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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刀

第十六章 挺俊的青年

奇怪的刀 八寸小刀 3650 2018-02-14 12:00:00

  莫名其妙又殺了人。

  路小石覺得看雪景的代價(jià)太大了些,更覺得抄詩是一件勞心的麻煩事,便滿臉真誠地告誡老張年紀(jì)大了,一定要懂得照顧自己的身體,還是走官道比較適合。

  老張笑瞇瞇地接受了這番孝心。

  這日,二人已行到北江郡境內(nèi)。

  南岷山在此已沒有了高大險(xiǎn)峻的面目,山勢漸漸走低。連續(xù)二十多天沒下雪,不管是山上還山下,都顯得很是干燥。

  時(shí)近三月。

  官道旁邊的柳樹枝上,已有了些淡淡的新芽,遠(yuǎn)遠(yuǎn)看著,像是掛著一大匹朦朧的綠紗,又像是不知被誰裁剪得并不規(guī)則的素淡窗花。

  柳樹間有座涼亭。

  官道上的涼亭是朝廷出資修建的,目的當(dāng)然是為了方便路人,諸如躲躲雪、避避雨什么的,而無雪無雨時(shí)也可用來歇歇腳。

  此時(shí)涼亭內(nèi)便有七八名歇腳的路人,看其衣著打扮,應(yīng)該多是農(nóng)人,另有一兩個(gè)看著像商客。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gè)抱著兩弦琴的瞎眼老者和一個(gè)年約十歲的小姑娘,看模樣就知道一定是以賣唱為生的祖孫倆。

  只是涼亭內(nèi)這些歇人似乎對聽曲之類的事沒多少興趣,所以瞎眼老者和小姑娘并沒有彈唱,他們鋪在身前的褡褳里也空空如也,一個(gè)銅板兒也沒有。

  路小石和老張走進(jìn)涼亭。

  可以坐的幾條木板上都坐了人,只有瞎眼老者身邊還有些空,坐一個(gè)人寬敞了些,坐兩個(gè)人又略有些擠。

  路小石慢條斯理地走過去,大刀闊斧地坐下,老張則靠著他身邊的木柱,縮下了身子,笑瞇瞇地蹲著。

  就像世間的熊孩子都以為媽媽喜歡吃魚尾巴一樣,路小石也一直以為老張就喜歡蹲著,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哥哥?!?p>  瘦瘦的小姑娘在偷偷瞟了路小石幾眼后,終于有些怯怯地開了口。

  路小石頗有興致地扭過頭,笑道:“叫我???”

  小姑娘點(diǎn)點(diǎn)頭,輕聲道:“你應(yīng)該讓老爺爺坐?!?p>  瞎眼老者趕緊伸出手,攔住小姑娘不讓她再說。他是真正的眼瞎心不瞎,知道這個(gè)世上有太多的禍?zhǔn)?,便是由口無遮攔而引起的。

  路小石沒在意瞎眼老者的動作,倒對小姑娘的話感到有些意外,側(cè)過頭道:“老爺爺,你坐?”

  老張笑瞇瞇地?fù)u搖頭,道:“你坐?!?p>  路小石又側(cè)過頭來,對小姑娘笑道:“他喜歡蹲著。”

  小姑娘沒有說話,卻撥開瞎眼老者的手,走到老張身前,小手抓住他的手臂,細(xì)聲道:“我坐得久了,想站會兒,您來坐吧?!?p>  老張眼里涌出一片疼愛之色,道:“乖娃娃,爺爺喜歡蹲著,你快去坐著?!?p>  亭內(nèi)路人看著小姑娘,臉上均露出了笑意,紛道好一個(gè)懂事的小女娃。

  “都別坐了,趕緊起來!”

  一聲暴喝突然從官道上響起,卻是兩名青衫大漢大步而來。此二人腰圓膀闊,腰間還懸著帶鞘柳刀,一幅兇神惡煞的樣子,而這一聲暴喝更是顯得理所當(dāng)然,并且輕車熟路。

  路人倉皇起身,紛紛避著出了涼亭,躲上了官道。

  瞎眼老者也起了身,伸出一只手左右探著,應(yīng)該是想找到小姑娘。只是小姑娘被突然而來的兩個(gè)大漢嚇著了,站在老張身前一動不動,所以老者只得摸摸索索地向前挪著。

  “老不死的,耳聾??!”

  先進(jìn)涼亭的那名青衫大漢左手按著刀柄,右手抓住老者肩頭向外一扔,而老者在大漢手中就像沙袋一樣,吭都沒來得及吭一聲,身體便飛了起來。

  但他沒有跌倒在地,而是被路小石接了下來。

  小姑娘終于回過神來,一臉驚懼地跑過來,緊緊地護(hù)在瞎眼老者身前,眼睛死死瞪著大漢,淚水在眼睛里打著轉(zhuǎn)。

  “臭丫頭,你敢瞪我?”

  大漢怒斥著,又揚(yáng)起了手。

  “喂喂喂,多大的人了,跟小姑娘較什么勁兒???”

  路小石擋在了小姑娘身前,轉(zhuǎn)身寬慰了她幾句,讓她扶著老者上了官道,然后又看向大漢,臉上露出看著很是親切的笑容。

  這位大漢沒有注意路小石怎么從涼亭內(nèi)突然出現(xiàn)在涼亭外,走在后面那位大漢則看了清楚,于是知道眼前這個(gè)衣著普通的年輕人并不是普通人。

  “小子,會兩手是吧?”

  他走到路小石身側(cè),冷笑道:“那就看好你的兩只手,可別稀里糊涂的就沒了!趁我們還有耐心,趕緊滾吧?!?p>  “滾?”

  路小石翻眼想了想,認(rèn)真道:“我說不會你肯定不信,但我也沒信心就比你滾得漂亮,要不咱切磋一下?”

  大漢回想著路小石掠出涼亭那瞬的速度,再次冷笑道:“小子,耍貧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我警告你,若是再不滾開,我就一定讓你知道,做人還是低調(diào)些比較好?!?p>  “謝謝指教?!?p>  路小石笑吟吟地說道:“不過聽你的意思,是我惹上事兒了?”

  “惹事?”

  大漢扭頭看了一眼,輕蔑道:“你配嗎?”

  路小石順著大漢的目光瞟了一眼,看到了漸漸走近的五輛馬車。

  不尋常的馬車。

  首先是它們的車身比尋常馬車寬大了許多,足足將官道占了大半。其次是它們清一色的黑漆車身,上面又勾勒著金色虎豹圖紋,整齊肅穆中透著一股難以言狀的威壓。

  當(dāng)然最不尋常的是每輛馬車上都插著一面紫絹旗,上面用黑色金絲繡著一個(gè)大大的“卓”字。

  他喃喃道:“西蜀郡卓家?”

  大漢知道路小石看出了不尋常,看著他的眼神越發(fā)輕視,口中卻是濃濃的自豪感:“既然知道是我們卓家,你就該知道讓你滾是為你好!且莫說是你,就是朝廷派任的郡守,都要先拜見我們卓家家主,然后才能上任……”

  他突然住了口,或者說是被住了口,因?yàn)橐粋€(gè)拳頭落在了他的嘴上,還沒說完的話變成了十?dāng)?shù)滴血珠兒,他就在這些血珠兒映襯下直挺挺倒了下去。

  “一青衣,一放翁,聯(lián)手笑天下。”

  路小石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更知道其中的“一放翁”就是指西蜀郡卓家家主卓放翁,也知道大漢說的話并不是假話,在西蜀郡境內(nèi),卓家的勢力和影響力確實(shí)蓋過了朝廷派來的郡守……

  但是,這關(guān)你一個(gè)青衫下人什么事兒呢?你以為你是卓放翁?

  “找死!”

  眼瞅著路小石一拳頭撂倒了同伙,先前扔老者那位大漢怒吼一聲,唰地抽出柳刀,劈頭就向路小石砍來。

  路小石似乎早有所料,右手拳頭還沒收回,腳下已開始側(cè)滑,待大漢一刀劈來,他身體一側(cè)、肩膀一頂,左手略顯怪異的反向斜劃,那大漢便被撞得蹭蹭后退,而其手中的柳刀也到了他手中。

  “路見不平,繞道而行?!薄坝鲆娂w褲,盡量讓路?!?p>  這些都是路小石的江湖經(jīng)驗(yàn),與這些經(jīng)驗(yàn)相關(guān)的另一條經(jīng)驗(yàn)——打狗還須看主人,也是他平時(shí)比較注意的事項(xiàng)。

  但此時(shí)他又有了一條新的經(jīng)驗(yàn),若是這條狗平白無故地咬著了別人,而且還想咬一個(gè)懂事的小女娃,那就必須得打上一打——當(dāng)然是趁著它的主人還沒來之前。

  “住手!”

  路小石剛一腳踹翻大漢,之前看著還甚遠(yuǎn)的五車馬車,竟已靠近涼亭停了下來。

  從第一輛馬車上下來兩人,前面是一位青年人,后面則是一位黑須中年人。

  青年人走了過來,將兩位青衫大漢瞪了一眼,厲聲喝斥道:“卓老七、卓老八,自己掌嘴?!?p>  隨著青年那一聲住口,一臉血珠兒的大漢已慌不迭地爬了起來,被路小石踹翻的大漢也站直了身子,此時(shí)聽到青年的喝斥,二人竟是沒有絲毫猶豫,左右開弓地扇起了自己耳光。

  “小伙子挺俊?。 ?p>  路小石眼睛在這位主人身上迅速地打量,見其面若冠玉,英氣逼人,披著的那件白狐長裘更讓他顯得修長如玉,不由得暗自贊道:“做事也挺俊?!?p>  挺俊的青年冷眼看著兩名大漢各自扇了十?dāng)?shù)記耳光后,才揚(yáng)了揚(yáng)手,待兩名大漢快步退上官道后,又才對路小石抱拳一笑,明眸皓齒,讓人如沐春風(fēng)。

  “在下卓偉。”青年說道。

  “原來是西蜀郡卓家大公子,幸會幸會。”

  路小石也抱了拳,道:“在下路小石。”

  自稱卓偉的青年微微一笑,搖頭嘆道:“這兩個(gè)狗東西不知好歹,明明是他們狗仗人勢、任意胡為,但讓別人看在眼里,倒顯得我卓家有多么仗勢欺人似的,路兄替我管教了,卓某感激不盡?!?p>  “有這么講道理的主人,看來今天打狗是打?qū)α?。?p>  路小石這樣想著,口中客氣道:“卓兄客氣了,好說好說?!?p>  “只是……”

  卓偉看著路小石,笑吟吟地說道:“就算是要打狗,那打之前是否也應(yīng)該先看看主人的態(tài)度?現(xiàn)在路兄沒問過我的意見便打了,我這個(gè)做主人的可不可以事后也說說話?”

  “話鋒突然變,藏刀于笑面?!?p>  路小石來了興趣,笑道:“請說?!?p>  卓偉沒有說話,準(zhǔn)確地說是沒有用嘴說話,但他的動作卻表達(dá)了一個(gè)清楚的意思——他臉上的笑意突然斂去,然后退了三步,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路小石心中再贊道:“真的很俊吶?!蓖瑫r(shí)他的手也動了,卻不是用右手去拍腰間的軟刀,而是把左手伸進(jìn)了裝著石灰的搭袋。

  用他的經(jīng)驗(yàn)來說,打擊玉樹臨風(fēng)、風(fēng)流倜儻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對方變得灰頭土臉。

  “少主且慢!”

  站在官道上的那位黑須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瞟了一眼自始自終都蹲在木柱前的老張,口里說道:“家主有令,路上不得耽誤?!?p>  路小石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看似十分隨意地抖著肩膀,但只有老張知道,這才是他真正警惕的表現(xiàn),甚至老張都不一定知道,他放在搭袋里的手已經(jīng)出汗了。

  這大冷的天,黑須中年男人只穿了件褐色單衣,他看了老張一眼,說話又是沖著卓偉在說,自始自終都沒有任何一個(gè)舉動是沖著路小石而來。

  但路小石卻感覺到了危險(xiǎn),仿佛這個(gè)單衣中年男人隨時(shí)可以取走他的性命。或者這就是老張?jiān)f過的,高境界修行者對低境界修行者產(chǎn)生的威壓。

  卓偉不知是也感受到了單衣中年男人的威壓,還是對他說的話很是忌憚,聞言后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收起了長劍。

  他深深看了路小石一眼,轉(zhuǎn)身便走,只是在經(jīng)過那兩名青衫大漢身前時(shí),又微微一頓,寒聲道:“丟了卓家的面子,就得找回來,否則你們就永遠(yuǎn)不要回我卓家?!?p>  兩名大漢噤若寒蟬。

  五輛馬車走了。

  路小石默默地看著官道,半晌嘆道:“很強(qiáng)?。 ?p>  老張慢慢站了起來,有些語重心長,道:“所以你就聽我一回吧,以后別動不動就想著灑石灰?!?p>  “你什么意思?”

  “丟人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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