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宇識趣地順著墻面溜出去，然后輕輕關上門，陪著老爺子看電視，心中腹誹，流巖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直男，如果他不是自己的表弟，早就建議菲語另尋佳婿了。
“一見鐘情，你信嗎？”流巖雙手架著桌子，將菲語圍在里面，柔情似水的聲音，輕輕在后者的耳畔響起。
菲語特別掃興地回答：“我不信?！?p> 流巖嗤笑，她這個直女的性格，真是令人頭疼，不過，他喜歡。哪怕是當初那個怯懦、靦腆的流巖，也默默喜歡著那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直女菲語，她像是天上的太陽一般，走到哪里都會射下萬丈光芒。
她說話的聲音不溫柔，不會撒嬌，不會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想法，遇到事情會橫沖直撞，非常不拘小節(jié)。
但是所有的不足，都敗給了喜歡，因為喜歡，流巖仿佛給自己戴上一層濾鏡，喜歡她的每一種樣子。
喜歡她午后偷懶趴在圖書館書桌上小憩的樣子；喜歡她在高數(shù)課上偷偷把小說放在桌堂里，怕被老師發(fā)現(xiàn)的樣子；喜歡她不擅長跑步，卻執(zhí)意堅持到終點的勁頭……
連流巖也說不清，自己是從什么時候喜歡她的，可能從她的自我介紹，“我叫聶菲語”開始，也可能從“同學，你叫流巖？真巧，我叫菲語”開始。
菲語的“我不信”，使得流巖有些小委屈。
“別著急下結(jié)論，早晚有一天你會相信我的?！?p> “相信你什么？你敢不敢打開另一個相冊？”
流巖什么樣的場合沒見過，行事光明磊落，不怕被查，當即打開另一個相冊，“都是高中畢業(yè)的照片，有什么不敢看的？”
菲語一張張翻著，那時的他眉眼如畫，杏眼彎彎，皓齒整齊，仿佛能夠穿越屏幕，降低菲語的怒氣值。
那時的他青澀陽光，笑起來很純真，仿佛能夠融化世間所有的不開心。
翻到最后一張，紅衣少年的肩頭，扶著一位紅衣女子修長的手指，再次提高菲語的怒氣值，像抓住一個大把柄一樣，質(zhì)問流巖：“你看這是什么？”
流巖配合地貼近屏幕，仔細查看，沒有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老婆，我那個時候帥氣吧。”
“別打岔，那是誰？”
“哪個？”
“就……扶著你肩那個。”
流巖恍然大悟，曖昧不明地笑了一下。
菲語覺得他的態(tài)度十分不端正，生氣打一下他按在椅子上的手。
流巖收回手，吐了一下舌頭，繼續(xù)笑著，菲語不看他，唯恐看到那張露著小酒窩的臉頰，會心軟。
流巖從紅木書架上，拿出一本相冊，津津有味地向菲語介紹，“她不只這一張扶著我的肩，這張也是”，照片上兩個赤腳的小朋友，站在葡萄架下，扎著兩個麻花辮的小姑娘的手，自然地搭在杏眼小男孩的肩上。
流巖繼續(xù)向后翻著，“還有這張，小學畢業(yè)的時候。
還有這張，中學畢業(yè)的時候。
還有還有……”
直到最后一張，美麗的新娘坐在床頭，親密地攬著杏眼少年的脖子，紅潤的臉頰貼著他白皙的臉頰。
“她結(jié)婚了？”
“對呀，現(xiàn)在孩子都滿地跑了?！?p> “那還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
“可惜，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煮熟的鴨子飛了?！?p> 流巖訕笑，“真拿你沒辦法，不只是青梅竹馬，還血濃于水呢！”
流巖翻開相冊的第一頁，是一張90年代的全家福，他指著最前排中間的小不點說，“那個鼻涕妞就是她。
她是我的堂姐，也是雨恒的親姐姐。”
菲語知道真相的瞬間，恨不得一頭扎進地縫里，或者把自己拍進墻里，扣不出來的那種。
流巖見她嬌羞的模樣，忍不住將手放在她的劉海上，輕輕撫摸，吃醋的她很可愛，發(fā)現(xiàn)自己吃醋錯對象之后的她更可愛。
“知道錯了就好，我們出去陪外公吧?！绷鲙r拉起菲語的手，誤會解除的少年，精氣神十足，俊美的臉上露出肆意的笑容。
“我才沒錯?！狈普Z有些不服氣，輕聲嘟囔，卻又害怕流巖聽見，硬著頭皮起身，自我開解，算了，錯了就錯了，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一些細碎的記憶片段沖進菲語的腦海里，聶宥宇的話穿進來，“專英又不是六級，流巖為你曠考過六級。你還沒放棄呀？你……還是放棄吧。就算你倆情投意合，就算你們在一起了，他那性格，你受得了嗎？”
季純的話緊跟其后，“說句實話，他可能喜歡過你，比你跟他表白早一點。不過，他現(xiàn)在可能不喜歡你了，要是他還對你有意思，你們早在一起了。”
接著是影子的話，“渣女，你這種想法太危險，幸好他沒答應你，這要是答應了，可能早被你甩了。
你就是享受追求他的過程。”
最后是西晨的話，“不要執(zhí)念太深，要不然很難分清，是喜歡，還是不甘心?！?p> 菲語還是難以消化這個信息，流巖真的比她更早動心，但是后來為什么變心了呢？是因為送到嘴里的肉就不香了嗎？
一直以來，自己喜歡的是他，還是那個喜歡著他的自己？對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甘心？
旁觀者們一面知道他喜歡自己，一面勸自己放棄，她和他注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嗎？
越靠近顧家爺孫二人，菲語手攥得越緊，流巖被抓的有點痛，咬著牙沖顧老爺子笑了一下，然后用另一只手輕輕拍一下她的手。
菲語方才意識到自己比想象中更緊張，試著緩緩放松緊繃的神經(jīng)，跟在流巖的后面坐在沙發(fā)上。
菲語禮貌地跟顧老爺子搭話，“外公，您多吃葡萄”。
顧老爺子見外孫媳婦主動跟自己搭話，立馬笑逐顏開，開心地拿起葡萄，連皮都沒有剝，塞到嘴里。
顧宇忍不住調(diào)侃，“老爺子，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連皮都不剝?！闭麄€顧家，可能只有這個寶貝孫子，敢這么跟顧老爺子說話了。
菲語不覺漲紅了臉，將葡萄剝了皮遞給老爺子。
顧老爺子接過，緩緩開口，“這才對嘛，跟外公緊張什么?！?p> 菲語見到外公滿腦子想的都是尾款有沒有打給流巖，萬一被他識破二人不是真夫妻，會不會毀約，如果那樣的話，流巖借給自己的錢，是不是也要提前還回去？
“哎”，想想腦袋都大了。
“你怎么了？”菲語嘆口氣，顧老爺子立馬露出一副委屈至極的表情，以為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流巖用胳膊肘推她一下，好心詢問。
菲語意識到自己又失態(tài)了，簡直是大型社死現(xiàn)場，故作鎮(zhèn)定地說：“奧，我在想我的花好幾天沒有澆水了，可能快枯萎了，我去澆個水?！闭f完連忙奔著自己花圃基地跑去。
顧老爺子搖頭嘆氣，“流巖，你這不行呀，沒什么事多帶小語來家里串串門，免得她跟我們這么生疏?！?p> “好的，外公，有時間我?guī)嗫茨銈?。?p> “你說的算嗎？總說看看看，人家現(xiàn)在連顧家的大門都沒進過。”顧宇邊往嘴里扔葡萄，邊嘲笑流巖。
流巖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我家她做主，她做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