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語滿腦袋問號，質(zhì)疑的語氣，暴增季純傾吐的欲望，“就是流巖和二班那個女生呀，她叫什么來著，她回學(xué)校當導(dǎo)員了。”
菲語心中絞痛，此刻，她似乎明白，這個女人根本不是找自己敘舊，而是專程給自己添堵的。
變質(zhì)的友情，何必心存期待。
“何瑩瑩”，菲語脫口而出，該配合你的演出，如何視而不見。
季純再次勾抹出一絲不經(jīng)意的微笑，時隔多年，還記得她的名字，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家是南方的，聽說特意為了心上人，來H市發(fā)展?！?p> 季純還在揪著這個話題不放，打破了菲語對她僅存的好感。
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心存幻想什么，非要跑到這里找虐，與流巖有關(guān)的人，就該割舍。
“管她干嘛，好不容易見一面，提一個外班的同學(xué)的干什么。”
“也對，不提她了。
菲菲，殷妍妍的事你知道嗎？”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妍妍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只是她不確定季純指的是什么事情，當年妍妍車禍變成植物人的事情，被殷爸爸壓下，消息全面封鎖，她應(yīng)該不知道吧。
每次想到這件事情，心口都仿佛在被一刀刀切割，如果不是因為她在大街上耍酒瘋，妍妍也不會為了救她而出車禍。
“你要是沒什么可聊的我就走了?！?p> 季純一愣，好脾氣的菲語，還是第一次讓她如此難堪，再也不是那個咬著牙，看破不說破的她了。
“別呀，老朋友好不容易見一面，你怎么這么絕情呢，點杯咖啡吧，我請客?！?p> 菲語有一個習(xí)慣沒有改變，不會跟送上門來的便宜過不去，換了一張笑臉，叫來服務(wù)員，“一杯拿鐵，不加糖，不加冰，謝謝?！毖啦可窠?jīng)越來越敏感，入口的食物格外注意，涼的、熱的、甜的都會引起牙痛。不再貪戀飲料的甜味，用脫脂低糖酸奶，代替水果味酸奶；泡花茶不再加冰糖；每天晚上都會喝一杯純牛奶安神。
“我這次出差只能在這邊待兩天，能看見你，不枉此行。
你也夠可以了，這么多年都不跟我們這些老朋友聯(lián)系。
要不是趙老師說你在，我都不知道?！?p> 菲語不語，真正的朋友，她自然是聯(lián)系的，比如西晨。妍妍車禍后三年，塵埃落定，菲語收拾好心情，與西晨講清始末，她沒有辜負信任，一直守口如瓶。
菲語隨意地靠在椅背上，眼珠上下微動，打量著眼前這個女人，如果告訴她，是不是所有的秘密都不復(fù)存在了。
會不會再寫一篇匿名說說，指名道姓劈頭蓋臉地指控，就像倒追流巖時，那些傷心難堪的細節(jié)，被她無限放大，事無巨細地曝光在QQ空間。
“別總說其他人了，你現(xiàn)在在哪高就呀？”
“我談不上高就，在一家教育機構(gòu)謀職?！?p> “現(xiàn)在教育機構(gòu)挺受歡迎，不挑專業(yè)，待遇還好。”
“吃香是真的，累也是真的，我之前一直當講課教師，天天課排得太滿，休息不好。
現(xiàn)在開始跑外了，這不剛跟董處長談完ACCA的事情?！盇CCA是特許公認會計師公會頒發(fā)的證書。
“有點印象，好像對出國留學(xué)有點用途?！?p> “是唄，國內(nèi)更認注會?！奔炯冇樞?，在金錢方面，誰都別想糊弄她。
“我也不太了解，你知道我的，心思不在本專業(yè)?！?p>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明明不喜歡這行，還考研?！?p> 是呀，菲語也在想，為什么跟這個自己并不喜歡，也不擅長的專業(yè)，死磕到底了呢？
時間這么寶貴，應(yīng)該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情呀，現(xiàn)在想想，還挺佩服聶宥宇的，說轉(zhuǎn)行就轉(zhuǎn)行，從經(jīng)濟學(xué)院到醫(yī)學(xué)院，跨度如此大，仍然能混得風生水起。
菲語從出生起就過著按部就班的生活，走到哪步，算哪步，很少強求什么，就連報專業(yè)，也沒有經(jīng)過精挑細選，只是因為語文老師說：“不管去什么學(xué)校，都要選擇他們學(xué)校最好的專業(yè)，受重視的專業(yè)?！?p> 菲語對經(jīng)濟學(xué)談不上喜歡，但卻總與它藕斷絲連，六年前稀里糊涂過了初試，因為著急找工作賺錢，放棄了復(fù)試。
領(lǐng)教了社會的殘酷后，又萌生考研的心思，承蒙上天垂愛，讓她再一次有機會踏入H大研究生學(xué)院。
她總覺得老天在跟自己開玩笑，不那么渴求的，會輕而易舉得到，真正想要的，卻難于登天。
“我這一天想一出是一出，尋思考研能有個好的出路?！彼p輕攪動手中的咖啡，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
“你不是一直想寫小說嗎，怎么樣了？”
“謝謝你還記得”，她停止手中的動作，莞爾一笑。最了解自己的人，竟然是亦敵亦友的季純。
“你怎么總跟我這么客氣，其實我還挺希望你能對殷妍妍和西晨那樣對我，不用客客氣氣，不用彬彬有禮。”
“非要說這么酸的話嗎？
咱們都快成三十歲的老阿姨了，哈哈。”
“哈哈，是呀，你看我，總跟學(xué)生打交道，也以為自己是小屁孩呢?！?p> 季純下一個動作，讓菲語茫然，她摘下眼鏡，擦拭眼角若隱若現(xiàn)的淚珠。
這是第三次見她落淚，第一次是剛上大學(xué)時，家里人告訴她，姥爺仙逝，掛掉電話，她眼淚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第二次是大四研究生初試結(jié)束，她與男朋友分手。
第三次，無聲落淚，是因為什么呢？
菲語抽出兩張紙巾遞給她，“你還好吧？”
季純接過紙巾，擦干眼淚，戴上眼鏡，再次切換回盈盈笑臉，“菲菲，謝謝你，謝謝”。
啊？菲語被謝的很無厘頭，閉關(guān)一年，不太與人交談，理解能力也隨之下降。
“菲菲，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和流巖可能早就在一起了，對不起，對不起?！?p> 呃……這句道歉菲語全然承受不起。
“你到底要干嘛呀？”菲語有些惱怒，季純的一系列動作，讓她應(yīng)接不暇。
“我……”
“如果跟流巖有關(guān)，就不要再說了，你不用愧疚?！?p> 過去的事，就是過去了，愧疚、后悔都沒用。
比起季純背后搞鬼，菲語覺得自己更可恨，因為一個愛而不得的男人，險些害妍妍與世長辭，每次看到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她，菲語都心痛不已，可是錯了就是錯了，只能盡力彌補。
“對不起”，季純起身，不等菲語開口，倉皇離開。
菲語小抿一口咖啡，味道雖苦，卻能提神醒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