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凌晨五點,天剛有點亮。何國威就開車趕回老家,直奔市人民醫(yī)院。
回去住院病房時,正看到媽和哥正吃力地扶著何父要坐在輪椅上。因為何父本來就是偏胖的體格,加上現(xiàn)在還體虛,雙腿根本使不出力來。何國威馬上過去幫忙,對邱淑貞說道:“媽,你幫我拿著包,我來扶爸爸?!?p> 邱淑貞回頭看到何國威就站在身后,有點詫異:“阿威?怎么這么早就趕回來了?我和你哥正打算推著你爸下去曬曬太陽,他說悶在床上快受不了了?!?p> “呵……爸,我們推你一塊下去吧!”何國威兄弟倆把何父攙扶上座椅推車,然后自己推著何父,哥跟邱淑貞跟在其后。
醫(yī)院的花園里,空氣極好。何父似乎很久沒有出來過了,很是享受陽光下的沐浴。
邱淑貞坐在方便患者休息的石板凳上,兩個兒子則倚靠在石柱上。邱淑貞感慨萬分,時光一瞬間飛逝而過,自己都要年過半百了,依稀記得兩個兒子還年少,老伴還正當年。如今時過境遷,伴已經(jīng)年老體邁,兒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
一感慨,鼻子一酸,何母又要淚兩行。
何國霆見狀說道:“媽,醫(yī)生都說了,爸已經(jīng)有好轉(zhuǎn),一天比一天的狀況好多了。不要整天都以淚洗面了?,F(xiàn)在阿威不也回來了嘛,什么事情一家人在都好商量。”
“媽只是感慨萬分,不知不覺你們都這么大了,我和你爸卻老了,歲月真的是不饒人啊?!鼻袷缲懩靡陆遣潦弥劢堑臏I滴。
“我都還有印象,阿威還穿著開襠褲在稻田里追趕著二嬸家的鴨子跑,被二嬸挨罵,阿威那時候還理直氣壯地說,等我長大了,我要把這里的稻田都給買下,然后禁止二嬸在這里放養(yǎng)鴨子。你看他從小就這么有魄力?!焙螄獦泛呛堑卣f著弟弟小時候的事情。
“哥才搞笑呢,小時候挨老爸批評,要你自己去找竹竿子來打手掌心,不料你找了一根大竹子扛在肩膀上,邊走邊說不要爸再讓你找又小又苗條的小竹子了,這條大的棍子結(jié)實,打不斷。結(jié)果把老爸逗笑了,那一天竟然沒有挨揍了。”何國威也回憶起兒時的往事來。
“呵呵……”一直沒有吭聲,認真聽著他們講事情的何父,仿佛也被他們帶進了回憶城里,忍不住呵呵輕笑了兩聲,盡管是那么微弱,但是精神狀態(tài)飽滿了很多。好似他的心又回到了那個要拿竹編教訓兒子的嚴父。
“爸,快點好起來。我和阿威都在等著你幫忙教育孩子呢!揚揚現(xiàn)在都會打醬油了,淘氣得要命,等你好了就讓他拉著你去散步,這幾天總?cè)氯轮獊砜礌敔斈?!”何國霆拿出手機翻看一下有沒有新的消息提醒,邊翻閱邊說道。
“我這次都感覺從鬼門關(guān)走回來了一趟,一直覺得自己除了有點血壓高,心臟受不了吵,其他身體都感覺很好,平常感冒都不會啊……”何父想起那天,自己暈倒在廚房里,一點意識都沒有,現(xiàn)在都還有點心有余悸。
雖然何父的聲音有點微弱,語氣也沒有平常的堅定有力,但是靠前去仔細聽還是能聽得很清楚。
“所以,你現(xiàn)在要聽醫(yī)生的叮囑,媽會陪著你做好康復運動的,我們?nèi)乙黄鹋阒懵齺?。等你好了以后,就可以和媽媽一起在深圳住一段時間,想揚揚了又可以回老家來住一段時間。你看我,周六一休息,又可以馬上回來看你了。”何國威說完,看到何父漸漸好轉(zhuǎn),心里舒坦了不少。
“通過這次病倒了,深深意識到什么都是身外物啊,沒有健康,一切都是扯淡。所以你們兄弟倆,賺錢歸賺錢,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焙胃篙p輕地轉(zhuǎn)動一下手腕,活動一下筋骨。
“爸現(xiàn)在能言傳身教了,看來的確好轉(zhuǎn)了不少。你不知道前幾天,爸那個脾氣真的讓人受不了,三更半夜還要向我發(fā)飆?!焙螄叵胍幌?,自己心里也來氣,有委屈又無處爆發(fā)?;厝ゼ依镉直幌眿D黎悅指著罵傻瓜,真是要瘋了的節(jié)奏。
何母點點頭,稱是?!澳惆帜莻€脾氣撅起來的時候真讓人受不了,給他忙碌了大半輩子還要被他訓話?!?p> 何父見何國霆母子都在控訴自己前幾天的脾氣,只好訕訕地一笑了之。
何國威見今天家人都在場,適合“打開天窗說亮話”。
“爸這次生病真的是多虧了哥和嫂子的照顧,我有房貸在身,不敢輕易辭職,也不敢輕易請假,怕領(lǐng)導怪罪。哥若是覺得我出錢,不公平的話,那我只好一人出一半的錢,一人輪流照顧爸爸一天了?!焙螄傉f完話,本以為是哥先會開口答話,沒想到是何父的話先傳來。
“你哥你嫂,在我住院這段時間真的是任勞任怨,你是得承擔所有的費用,畢竟你掙錢多一點啊,日后你哥你嫂的生活你也得多幫襯一點的?!?p> “老頭子,你這是腦出血,燒壞腦袋了吧!你昏迷不醒的時候,阿威也在身邊守護了你一個星期。他現(xiàn)在有房貸,這幾年都會很辛苦,肯全部的費用他承擔已經(jīng)很不錯了?!鼻袷缲懥⒖虨楹螄f道,生怕何父覺得小兒子不及她哥這般孝順。
“看到爸康復成這樣,我心里也踏實很多。讓哥自己來定奪吧,我們兄弟倆平均分攤爸的醫(yī)療費,輪到我照顧爸的那天,我只好請護工了,我會把護工的錢給到你?!焙螄^續(xù)說道。
“本是同根生,分那么清干什么?那我一直在那里照顧著你爸,你們是不是也得把我的那一份算清楚?。÷犖业?,不要再爭議啦,就按照最初的計劃,阿威出錢,阿霆出力。最難過的時候我們都挺過來啦!不要再變了?!焙文刚f道,她在這個家的分量還是很大,一直以來老的小的都會聽從她的意見。
“既然媽都這樣說了,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笨吹贸鰜?,何國霆嘴上雖然這么說著,心里還是埋怨母親偏袒弟弟這一邊。
何父用含糊但是固執(zhí)的聲音說道:“剩下的,就是康復訓練了,在家也可以做,哪里都一樣。你們問下醫(yī)生什么時候可以出院,在醫(yī)院休息得肯定沒有在家好?;丶伊耍銈円膊挥眠@么操勞?!?p> 何國威很是震驚,不知道何父是為了減輕兒子的壓力還是真的像他所言,在醫(yī)院住怕了,想回家了。
這一趟回老家,何國威深深地意識到了金錢的重要性:如果一個人沒有經(jīng)歷過買房,他也不會知道錢有多重要;如果一個人沒有經(jīng)歷過家人生病,他也不會知道,錢是多么不可或缺的。即使親兄弟,也要明算賬。
這世界也越來越可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朋友之間怎么樣都不會計較太多,還能暢所欲言,親兄弟之間反而有所拘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