞噬……
那令人窒息的焦炭氣息,她沒有那個緣分再知曉在她身后的太子眼中閃過的是怎樣的錯愕——她從不曾見到過太子殿下有過那般神情。
從那一刻起,唐婉兒便是在心中確定了夏破云對唐卿卿有情。
但那又如何?連帶著唐卿卿的死去,破碎的也有著她的那一顆芳心——她一直只當(dāng)夏破云只是為了唐卿卿的那個身份才同她在一起的。
是的,她一直心悅著夏破云。
那個時常出現(xiàn)在唐府上,身姿挺拔,還會引起眾人一陣陣熱烈討論的優(yōu)秀男子,教她怎能不愛?
只可惜,她沒有那個緣分嫁給夏破云,但既然她得不到的,別人便也是罷了,唐卿卿卻是絕對不能得到的!
一股不同于往日的熊熊妒火在她清明的眼眸中越騰越高,她指尖發(fā)力愈發(fā)摟緊了身側(cè)商傾澤的臂彎,卻是露出了一抹極為柔和的笑來。
——她不可能還活著。
唐婉兒想道。
她應(yīng)該早就同唐府上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灰飛煙滅了,就如同那日唐府遇事的真相一般。
絕不會有人能查到她的頭上來。
……
“卿卿。”又過了些許時間,就連一向比較能夠耐著性子的唐卿卿都覺著天色黯淡了不少。聽到這一聲輕喚,這才抬眸瞧見了蓮步輕移向自己的煙如玉。
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又含著些略微的狡黠。
煙如玉哪能不知曉唐卿卿那眼中所蘊(yùn)含的意義?
小臉緋紅,嗔怪地刮了唐卿卿一眼,唇角的弧度卻是越來越揚(yáng)。
瞧見煙如玉這般,唐卿卿就算沒有瞧見秦凌都能知曉這一次的游湖當(dāng)真還是不虛此行的。
至于說,這湖和這天的景色,到底是美或不美,怕也是只有他們自己的心中才會知曉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