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后的狹長通道內五位穿著黑袍手捧星燈的四男一女在不遠處等待著梁心,一言不發(fā),紋絲不動。在昏黑的背景下,這五人仿佛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手上握住的星燈仿佛在不住地掙扎的靈魂,泛著淡藍色的冷光,拼命掙扎卻不得解脫。
看到這幅場景的梁心剛邁出的左腳一下子頓住了,冷汗突然浸染了她的后背,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是誰?”
穿著黑袍的女子走上前來,遞給梁心一件同樣款式的黑袍:“穿上,我們要在天亮之前趕到,時間緊迫?!?p> 梁心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是萬燕飛,只是昏暗的光線加上萬燕飛的目無表情使得梁心沒能一眼認出來。這時,梁心才有些許的安心。
“燕子,咱們好久不見了吧?”,梁心一邊穿上黑袍,一邊故作輕松地問道。
在梁心的注視下,萬燕飛不自然地避開眼神,說道:“最近,我比較忙,事情太多了,你穿好了嗎?”
從萬燕飛不自然的眼神回避中,梁心心中的不安又突然重回最高點,并且由于心慌,她顫抖的雙手還把黑袍系的過緊而使自己難以呼吸,卻一無所知。
萬燕飛欲言又止,手舉到一半還是放下了,淡漠的說道:“我們走吧?!?p> 梁心緊緊地捏住她手中的星燈,試圖用真實的痛感使她重回冷靜,故作鎮(zhèn)靜的回答道:“好?!?p> 但是在梁心的右腳邁出門檻的時候,她還是被過長的黑袍帶到,差點兒絆倒。
梁心窘迫的回頭要去扯自己的黑袍,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由于黑袍過長,而是被黃姣小朋友拽住了。
梁心無奈地笑笑后說道:“好啦,不要鬧啦,我也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啦!姐姐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了,再見吧!”
黃姣小朋友還是拽著不肯松手,抬起滿臉淚痕的小臉,大聲問道:“你會回來的,對吧,一定要回來,好不好?”
梁心一時語塞,為黃姣小朋友理了理亂蓬蓬的頭發(fā),笑著點點頭,卻并沒有答話。
黃姣小朋友不依不饒,撇著嘴說道:“你騙人,你也騙我,你發(fā)誓要回來,不回來的是小狗!”
我本來就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一條野狗,這樣不算騙人吧?
梁心自嘲的想了想后,舉起右手莊重宣誓:“我一定會回來的,不回來是小狗!”
黃姣小朋友也莊嚴地松開梁心的黑袍,舉起自己的右手和梁心拉鉤,嚴肅的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梁心在松開黃姣后,快速轉身離開,在昏暗狹長的甬道內追趕著她漸行漸遠的“同伴”。
黃姣小朋友的聲音還在梁心的身后繼續(xù)傳來,“姐姐,你一定要回來,我在這里等你?!?p> 突然,這一瞬間的梁心感到了一份久違而難得的歸屬感和安全感。竟然只是這樣一個小孩子讓她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上感受到她確實是實實在在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不是一場永無止盡的噩夢。
“對不起,謝謝!”,梁心低聲說了句抱歉后,沒有任何猶豫去追逐她前方的“同伴”。只是現(xiàn)在的她不同于剛剛的忐忑,而是更加堅定,更加渴望著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更加渴望恢復自己曾厭惡過的平凡。
雖然梁心的速度算是比較快的,但是要跟上這幾人的速度對于梁心來說仍然是一件難事,再加上一件拖后腿的黑袍,她也只能勉強綴在隊伍的最后端。
幸好在重回地面的時候可以稍微喘息一會兒,否則梁心真的會崩潰。
但是到了地上后,情形又有所不同,這五人的速度始終和她保持在一米之內,呈箭頭狀散開,將圍在中后部。這樣嚴密的隊形讓梁心試圖半路走失的計劃不幸失敗。
外面確實如同萬燕飛所說的那樣是漆黑一片的深夜,甚至要比昏暗的甬道還有黑上幾分。
在黑暗中的草地上行走的感受總是讓梁心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似乎下一秒就會跳出一只眼冒綠光的草原狼,將他們全部撕碎。
不過,梁心恐懼的事情并沒有發(fā)生,他們一行人如同黑暗中游走的鬼魅一般,在一高個子男子的帶領下,或狂奔,或疾走,或伏地地安全通過了草原,成功在天亮之前到達了一座破廟。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破廟正門前的一座舊碑,碑前供奉著除了普通的瓜果外,還擺放著幾樣奇怪的東西,一雙虎頭鞋,一把團扇,和一個銹掉的小鈴鐺,令人發(fā)毛。
進去之后更是詭異,這座破廟里甚至連露宿街頭的乞丐都沒有,廟里供的也不是慈祥的菩薩佛陀,而是一位右手持一朵紅花,左手持裝有嬰兒的籃子的老婆婆。令人感到詭異的是老婆婆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而籃中嬰兒的笑容則讓人不寒而栗。
梁心不敢再看第二眼,站到一旁,等待著那五人下一步的動作,也是在等待著逃跑的機會。
然而這五人進入破廟后,沒有多余動作,而是各自隨意找了一處空地,開始睡覺。
梁心沒敢輕舉妄動,也同樣躺下補眠,因為一夜疾奔的原因,她現(xiàn)在逃走,四處又都是無人的荒地,很快就會被這群人再次抓到。倒不如休整一晚,不不不,休整一白天再尋找下一次有利的機會。
梁心抱了一堆枯草堆在墻腳,蜷曲著身體,背部緊貼墻壁,頭部枕著石墻的凸起,雖然不會溫暖,但是卻是一份安全感。她嗅著混合霉味和灰塵的潮濕空氣,不禁想到若是自己真的得以逃脫,下一步該去向何方。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在梁心的夢里,她的前方是懸于空中的三條不同的道路,或冰冷刺骨,或燒灼炙熱,或遍布荊棘,而她的后方有一堵不斷前移的石墻逼著她去選擇。
梁心沒能選擇任何一條路,她在夢中不斷不斷地掉落,驚恐地看著自己被冰凍,被烤化,被撞碎,飄散到各處。
這個夢是如此的真實,等到梁心醒來也沒能從恐懼中解脫,而那個詭異的雕像仿佛也在嘲笑著她的懦弱。
一川向日行
當一個人沮喪的時候,有一個永遠可去的地方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