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野和林映染行走在宮殿里彎彎曲曲的回廊里,高大的柱廊圍成一些小型的花園,每走一段就會看見不同的花壇和噴泉。只是它們禁錮在白色的石墻下,與世隔絕,顯得寂寞不已。
“木野,你想家么?”林映染看著外面亮燦燦的太陽,躲在陰影里,說道。
心緒似乎隨著藍天上那朵淺淺的云飄走了。
本來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停下了,木野深紅色的眼眸在陰影處顯得暗了幾分。
片刻,他沖林映染笑了“都這么多年了,一次都沒回去過呢?!?p> 木野雖平時冷漠,但是對林映染卻從不吝嗇笑容。
可能沒有人知道木野笑的時候,會讓人覺得這樣溫暖。
“我瘋了這么久,幸好遇見了你,不然我可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堆亂葬崗里的白骨了。”那些年的事,木野至今記憶猶新。
“沒有這一切該有多好?!绷钟橙据p輕地說道,一副回憶往事的樣子“如果我沒有成為血族,我便不會遇到那個人,就還會是一個普通的人,過著普通的生活,上大學,找工作……我說得對吧,學長?!绷钟橙菊f完,望著木野,雙眼泛著柔和的光。
木野微微一愣,他好久沒聽到人這樣稱呼他了。
木學長……他回味著這三個字。
兩人似乎也和著寒羽國滿世界飄落的雪花,回到了從前學校里那些青澀珍貴的時光。
林映染還記得,木野總是穿著一身干凈的校服,那時候的他喜歡開朗地笑著,即使生活如此刁難他,他也總是給人一種向上的力量。
炎炎夏日的午后,他跟著同伴在操場上打球,時不時都有女生羞著臉為他送水,他的每一場籃球賽,場外也會圍滿了一大群人為他加油喝彩,連路過的人也會被他吸引,駐足觀望。
那時,林映染認得他,他卻不認識林映染。
后來,木野餓暈了,他的秘密就在學校里傳開了。
林映染聽說木野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就拋棄了他,而他的父親整日賭博,幾乎輸光了所有家產(chǎn),從來沒有管過他,任他挨餓。
知道了他的秘密后,同學們都很同情他,經(jīng)常有女生偷偷地為他打飯,給他塞零食,但是木野自尊心極強,把同學們的給予看成是施舍,性格也漸漸變得消沉冷漠。
直到他畢業(yè)后,考上了很好的高中,林映染心想以木野的成績一定能夠考個好的大學,他之后的前途將一片光明,再不會被苦難的身世拖累。
卻沒想到在她轉(zhuǎn)化成血族后,在貧民窟遇到了瘋瘋癲癲的木野。
她是怎么也沒想到,考上高中的學長會被學習和生活雙重壓力而逼得發(fā)了瘋。
當以為一切好轉(zhuǎn)的時候,卻沒發(fā)現(xiàn)竟是厄運的開始。林映染想到這里,不禁感嘆。
本以為會逃脫苦難,因為光明就在前方,但是那光明轉(zhuǎn)瞬即逝,自己仍在深淵之中。
這時候才明白,那希望是給自己的,但是那心里所期待的結(jié)果卻不屬于自己。
木野看著林映染的落寞,只用了一秒就猜透了七八分“厄運雖令人畏懼,但是他不會讓你窒息,對于我來說,那是希望?!?p> 林映染猛地抬頭,迎上木野依舊溫和的目光,亦如校園里那個存粹干凈的少年。
“你就是我的希望啊。”他一字一句地說著,似乎每個字都開了花。
“王兄,找我有什么事情么?”費爾南只覺得那白晃晃的光刺得他眼睛發(fā)痛。
羅迦特彈了彈白襯衫上的褶皺,然后順手將外套取了下來,將扣子一顆一顆扣好,再麻利地戴上皮手套。
“我要回去一趟,這里的政務(wù)先交由你負責,余下的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其他的事情你應(yīng)該都知道該怎么辦了。”羅迦特對著鏡子整理了頭發(fā),又拂了拂兩邊的袖子,淡淡地說道。
這說得費爾南亞歷山大,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他心想自己哪里會干這些政務(wù)了,他羅迦特哪里看出自己在這方面的‘天賦’?
他想了很久,待女仆為羅迦特披上黑色的華麗皮草披風時,費爾南才想起幾個月前他王兄頹廢地待在書房里的時候,逼著他整天從早忙到晚,處理這個文件那個文件的事情。
費爾南覺得自己平生就那段日子最禁欲了,天知道那時他缺女人缺得鼻子都冒煙了。
這敢情他王兄是在激發(fā)他的潛力?這明明就是在挑戰(zhàn)他的極限!他的腦細胞已經(jīng)不夠用了,也許沒幾天就禿頂了。
這似乎勾起了費爾南那段悲催的記憶,他記得羅迦特出來的時候,自己往他頭頂上盯了半天,心里面想,為什么王兄頭發(fā)這么濃密呢?一根不少的。
可能是用了生發(fā)劑……
正當他腦洞大開的時候,羅迦特已經(jīng)走得沒影了,于是費爾南趕緊追了上去。
寒羽國的暴風雪,簡直就跟世界末日一般。
高原上的強冷空氣毫無阻擋地長驅(qū)直入,夾帶著冰雪一股腦地朝著人吹來,像刀片子一樣刮得皮膚生疼,那冰雪似乎就要將毛孔全數(shù)堵住。
羅迦特黑色毛皮披風上皆是一層粘膩的雪,他長而濃密的睫毛低垂著,末梢竟也有些許冰屑殘留。
他的表情冷冷的,周身散發(fā)著濃濃的王者般的威嚴。
他身邊的侍衛(wèi)穿著黑色的西裝,像雕塑一般矗立在兩旁,氣氛肅穆凝重。
在這惡劣的天氣中,在寒羽國暴風雪肆虐的日子里,千里冰封的蒼茫及不上他分毫的冷冽,看似世間最無情的暴風雪也不如他眼里的一片荒涼更讓人感到絕望。
費爾南看著那疾馳在冰雪上的車消失在天際,心底竟有一種莫名的悲愁。
這感覺比該死的寒羽國的雪更令人難受。
費爾南吸了吸鼻子,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
那時候他的腦子里飛速地閃過一句話,也不知道是為誰感傷,是他的王兄?還是他的姐姐?也許是感慨著悲苦的愛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