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手中那團青色的火焰未曾散去,依舊燃得正旺。
羅迦嘴角揚起的一抹陰險之笑,這樣的囂張更是氣得威廉額角青筋一跳一跳的。
羅迦特一副得逞張狂的模樣,更是讓威廉越發(fā)失控。
威廉如何能忍受林映染被羅迦特如此輕薄對待?
驀然,威廉再次瞬移猛地抓住羅迦特的襯衫衣領,狠狠地盯著他,反唇相譏“很失望吧,我沒死成?!?p> 羅迦特淡然地與威廉對視,片刻后,勾了勾嘴角,頗有深意地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p> 見他如此鎮(zhèn)靜,威廉將羅迦特的衣領抓得更緊“你這話什么意思?”
看著威廉急切渴求答案的神情,羅迦特不語,但他的笑容更加充滿邪氣。
威廉想知道,他偏就不說。
只見他的身體中沖出一道紫色的閃電,威廉便被蟄得不得不放開手。
羅迦特掙脫束縛后,理了理自己的衣領,語氣更加刻薄“威廉你現(xiàn)在當真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悲?!?p> “你有話快說,不要陰陽怪氣的?!蓖僖娏_迦特,覺得他跟自己記憶里的那個少年差別太大。
兩百年前的他,不會笑,戰(zhàn)斗的時候狠厲冷酷,但是今日一見,他臉上有了表情,即便是這樣的邪惡之笑。
“真是一個令人落淚的童話,不過作為觀眾我很無奈,男主角到現(xiàn)在都還一無所知?!绷_迦特無奈地聳了聳肩,嘴角一撇“你就等著后悔一輩子吧,威廉?!?p> 林映染在后面聽得一頭霧水,想必羅迦特說的什么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可這些話讓威廉開始深思了。
難道他真的錯過了什么?
正當他失神的時候,突然感到身邊一陣風“她我今天就帶走了?!?p> 羅迦特離她一臂之遠的時候,威廉迅速擋在了他的身前,反手將他手臂扳開,然后用臂膀作盾,擋住他的攻擊。
羅迦特壓低重心將腿掃去,威廉騰空而起再抓住他的兩臂間,將羅迦特往后甩去,把他繼續(xù)擋在身前,絲毫不給他機會碰到林映染。
羅迦特空翻后穩(wěn)穩(wěn)地著地,地上的草被他的連根拔起,出現(xiàn)了一片駭人的光禿。
無論她跑到哪里,羅迦特便會將戰(zhàn)線移到哪里。
在五個回合的近身格斗后,羅迦特卻未能占到優(yōu)勢。
他最多也能與威廉打個平手,而林映染也不是吃素的,今天恐怕是沒有這么容易抓走她。
威廉簡單的幾招卻爆發(fā)力極強,想必是保護林映染心切,異常認真地使用了自己看家本領。
只見羅迦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笑意未減半分。
羅迦特劍術了得,但在近身格斗上略輸威廉一籌,原因很簡單,他有輕微的接觸性潔癖。
“你大可以試試,到底能不能從我的身邊帶走她!”威廉繼續(xù)做出格斗的姿勢。
可就在這時,從四面八方竄出一些銀甲的寒羽士兵。
為首的將領高聲喊道“活捉暗王朝國王,賞黃金萬兩!”
于是,羽化的寒羽士兵統(tǒng)統(tǒng)張開了自己的羽翅,將羅迦特團團圍住。
是誰去通報了侍衛(wèi)?威廉么?
林映染半握住的手緊了一下,聽見威廉在她上面說到“走吧,我?guī)慊厝??!?p> 林映染輕咬嘴唇,任由威廉扶住她的肩往前走去。
她不自覺地回頭看了看,威廉卻輕輕地扶住她的臉,她略驚異地望向威廉,卻看見他沖她溫柔地微笑。
她低下頭去,一縷青絲帶著些許陰翳垂至她的肩頭。
威廉將林映染靠在自己的身上,他刻意地讓林映染避開羅迦特的身影。
擋住林映染視線的同時,威廉回頭望了羅迦特一眼,那眼神寫滿了厭惡和不屑。
再溫柔寬容的男人在看見別的男人以這樣激烈的方式吻自己心愛的女人時,都會氣得發(fā)狂吧。
即便是羅迦特無緣無故地將他推進無盡火海囚禁了整整兩百年,威廉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厭惡他。
羅迦特在圍困中卻一點也不緊張,只見他將自己的外套撿起,掛在了肩上,臉上揚著淡然的笑朝前面走去。
寒羽士兵看他毫無戰(zhàn)斗之意,揮動起自己的武器朝他砍去。
只聽到一陣陣劃破皮肉的唰唰聲響起,寒羽士兵倒下了一大片。
剛剛還生龍活虎的士兵紛紛倒在了血泊之中。
衣衫飛揚,一個人影單膝跪地行禮“陛下,影來遲了?!?p> “不必多禮?!绷_迦特回頭,卻早已看不到她的身影。
這時,天上飄起了雪,一片片寂寞的雪花像蟬翼那般飄在了他低垂的睫羽上。
你總是比我先離去,寂寞的離愁全是我在承受。
你如此瀟灑,我卻越陷越深。
你是我生命中的一絲甜,千百年的寂寞我便再也咽不下。
記得那日,萬道天火墜落,花園起火,火勢太大,一刻也等不了。
于是,他只有親自闖入火海,按下花園中心溫泉灑水系統(tǒng)的按鈕,通過深藏在泥土里密密麻麻的澆灌龍頭將火熄滅。
滿楓葉林的客人都躲在房間里,唯獨她跑到火海邊上比他還著急地說“你還是不要去了,我已經(jīng)通知城堡的消防隊了,他們馬上就來?!?p> “你為什么還不回來啊,是不是那里有什么你很重要的東西啊,要不我來幫你吧……”那時她還不知道他就是羅迦特,只是把他當成一個普通人看待,由于她剛來聽不懂血族語,即便有人向她解釋,她也聽不懂。
客人們更是熱鬧也不敢看,私下里都在背后說她新來的不懂規(guī)矩。
他也來不及跟她講什么道理,只是很冷漠地沖她說了兩個字“回去!”
可是火燒得噼里啪啦,她沒聽清,高聲向他喊道“你說什么?我聽不見?!?p> 羅迦特被她喊得差點被樹枝絆倒,只見他氣惱地敷衍“隨便!”
他沒好氣地說完便朝前面跑去,卻不想他一回頭就看見她拼了命地往自己這里跑。
他也沒管她死活,瞬移至噴泉旁,按動按鈕。
瞬間,數(shù)萬道水柱從龍頭噴涌而出,沖到在半空中又化為雨露澆了下來,花園里像是下起了瓢潑大雨。
她被淋得眼睛都睜不開。
他查看了一下四周,火被撲滅了,但是花園里的花卻所剩無幾。
待他轉(zhuǎn)身,有一個力道將他推了一下。
當他回過頭時,發(fā)現(xiàn)她被壓在了一棵燒空了的大樹下。
彼岸之樹,樹身比玄鐵還重,她一個新生的血族怎能承得住?
他輕輕一根手指便將那樹從她身上移開,力量觸角觸到她的腰時,果真如他所料,斷掉了。
之后,她便再也無法站起來,整日只能坐在輪椅上,想去哪里都只能被人推。
每當她不喝藥水時,他就會對她說“你不喝的話,就真的永遠站不起來哦。”
于是,她便會再苦也將那藥咽下。
殊不知,他的藥并不是治她的殘疾,而是用來分離她和她體內(nèi)的黑薔薇晶石。
而當初,也是他換掉了藥,讓她錯過了恢復的時機,從此永遠失去了站立的機會。
他之前并沒覺得這有何不妥,但是后來他卻越來越內(nèi)疚,越來越心疼她,越來越想要看她笑,不愿看她難過,不求回報地想對她好。
于是他說“我們結婚吧,我照顧你一輩子。”
他的心有了她的位置,有朝一日她體內(nèi)的薔薇晶石被取出,他也不會殺了她,而是將她留在身邊。
那是他第一次,有了結婚的念頭,并認定,此生她將會是他唯一的妻子。
可是,他曾經(jīng)身為最卑微的皇子,從小在馬棚里長大,受盡欺辱,后來,他暗殺重臣,費盡心血拉攏貴族,來一個儲君,他便扳倒一個儲君,誰擋他的路,他就殺誰。
最后他忍氣吞聲二十九載,才最終踩著森森白骨,坐上了這薔薇王座。
剛登基不久,王國便遭遇危機,一戰(zhàn)險勝后,他開始覺得,暗王朝沒有神器保護,只有自身足夠強大才能抵御外敵,只有他當上這世界的霸主,才能真正保護自己的子民。
所以接下來的兩百年,他的野心瘋狂地膨脹,追尋權力早已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對薔薇晶石的執(zhí)念也越發(fā)深刻。
在以往的歲月里,他為了自己的目的,身邊也沒少過女人,他想,愛情也就這樣吧。
但是當他與她相處,嘗到甜蜜與幸福的滋味時,他才明白這才是愛情。
他從不覺得愛情會與野心相矛盾,也并沒有想過她和權利誰更重要,所以才將她囚禁在了飛鳥塔里,等他利用完黑木百香后,再放她出來。
他以為來日方長,他們情意綿綿,往后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會陪伴著她,可是第一次,他失算了。
那個時候,他才明白,與她相處的兩年時間實在太短,她死去,他的心也隨她死去。
他的心從未從她身上脫離。
現(xiàn)在她想一筆勾銷,他不允許!
林映染回到房間后,沖進洗手間不停地刷牙。
她以往從不浪費水資源,可是現(xiàn)在這水嘩啦啦地流著,就像是在沖洗她心靈上的污垢,她便也隨它這樣流著。
后來,水聲漸弱,回憶的聲音卻越發(fā)明晰。
她的回憶里,他的聲音如同天籟。
“從今往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guī)闳?,我就是你的腳?!?p> “這樣多好,你就不會從外身邊逃走了,所以站不起來也不要傷心了,我會一直照顧你,保護你的?!?p> “你不要怕,我會有辦法讓你成為純血,你將會是暗王朝第三個擁有至貴血統(tǒng)的血族”
“院子里的花又開了,我?guī)闳タ春貌缓??!?p> “這座宮殿專為你而建,名為棲枝宮,我是你的枝,容你棲息,故名棲枝?!?p> ……
可是為什么當我的生命里只剩下你一個的時候,你也要背叛我?
當我以為生命繁華時,你留給我滿園凋零。
當我認為只要你在我身邊,即便人生沒有陽光也為所謂時,你卻留給我冰冷昏暗的牢房。
我從未阻止你爭奪權力,但你不能把我如此無情地拋棄。
你可曾真正明白被囚禁的孤獨與絕望?
在我肚子里的生命日漸凋零的時候,我一邊心碎一邊還在擔憂你的安危。
只可惜我一片癡情,到頭來卻還是一無所有。
羅迦特,我終于明白那時我不安的原因了,因為我從未在你的眼中看到我的影子。
你對我如此絕情,我找不到原諒你的理由。
月芝花已謝完,街道厚雪上的紫色花瓣因為失去精魂而暗黃枯萎,寒羽國將迎來一段最美麗的花期。
暗王朝進入夏季,寒羽國卻依舊冷晴,但千萬種耐寒的奇花盛開在皚皚白雪上也別具一番韻味。
夏花落繽是威格利城里這個時節(jié)開得最繁盛的花,其花瓣似透明蝶翼,五彩翅紋柔光流轉(zhuǎn),根莖白如雪,葉上的絨毛恰似落滿晨霜。
梵妮將鼻湊近花蕊,頓時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她將輕輕將花莖掐斷,然后將夏花落繽放進了花籃里。
夏季的威格利城雖然依舊寒冷,但是陽光卻出奇的刺眼。
當克維德走到庭院時,看見梵妮正在采花,于是走到她身后輕輕拍了下她的肩。
可梵妮頓時警惕,轉(zhuǎn)身捏住拳頭就要揮過去,但好在及時認出了克維德,才將那攥著拳頭的右手朝后扭了扭,然后左手捏了捏右肩,切換成了活動肩胛的動作。
“手有點酸?!彼读顺蹲旖?,笑得并不自然。
這只怨她采花的時候出了神,才會條件反射地這樣做。
她一陣心慌,怕克維德起疑,但是他的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的微笑,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
他的笑容不變“梵妮,累了就休息休息吧?!?p> 梵妮搖了搖頭“現(xiàn)在還不能休息,采來的花要趁新鮮快些熬成羹湯才好,不然就不好喝了。”
這是前幾天落微跑過來玩的時候告訴梵妮的,她當時雖然依舊少話,但卻將這話牢牢地記了下來。
“好吧,那我先去忙了。”克維德?lián)沃趥戕D(zhuǎn)身離去,梵妮也繼續(xù)采花。
誰知克維德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猶豫之下,喊了她一聲。
梵妮疑惑地望著他,只見他身在黑傘的濃陰下,喉結滾動,良久才說“不要讓任何人碰你,知道了么?”
梵妮不解,但是卻沒問,朝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克維德嚴肅的表情這才有所緩和,而后,他加快腳步朝檔案室走去。
他幾日前從治安部調(diào)到了情報部,分管歸檔的工作,許多機密的文件都要途經(jīng)他手,對梵妮來說,這看似是個絕佳的機會,但是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青木蛇靈劍的劍氣盤旋在海上整整五年才慢慢散去,劍氣才剛剛消失,那被安放在三重結界里的青木蛇靈劍卻不翼而飛。
盡管寒羽國全面封鎖消息,卻還是被羅迦特強大的情報系統(tǒng)挖出了線索。
兩國戰(zhàn)火已持續(xù)了五年,寒羽國在這五年里收復了被暗王朝侵略的六座城池,現(xiàn)前線離威格利城僅僅只有兩座城池的距離。
羅迦特在辦公室里看著三維演戰(zhàn)屏幕,用指摩挲著下巴,嘴角揚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佯裝防,實則攻?”羅迦特笑意更深“以牙還牙,染,你當真很記仇呢?!?p> 林映染親自帥兵南下收復失地,在最近一場戰(zhàn)役中用了羅迦特當年在天陰坡一戰(zhàn)的計謀反將了他一軍,讓他的大本營威格利城現(xiàn)也岌岌可危。
可謂是兵不厭詐,林映染倒是讓羅迦特也體驗了一把艾瑞克當年的心情。
但羅迦特未有一絲慌亂,反而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