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很快就吃完飯,懷奧拿過吉他,坐在客廳就彈了起來。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會是家里最安靜的時候,只有吉他的聲音。
懷丁坐在他的身邊,不說話,就那樣靜靜地聽著。這樣的日子有多久了?
好像剛拿到吉他的第二天,懷奧就能彈出完整的曲目了,為這樣的日子拉開了序幕。
別人以為他是天才,只有懷丁和自己才知道,在沒有吉他的日子里,他多少次去街邊流浪歌手身邊學(xué)習(xí)。
一曲閉,懷奧把吉他裝好,準(zhǔn)備放到屋子去。
屁股剛離開沙發(fā),就開門聲和父親的說話聲就傳進耳朵:“我回來了,都誰在家啊?!?p> “爸,我們都在。”懷丁比懷奧反應(yīng)更快,他快步從沙發(fā)上跳了下去,跑到李海波面前,幫他拿行李,遞拖鞋。
“呦,兩個兒子都在啊。懷丁長大了,知道給爹提行李,送拖鞋了?!边@些年了,兄弟兩人差別逐漸變大,也沒有再發(fā)生當(dāng)初那樣認錯人的情況了。
李海波換過拖鞋,順手摸了摸懷丁的頭,大步走向客廳。懷奧還站在客廳抱著吉他,不知道是迎上去好,還是怎么辦才好。
“怎么,不樂意爸爸回來啊?”李海波打趣著懷奧,雖然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懷奧這幅冷冰冰的樣子,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孩子,總不能像是對待陌生人一樣吧。
“沒,就剛在裝吉他,霧尼過去了我就沒去?!睉褗W強行解釋了一波,他自己都覺得牽強,但是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說辭。
李海波聽著這牽強的解釋,搖了搖頭也沒多說什么。之后就脫下外套,掛在了衣架上,然后整個人就躺在了沙發(fā)上,揉揉了頭。
“爸,這一路奔波渴了吧?來喝茶?!睉讯『苡醒凵?,趕緊拿了個杯子放上兩三片不知道是什么品種的茶葉泡上,給李海波送了過來。
“呦,今天怎么有些反常呢?”李海波話雖這么說,但是仍掩蓋不了臉上的笑容。
“沒有,哪有反常嘛?!睉讯【屯蝗蛔兂闪伺⒆幽前?,說話的語氣像撒嬌。
“說吧,是零花錢不夠了?還是闖了什么禍需要我這個當(dāng)?shù)慕o你擦屁股?”李海波吹了吹杯子里的水,就放在了茶幾上。他翹著二郎腿雙手平放在沙發(fā)的扶手上,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掉了。
他知道懷丁的性格,雖然平?;貋硪埠軣崆椋墙^對不會熱情過火,更不會撒嬌。事出反常必有妖。
“爸,我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人嘛?”懷丁裝作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懷丁是想欲擒故縱,等李海波認為錯怪他的時候,在他內(nèi)心帶著內(nèi)疚感的時候再提出自己的要求。
李海波端起剛放在茶幾上的杯子,又對著水面吹了口氣,有些疑惑的問抱著吉他重新坐在沙發(fā)上的懷奧:“你弟弟最近怎么了?”
“沒怎么啊,還和以前一樣。”懷奧坐在沙發(fā)上低著頭,扣著吉他包上的扣帶,也不知道怎么講懷丁的日常生活。
“你抬頭看著我說話可以嗎?”李海波喝了口茶,水有點燙,他的語氣也拔高一絲熱度。
懷奧抬起頭,兩只眼睛直愣愣的盯著李海波,然后就抱起吉他站了起來。
“我作業(yè)還沒寫完,先回屋了?!睉褗W說完這句話扭頭就回了自己的屋子,關(guān)門的聲音有點大。
回到屋里,懷奧把吉他掛到了墻上,從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锬贸鲎鳂I(yè)趴在桌子上做了起來。與此同時他還能聽到門外李海波很大聲的話語:“你們翅膀都硬了,都敢關(guān)門回屋不理我了?!?p> “好好好,都有脾氣了是吧?!?p> “我老了是吧。管不了你們了是吧?”
“……”
懷丁本想著李海波會追進來然后自己就好提要求了。可是門外突然傳來的大吼,讓他的計劃全部泡湯了。
懷丁拿起手機發(fā)了一條消息給懷奧:“哥你咋惹著爸了?”
等了兩分鐘,懷丁仍舊沒有收到消息,他也從書包里拿出作業(yè),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
沒別的辦法了,現(xiàn)在出去就是往李海波的槍口上撞。
半小時后懷丁才收到消息——“沒事”。
懷丁突然不知道怎么向父親開口,跟著懂事的懷奧生活了這么久,他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知道父親在外工作很苦。
越想越難過,他把雙腳登上了椅子,把頭埋到大腿里,像是還在母親肚子里的孩子一般,這樣的姿勢很有安全感。
懷奧坐在屋里抬頭看著窗外,只能看到一輪明月,星星的光輝已經(jīng)被城市的燈光給淹沒了,不知道這一輪明月還能堅持多久。
他想起小時候在曬長看星星的那天,屁股很痛,天上的星星很亮,懷丁還是個小孩子,那天兩個人許下的誓言。也不過一眨眼的時間,離開那里已經(jīng)這么久了。
“如果一個人要總要別人為他的錯誤買單,那么他永遠長不大?!睉褗W又發(fā)了一條消息給懷丁。然后就拉上窗簾關(guān)上手機,一個人孤獨的躺在了夜里。
懷丁聽到手機的響聲就拿了起來,他不知道哥哥為什么突然給他發(fā)這句話,只是能感覺到很難受。
明明是一家人,明明在一間屋子,明明沒有仇恨,為什么會分開在三個屋子?為什么每個人都沒有開心的感覺?為什么有時候感覺連說話都是多余的?
這給家究竟是在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呢?懷奧被打之后跑出家門那天嗎?還是從村子里搬出來那天?在或者是搬到這個大房子之后?或者就是在剛才而已?
懷丁又哭了出來,他再次把頭埋到腿里,自言自語道:“這么大了,還是改變不了愛哭鼻子的習(xí)慣呢?!?p> 李海波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喝著懷丁端來的茶,很苦過了很久才回甘。大概這就生活吧,苦盡方能甘來??墒巧钸@杯茶,到底要苦多久才是個頭啊。
日子很快,一夜也不過是眼一睜一閉的時間。
兄弟兩人一早就起床洗洗刷刷準(zhǔn)備上學(xué)去了。是啊上學(xué)的日子很苦,早出晚歸,可是等到長大的時候為什么會懷念呢。
臨出門前懷奧推開了那間很長時間才會有人住一晚的房門:“爸,我和懷丁上學(xué)去了,中午不回來了。”
“行,注意安全?!崩詈2ú恢朗裁磿r候醒來的,可能是兄弟兩人收拾的時候,可能比兄弟兩人起的更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