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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葉

第九十四章 知己?知否?

晉葉 青豐巖木 2804 2019-06-29 14:21:40

  當(dāng)一行人回至葉宅時,卻發(fā)現(xiàn)已有一輛簡蔽的牛車等候在門口了。

  這牛車葉玄有些印象,在半年之前,南陽城尚未攻破時,曾到訪過葉宅。

  而移眼車架旁,那位扎著雙平髻的可愛少女在下仆的引領(lǐng)下,已然候在葉宅院門處了,和上次一樣,少女懷中仍有一個精致的禮盒。

  見葉母一行人歸來,下仆忙引著身后那位少女上前迎候。

  葉母見罷,正有些許疑惑,卻見那少女主動先行作禮道:“拜見太夫人、虛小娘子,葉小郎君!”

  “四德,怎么回事?”葉母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女,問那名叫四德的下仆道。

  還沒等四德開口,少女便主動道明了來意:“回太夫人,婢子受自家小郎所托,特來向貴府致上賀意!”

  葉母聽聞,疑惑的看向了身后的葉玄,問道:“玄兒,可是你的朋友?”

  葉玄原本就因?yàn)樵僖姷酱溯v車架而驚訝,聽到母親這般問自己,也只好點(diǎn)了點(diǎn)頭,即便他與那個劉昶從未謀面,但對方是因自己而來,這一點(diǎn)是毋庸置疑的。

  見葉玄點(diǎn)頭,葉母也隨即沖著來者露出了友善的笑意。

  她原本以為這又是哪一家望風(fēng)而來的官吏宗族,剛開始還有些厭煩,但明白是葉玄的朋友后,心中頓覺輕松愉悅了不少,忙將來者請至院內(nèi)。

  但那少女卻推脫道:“多謝子夫人好意,然我家小郎足疾尚未痊愈,行動諸多不便,故而不能親自前來拜賀,婢子也不敢在此久坐,還望太夫人見諒!”

  葉母聽聞,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遵照對方的意愿,只在院門處待客了。

  少女將手里的禮盒獻(xiàn)上,道:“葉公領(lǐng)兵破胡,居功至偉,匡復(fù)南陽,舉國歡慶,我家小郎也因此而歡欣鼓舞,又念及當(dāng)日葉小郎君之恩情,不由感激涕零,故謹(jǐn)以薄禮相賀!”

  葉母和虛子憐看著少女手里的錦盒,都有些不明所以,但葉玄見罷,卻是露出了異常欣喜的神情。

  葉玄快步上前,接過少女手中的錦盒,一邊迫不及待的打開,一邊向?qū)Ψ街轮x道:“沒想到今日得以復(fù)聞劉郎君佳音,實(shí)是幸運(yùn)之至!”

  在葉母和虛子憐詫異驚訝的目光中,葉玄展開錦盒中的那一卷竹簡,看著那字體眷秀的“燕樂半字譜”,眼神既專注,又欣喜,儼然已經(jīng)開始細(xì)細(xì)品味其中的絕美韻律了。

  葉母看著葉玄欣喜若狂的神情,心底是既高興又疑惑。

  高興的是,自南下荊州以來,她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如此真心歡喜的葉玄了,而疑惑的是,究竟是怎樣的一份禮物,能令他如此激動,如此歡喜呢?

  腦海中一曲終了,葉玄意猶未盡的合上竹簡,又獨(dú)自閉目沉醉良久之后,方才想起什么一般,睜眼看向面前的少女,贊嘆道:“此曲精絕,情感熾烈壯闊,實(shí)為曠世難得的佳作,不知你家劉郎君何日有閑暇,可容在下前去拜訪請教一二?”

  那少女聽聞,臉上露出了一絲難色,稍稍猶疑片刻后,方才答道:“此事婢子無法擅作主張,還是待婢子回去稟明小郎之后,方能給葉小郎君一個答復(fù)!”

  葉玄聽罷,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如此,便勞煩了!”

  說完,葉玄再度展開竹簡,一邊細(xì)細(xì)品讀,一邊又問道:“此曲可有題名?”

  少女一聽,媚然一笑,答道:“葉郎君果然還沒有忘記!此曲小郎尚未題名,因小郎對葉郎君的‘浩瀚行’十分滿意,故而,此曲也欲請葉郎君題名!”

  葉玄聽聞,露出會意一笑,手指微動,又專注認(rèn)真的看了一遍曲譜后,抬起頭來,越過近處的屋檁,望向蒼遠(yuǎn)的天際盡頭,凝思片刻,道:“此曲恢弘壯闊,豪邁奔放,恰如‘東臨碣石,以觀滄?!?,又如大江洶涌,萬馬奔騰,令人心潮澎湃,熱血激昂,值此大軍破胡、匡復(fù)南陽之際,不如題名為‘撼江吟’!可否?”

  “漢江吟?”少女偏著頭,疑惑的眨了眨眼,看著葉玄,似乎未明白。

  “不不不,不是漢江吟,是撼動山河的撼,江騰萬里的江,是這個撼江吟!”葉玄忙笑著解釋道。

  “撼江吟......”少女弄清楚是具體的哪幾個字后,方才又重復(fù)了一句,接著道:“葉小郎君的題名雨兒......呸呸呸,小婢已經(jīng)記住了,待婢子回稟小郎,定給葉郎君一個答復(fù)!”

  少女面似平靜的說完此話,耳根卻已泛紅了,心中十分忐忑,就好似自己做錯了什么事一般。

  事實(shí)上,她的確是說錯話了,忘了自家主人的叮囑,一個不留神,把自己的身份順口給說了出來,不過她小心翼翼的抬眼望去,好似葉玄也并沒有在意這一點(diǎn),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和上次一樣,少女沒有在此多留,只是記下葉玄的題名后,又寒暄幾句,便向葉玄一行人告辭離去了。

  送走來客后,葉母一行人進(jìn)至院內(nèi),而葉玄依然手不釋卷,邊走都還在細(xì)細(xì)品味這一卷曲譜。

  葉母本就心存疑惑,于是問道:“玄兒,何等曲譜竟讓你如此癡迷!”

  葉母說出這話并非輕視葉玄手中的這一卷曲譜,而是因?yàn)槿~玄對于器樂音律的喜好,正是承自于作為母親的她。

  當(dāng)年她嫁至葉家時,帶來的各式曲譜不盡其數(shù),而后又有自己作曲抄曲的習(xí)慣,故而葉宅的眾多書籍當(dāng)中,數(shù)量最為繁多的便是曲譜了。

  葉玄正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俞伯牙、高漸離、蔡邕、蔡文姬、荀勖......

  這些先師大家,何人的曲譜他沒見過!

  此刻竟對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曲譜如此著迷,怎能不怪?

  聽到母親的問話,葉玄這才回過神來,將竹簡遞到母親跟前,語氣興奮的道:“母親請看,此曲實(shí)在是不同凡響,這劉昶真是鬼神之才??!”

  葉母聽聞,眼神懷疑的看了一眼葉玄,漫不經(jīng)心的接過面前的曲譜,一邊走一邊看著,在腦海中感受著此曲的韻律。

  忽然,葉母定下腳步,不再向前了,眉頭越皺越緊,但眼中的驚嘆神情卻是難以遮掩,到得最后,甚至托舉著竹簡的雙手都開始有些微微顫抖。

  “妙!實(shí)在是精妙!”葉母閉上眼,合上竹簡,振奮的情緒久久難以平息。

  虛子憐見罷,不由得更加好奇,從葉母手中取過竹簡,展開細(xì)細(xì)品讀,最后亦是難掩贊嘆之情,連連點(diǎn)頭。

  “耳聞此曲,恍然置身于沙場前線,有戰(zhàn)鼓齊鳴,萬馬奔騰之音,又有金戈鐵馬,刀光劍影之景,更有復(fù)土河山,一往無前的壯闊情懷,叫人身心一震,斗志昂揚(yáng),實(shí)在是精妙!”

  葉母毫不吝嗇贊美之詞,大肆夸贊著剛剛在腦海閃過的這首曲子。

  虛子憐也跟著道:“的確是催人振奮,這劉郎君莫不是和景之一樣,也是軍武之人,不然又怎能寫出如此壯闊激昂的曲目來!”

  葉玄聽罷,搖了搖頭,道:“此人自言是那次從江北南下的流民,因?yàn)橛凶慵苍谏?,行動不便,故而兩次都是遣這位女婢前來送禮,我與他還并無謀面,具體的情況也不是很清楚,待過幾日,前去拜訪一次便知道了!”

  葉母聽罷,點(diǎn)點(diǎn)頭道:“的確,如此奇才,是該回訪一次!”

  三人一邊說著,一邊向著廳堂走去,而后,葉玄還拿出了此前劉昶送來的那首《浩瀚行》,給葉母和虛子憐品評,又得到一陣贊賞之聲。

  葉玄聽罷,也是由衷的歡喜,對他來說,這兩首曲目,不僅音律絕美,而且更為應(yīng)景。

  前一首《浩瀚行》,是葉玄不得不放棄虛家槍法,轉(zhuǎn)而向令安原學(xué)習(xí)劍法之時收到的禮物,那正是他心緒最為沉悶無奈的時候,但一首《浩瀚行》,令他如夢初醒,浩然振作起來。

  而這后一首《撼江吟》,在如今捷報頻傳的北伐之時,他內(nèi)心那種對于伐胡疆場和復(fù)土中原的渴望,更是完美的展現(xiàn)在這一首曲目當(dāng)中。

  可以說,這一首《撼江吟》,就是他此刻心中最為真實(shí)的寫照。

  這種心靈相通的感覺,甚至比此前與趙尹秉燭夜談時還要暢快淋漓,還要令人歡喜。

  這樣想著,不禁使得葉玄對劉昶這一個人異常的親近和期待起來,畢竟,籌千金易,覓一知己難,更何況,是這種感同身受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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