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fēng)劃我很痛的那年 （九）
現(xiàn)實并沒有讓我們感到有多么的疼痛，只是我們自己的內(nèi)心在作祟，覺得痛，就痛了，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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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窗外吹著恰到好處的風(fēng)，天上沒有顏色不著調(diào)的云，路上的行人也很少，外面的路口還有幾株綠植，從這個小酒吧里面看出去，別有一番景致。
不過酒吧里的琉心此時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些，她正拖著腮幫子，盯著眼前面色略顯蒼白的白瑞雪，期待著她的發(fā)言。
酒保坐在不遠(yuǎn)處的柜臺后面，手里拿著遙控器，看著電視里的節(jié)目，顯得特別悠閑，一點兒也沒有被這邊影響到。
“吶，琉心，不要搞得這么沉重嘛。”白瑞雪從桌子上摸索到一個軍刀卡款式的開瓶器，熟練的開了瓶酒，從桌子上捏起一個杯子，倒了一杯，推到了琉心面前，笑的像一位圣潔的天使，親和的語氣讓人無法拒絕，“畢竟，我是成宇的女朋友，又不是他的仇人。”
琉心的視線依然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接過杯子，禮貌性的抿了一口，隨后又放回去：“謝謝?！?p> 白瑞雪輕輕地顫著腿，盯著窗外優(yōu)美的景色看了一陣，視線重新落回到琉心的身上。
“琉心，我從出生起就沒有見過我的媽媽。”白瑞雪滿臉輕松，就像是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從我記事開始，父親就是植物人，一直躺在醫(yī)院里?！?p> “唔~”琉心放下杯子，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認(rèn)真聽。
對于她自己來說，聽到這樣的事情，早都已經(jīng)麻木了。
白瑞雪又找到一個杯子，倒了滿滿一杯啤酒，一口飲盡，瞇了瞇眼，咬著嘴唇，略帶回味道：“好懷念的味道。”
“我們家一共有三個人，大哥叫白飛，弟弟叫白皓，還有我自己?！卑兹鹧┨痤^，看了看琉心的眼睛，繼續(xù)道，“哥哥最大，父親的娛樂公司理所當(dāng)然的繼承到了家里最大他的名下。”
說到這里，她苦澀的笑了笑：“公司里的事務(wù)，一開始由爺爺代理，直到七歲那年，爺爺說是為了鍛煉哥哥，在家里做了一個簡單的交接儀式，之后，每天從家里早出晚歸的人，從爺爺變成了哥哥?！?p> 白瑞雪緩緩的垂下了眸子，笑容逐漸僵硬：“其實，年齡上，哥哥只是比我大幾個月而已，卻每天提著一個比他自己還大的公文包，早出晚歸，回家還要照顧我和弟弟?！?p> “那時候，公司處于低谷期，雖然不至崩盤，卻也沒什么起色，他獨(dú)自一人整天坐在那些等著瓜分公司的元老級員工面前，稍有不慎就會全盤崩潰?！?p> “這樣啊?！绷鹦娜粲兴嫉狞c了點頭，手里來回摩挲著酒杯，動作慢了下來，有些同情白瑞雪口中的兄長。
“那年，他只有七歲。琉心，你知道，對于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這些有多么殘忍嗎？”白瑞雪鼻子一酸，眼眶微微發(fā)紅，“那時候家里生活拮據(jù)，請不起保姆，而且弟弟也還小，我就盡量的在家里多幫他分擔(dān)一些家務(wù)，照顧一下弟弟，偶爾會抽時間替他去醫(yī)院看看父親?！?p> “可是啊，有些事情，終究不是我能夠代替的?！卑兹鹧┑难劾飱A雜著一絲細(xì)微的憂傷，無奈的嘆了口氣，“外界的施壓，和來自公司內(nèi)部的混亂，就像是塌下來的天一樣，砸在了哥哥一個人的肩上，哪怕是我想要多幫他分擔(dān)一些，都是有心無力?！?p> “琉心，我這么說，你能懂嗎？”
“嗯，我在聽。”琉心看著眼前情緒逐漸失控的白瑞雪，陷入了深思。
“可能是哥哥一直陪著我們一起長大的緣故吧，我和弟弟對他的感情，比對父母更加強(qiáng)烈。”說到這里，白瑞雪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溢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強(qiáng)調(diào)了一句，“尤其是弟弟，他對我哥，可是言聽計從呢?！?p> “哥哥沒有上過學(xué)，每天在公司里忙來忙去，所有的知識都要靠自學(xué)，起早貪黑，不分晝夜，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把公司的業(yè)績拉了回來。”她用右手拿起了面前的啤酒，飲了一小口，“公司漸漸好了起來，哥哥也得到了大家的認(rèn)可，那些人也放棄了要解散公司的念頭?！?p> “也許是天意吧，在我們的生活剛剛開始好轉(zhuǎn)的時候，我認(rèn)識了淺淺?！?p> “那年，我剛上初中，弟弟小學(xué)四年級?！卑兹鹧┓畔戮破?，回憶起來，“我并不后悔，淺淺是我唯一值得深交的朋友，可惜那個時候，我們都還不怎么懂事?！?p> “那時候，我和淺淺在一起，認(rèn)識了好多人，卻只是學(xué)會了抽煙，喝酒，街頭掐架，逃課上網(wǎng)?！闭f到這里，白瑞雪的臉色暗淡下來，“我以為，那是我熬了那么長時間，上天給我的回報?！?p> “直到有一次哥哥被老師叫到了學(xué)校，他才從老師那里知道了我在學(xué)校的表現(xiàn)?！卑兹鹧┑穆曇粲行┌l(fā)顫，“可能是處在叛逆期的緣故，那一次，我頂撞了哥哥?！?p> “當(dāng)時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卑兹鹧┱f著說著，眼角不由自主的流下兩行清淚，“直到現(xiàn)在我也想不起來，自己當(dāng)時是一種怎樣的心情，那可是我哥啊，從小到大疼我們的哥哥，最困難的時候，他賺回來一個雞腿都要先讓給我和弟弟，我怎么會和他生氣呢？”
“那一次，哥哥哭了，從小到大，就那么一次?！卑兹鹧┙z毫沒有了千金大小姐的形象，拿起酒杯剛想要喝一口，淚水就止不住的滴落在杯子里，她順手拿起了旁邊的啤酒瓶，狠狠的灌了一口，“那是哥哥第一次哭，也是到目前為止我見過的唯一的一次。”
琉心看著眼前的白瑞雪，有些酸楚，想要安慰她一番，手剛伸到了半空中，她想了想，又收了回來，沒有打擾她。
她現(xiàn)在，只是缺一個聽她說話的人而已。
“阿皓后來告訴我，說是老師發(fā)現(xiàn)自己說話太重了，把哥哥說哭了，最后反而變成了她安慰哥哥。”
白瑞雪放下酒瓶，把頭埋在了胳膊里，聲音小到了幾乎聽不見：“琉心，你知道嗎？我哥他，他從小到大，整天面對公司里那些要吃人的元老級員工，都從來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他怎么會被老師說哭呢？肯定是因為我不爭氣?！?p> “那天晚上，哥哥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沒吃沒喝，直到第二天才出來。他打開門走出來，出來第一句話就是：‘抱歉，小雪，是我平時太忙了，疏忽了你們?！?p> “吶，琉心，其實他一直都只是個孩子，而我卻把他當(dāng)做了一個大人，直到那天我才清楚的認(rèn)識到，他只是比我大幾個月而已啊?！卑兹鹧┡吭谧雷由?，泣不成聲，“琉心，你說，我是不是很過分？我是不是壞的很徹底？是不是因為我是壞人，后來成宇才會討厭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