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在冰湖上擺放起了百來個燒烤架子,親王們將自己打到的獵物分給每一個人,大家便開始了燒烤。
在美麗的卡曼森雪山上,似乎伸手就可以碰到那絢爛的極光。
那一輪紅色的月亮,斑駁的影子似乎是它的傷痕,它掛在天邊,幾乎將大半個雪山之丘染得通紅。
燒烤并不是一個人的活動,但燕若在這里沒有朋友,要說唯一比較熟一點(diǎn)的就是費(fèi)爾南,但是他此刻正忙著勾搭女孩子,才沒有空來管她呢。
正當(dāng)她悵然若失地看著窗外的時候,她聽見門響了。
她心里本來有點(diǎn)慌,以為會是黑木百香又來找她麻煩了,但是,等她打開門,卻看到羅迦特叉著手倚在門框前。
“咦?您怎么在這里?”燕若似乎對此感到有些詫異,卻沒想到羅迦特一臉神秘兮兮地,拉著她就往外走。
他帶她來到了馬廄,麻利地解開自己那匹黑薔薇圣馬的韁繩。
“不會是要……”
“我扶著你,不用擔(dān)心?!闭f著,她便助她上去了,然后,羅迦特也翻身上馬坐在了她的身后。
羅迦特勒緊韁繩,那馬便飛快地跑了起來。
馳騁在荒涼寂靜的雪山峽谷里,在那紅月的神秘光彩下,風(fēng)簌簌地迎面吹來,她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暢快。
那噠噠的馬蹄當(dāng)真是個美麗的錯誤,讓她一步一步,走向黑暗的泥沼。
他柔軟的頭發(fā)隨風(fēng)飛揚(yáng),露出光潔的額頭,這讓他看上去精神抖擻。
那樣的自信,那樣的爽朗笑容,那一刻竟然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少年,懷著一腔的熱血,擁抱著自己心愛的姑娘,馳騁在天地間,好不痛快。
他目視前方的時候,眼神永遠(yuǎn)那樣堅定,嘴角微勾,仿佛這就是他的天下。
羅迦特的內(nèi)心強(qiáng)大的力量總是那樣令人覺得安穩(wěn),她看著他,那滿臉的自信,讓人覺得被他帶去哪里都無所謂。
世上有一種東西柔軟而感性,悲哀不過最終卻是錯配。
“如果哪一天,讓你選擇,你會不顧一切帶我走么?”燕若看著握住韁繩的他的手,說道。
“好啊。”他幾乎想都沒想,便說道。
她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答案,雖然她知道這一切在他看來多么玩笑,但在羅迦特看不到的角度,燕若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這一來二去的,就已經(jīng)過了十幾天了,等他們回到楓葉林的時候,離會議的日子不過就只剩下一個星期了。
原本燕若以為她至少有一段日子可以好好休息休息,畢竟那件事情才過去沒有多久,此時她還是驚魂未定。
不過,事與愿違,她終將迎來她的終結(jié)。
那時,她才明白,原來不是每次都能這么幸運(yùn)。
當(dāng)你覺得自己要完了的時候,總會迎來轉(zhuǎn)機(jī),但當(dāng)你覺得一切將會順利的時候,命運(yùn)又毫無征兆地扼斷咽喉。
燕若一回到屋子里,正要關(guān)門,卻被一只手擋住了,她正想要叫人,卻發(fā)現(xiàn)來人是朱莉葉。
“噓,小聲點(diǎn)?!敝炖蛉~此刻狼狽極了,手里握著一張紙,臉色蒼白。
“你這是怎么了?”燕若同樣小心地問道,要知道她和朱莉葉私底下一般很少見面。
“我……”朱莉葉正想解釋,卻聽見走廊上一片嘈雜,燕若立刻朝窗外望去,只見下面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士兵。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聲響。
燕若和茱莉葉你看我我看你,遲遲不去開門。
但是敲門聲越來越急促,恐怕再拖下去門都要被砸爛了。
“燕若,帶著這個,我死了不要緊,你一定要保護(hù)好它。”朱莉葉在燕若將要去開門的時候,將紙張一股腦地塞到了她的懷里,正巧這個時候,門被踢開了。
空氣凝固,只見朱莉葉大聲喊道“快抓住她,她偷了殿下的軍事駐防圖,還想要逃跑!”
士兵一聽,一把上前將她按倒在地,為首的那人看了一眼從她身上掉落的圖,向伙伴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他們便粗暴地將她押到了書房。
朱莉葉真是實(shí)力坑隊(duì)友啊,看來安德烈叫她偷軍事駐防圖,她任務(wù)失敗還將責(zé)任推到燕若頭上,想當(dāng)初燕若這么幫她!
燕若覺得自己這次真是跳進(jìn)黃河都洗不清了,畢竟被當(dāng)場抓個正著,但是隱隱約約,她還是相信羅迦特的。
燕若走進(jìn)書房的時候,都不太敢看他,她都沒想好怎么說,心里一陣發(fā)緊。
“說吧,為什么軍事駐防圖在你的手里?”羅迦特目光冷冷的,但是還沒有向?qū)弳柗溉四菢訃?yán)厲,看來他還是更傾向于相信她。
“是朱莉葉小姐,她突然沖進(jìn)來把這個交給我的,我當(dāng)時都還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朱莉葉啊朱莉葉,剛剛你這么對我,就不要怪我供出你咯。
燕若心里想著。
“來人,把茱莉葉叫過來。”他話音一落,便有士兵立即前去押送朱莉葉。
此時房間里不止羅迦特一個人,還有其他的大臣。
正在燕若偷偷觀察四周的時候,朱莉葉進(jìn)來了。
“說,究竟是怎么回事。”對待朱莉葉說話的態(tài)度,羅迦特冷峻許多。
“當(dāng)時,我正去添茶水,卻沒想到看見燕小姐鬼鬼祟祟地拿了個什么東西進(jìn)了房間,然后我就隨便找了個借口,說她有東西落在門外了,沒想到燕小姐開門了,把我拉了進(jìn)去,可能是發(fā)現(xiàn)走投無路,我一進(jìn)去,燕小姐就懇求我?guī)退?,后來就聽見了外面非常喧鬧,恰巧這個時候便有人來砸門,燕小姐便想要逃跑,當(dāng)然,我拒絕了幫助她?!?p> 真會編故事,不愧是一名合格的間諜。這么短的時間里編出一套說辭,雖然邏輯不太嚴(yán)謹(jǐn),但還說得過去。
“我才沒有呢,明明是你拜托我?guī)湍愕?,哪里知道被你倒打一耙!?p> “好了?!逼渲幸晃焕铣甲勇氏乳_口“爭來爭去成何體統(tǒng)!這么重要的軍事機(jī)密豈是兒戲?”他這句話一半對她們,一半也是針對羅迦特說。話里話外就是不希望羅迦特護(hù)短,燕若是羅迦特情人這回事早就在貴族里傳開了。
當(dāng)然也有許多人視她為眼中釘。他們恨不得早點(diǎn)擠掉這個卑微的人類,把自己的女兒們推到羅迦特跟前。
“我看她們就是一伙的!”另一位臣子憤怒地說道“殿下可不能輕饒任何一個有罪之人吶!”
她們確實(shí)是一伙的,但是偷圖紙這件事情,她真的沒有參與啊。
看起來這些人是不打算放過她,燕若發(fā)了一陣?yán)悟},暗暗想,自己什么時候樹了這么多敵人???
“陛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理由這么做啊?!毖嗳艨戳_迦特不僅并沒有為她開脫的意思而且反倒還沉默的時候,她就開始有些擔(dān)心了。
鑒于他疑心重的毛病,這也不是不可能。
這個時候,眾位大臣議論紛紛,他不能夠在此激起眾怒,他看得出在場這些人針對的是誰。作為一位明智的君主,他不能‘包庇她’。
“都關(guān)進(jìn)大牢,我回來再說?!绷_迦特思考片刻,說道。
聽到羅迦特的話語,燕若驟然間失神了,她覺得簡直不可思議,她真是看錯他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而羅迦特自始至終都沒看過她一眼。
難道他就這么不相信自己嗎?從最開始到現(xiàn)在,他依舊沒有完完全全地信任她!真是嘲諷,她差一點(diǎn)就真的被他的溫情騙到了。
所以,那句‘不顧一切’就此作廢,也許他根本都沒當(dāng)回事,卻不知道,燕若當(dāng)時是有多么欣喜,感動到她幾乎全盤托出。
她從剛剛被抓到這里,沒有一絲的驚慌,那是因?yàn)?,她沒有理由地就是覺得羅迦特會相信她,會保護(hù)她,不會讓她受一點(diǎn)委屈,她甚至都沒怎么為自己辯解,因?yàn)樗嘈潘?,如此聰明的他,一定能夠識破朱莉葉那滿是漏洞的說辭,但是,他卻揮了揮手,將她和朱莉葉都關(guān)進(jìn)了牢里。那樣冷漠,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像丟垃圾一般就這樣拋棄了她!
不知道是真的不相信,還是怕自己的權(quán)利有一絲一毫的威脅。
不過都不重要,她無論如何在他心目中都是可有可無的。
朱莉葉嚎啕大哭著,為自己辯解,可是燕若回頭,直到那扇沉重的大門即將把她的視線阻隔……
她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決定做最后的賭注。
“等等!”她用盡全力使押住自己的士兵停下。
等那扇門還沒有完全關(guān)閉的時候,她硬是沖了進(jìn)去。
她走到羅迦特書桌前,不管身后的叱責(zé)。
她捏緊了手,仿佛是從靈魂深處將那句話說出“你愛我么?”
空氣凝固,那飛舞在余暉里的塵埃像是穿越了光年那般游走停滯,然后又從另一個出口傾瀉而出。
她看不出他有多大反應(yīng),但她卻倔強(qiáng)地等了很久,他卻沒有開口。
最后,她笑了,一直在心底笑著。
直到,被扔進(jìn)了牢房。
她輸了,每一次打賭,都輸?shù)皿w無完膚。
她嘲笑自己,燕若啊燕若,你到底還在期待著什么?
緹娜死了,現(xiàn)在她連自由也沒有了,面對四周冰冷的墻,黑漆漆的監(jiān)獄,連月光都沒有。
她靠在角落里,埋著頭,不知道自己哭沒有。
她最怕這個樣子,她怕這種禁閉的窒息感,太怕了,真的太怕了。孤獨(dú),恐懼,像是有一只只無形的手扼住她的咽喉。
殘酷燈火,荒涼的白灰墻,那寫滿了詛咒的鐵門……羅迦特,他怎么忍心?
仿佛昨天,他還在擁抱她,為她演變浩瀚星河……樂極生悲。
她將一只手蒙住自己的雙眼,那昏暗的光線便從指間穿過。
“你飲這杯燒酒如飲你的生活,你飲你的生活如舉杯獨(dú)酌?!彼犚娮约涸谛牡纵p諷,想起那讓她懊悔的自私,她終究還是應(yīng)了朱莉葉的那句話。
眾人皆懷疑的時候,她清醒著,而最后她騙過了所有人,卻迷失了自己。
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到了會議開始的時間,全國的所有親王高官都會在五葉城的艾科瑞拉大飯店舉行重大的會議。
這天清晨,羅迦特整理好著裝上了車,仿佛那天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仿佛生命中并沒有一個叫燕若的女孩子出現(xiàn)。他還是那樣,公務(wù)繁忙,行程緊張,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一切,那件事,就像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插曲。
似乎永遠(yuǎn)有比她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完成。
木熙01
你飲這杯酒如飲你的生活,你飲你的生活如舉杯獨(dú)酌。摘自《燒酒與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