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好一句‘終不過淪為玩物耳’真不愧是顧家大小姐,見解果然獨到。”為首的是一位看似四十出頭的美婦人,透著皇家特有的尊貴氣度,正是大長公主。
疏璃燈火明明滅滅,搖曳不止,一如顧影闌此刻的心情。
她今日確實是被情緒影響到了,竟忘了如今是在階級森嚴的盛京,而非隨意自在的臨安。
顧影闌到底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從容邁步至大長公主面前,頭微垂,行了個標準的請安禮,脊背挺直,“臣女顧影闌,拜見大長公主?!?p> 大長公主面上帶笑,心里卻暗惱顧影闌如此貶低此處梅花,這不是明晃晃打她臉嗎?
因此她也沒有推辭,故意受了顧影闌的大禮,待她完成了之后,這才虛扶了一把。
可又念及昨日皇上的那段話,大長公主的腦殼兒便有點疼。
“快快平身,你這孩子,這般客氣作甚?”大長公主忙說道,臉上的笑容莫明有些詭異。
這個態(tài)度讓顧大小姐覺得有點迷。
原本就是她有錯在先,竟在主人面前將這滿園梅花貶低得一無是處,拂了大長公主的臉面,她生氣是應該的,可后面卻突然改變了態(tài)度。
事出反常即有妖。
顧大小姐迅速起身,頭卻依然低垂著,她在思索,是什么讓大長公主不敢對她過于茍責?
“咦,顧大小姐怎么總垂著頭呀,莫不是……”長得太丑無法見人吧。崔玉瑩捂著帕子嬌笑道。
后面的話雖隱在唇邊,但聯(lián)系到最近的謠言,在場的眾人皆笑得意味深長。
“是啊,我是怕我太美,容易讓某些人自卑。”顧大小姐表示,論硬杠,還沒輸過誰。
“哈哈,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崔玉瑩的笑容還沒來得急綻開就僵在了臉上。
“你的臉不是——”
顧大小姐抬頭,挑眉一笑。
“謠言,止于智者。”意思就是說:信的人都是傻子。
“你——”崔玉瑩氣得捏著帕子的手都顫了好幾下?;仨念?,卻發(fā)現(xiàn),眾人皆在發(fā)怔。
猶其是好幾位年輕公子哥,更是直愣愣的,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就連滿臉氣憤的崔玉瑩,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美。
該怎么形容呢,明明滿苑,瘦梅峋立,疏影橫斜,是此生亦難見的美景,可她一抬頭,只是一個簡單的挑眉,便艷壓千枝紅梅,勝過萬種風情。
顧大小姐本想,世間男子太多慕色,剛好有人污她貌丑,便想憑此丑名,令狗皇帝打消立她為后的想法。
奈何老爺子早早識破,以至于該計劃胎死腹中。
既然謠言沒用,顧大小姐也不想天天背個丑名,平白惹人議論。
正好借這今日這個宴會,一并解決了去。
反正第一個計劃失敗了,還有第二個。
她希望,生命的最后十年,只為自己而活,活的肆意,活的精彩。
眾人剛從美色中醒來,便像炸開了鍋一樣議論紛紛。
永平侯府的大公子劉誠,湊到永熹侯府的三公子謝言旁邊,嘆道:“果然傳言不可盡信,這顧大小姐的容貌比之江疏月還要更勝一籌,就連春風閣的頭牌汝華姑娘,亦是比不過的?!?p> 說完,還露出了只有男人才懂的笑容。
他們二人是盛京出了各的紈绔子弟,斗雞,競酒,狎妓無一不精。
然,相比起劉誠,謝言還算有些分寸的,皺眉提醒道:“你這話心里想想就好,何必說出來。顧大小姐與江大小姐是何等人?汝華姑娘又是何等人?豈能相提并論?若是被有心人聽到了,那可就……”
后面的話雖未盡,劉誠卻已額冒冷汗,忙道:“多謝兄弟提點,是我犯迷糊了?!?p> 諸如上述的議論不算少,公子哥們還好,他們覺得顧影闌已被內(nèi)定皇后了,頂多感嘆下美人如花隔云端,無福消受。年輕小姐們則是捏緊了手中帕子,心中百味交雜。
也不知是哪個糟心的傳出的流言,倘若如顧大小姐這般都算貌丑無鹽,那她們成什么了?地上的污泥嗎?
本來是想來此看顧大小姐笑話的,現(xiàn)在反倒是她們先沒了面子。
“比下去了!比下去了!月姐姐這下子總該服了,這第一美人的稱號,怕是要易主了吧!”曲長樂故意嚷嚷得很大聲,明剛褒贊顧影闌,實則是想引起江疏月的嫉恨。
這兩個人,她都討厭。
奈何,顧大小姐一直盯著大長公主,心中波瀾萬千。
江疏月亦神色未變分毫,仍是笑吟吟的:“確實如此,即便同為女子,方才我也不禁看癡了,顧大小姐這一抬頭,倒叫我們皆暗淡了三分?!?p> 這話段數(shù)極高,不僅化解了曲長樂的戲言,又暗暗替顧大小姐拉足了仇恨,可觀其話語,句句都在夸顧影闌,令人挑不著錯處。
不過顧大小姐更絕,只說了一個字:“哦。”
說好的撕逼的?說好的王不見王呢?顧大小姐,你難道不曉得,江疏月是你成為皇后的最大敵人嗎?
顧影闌本來是想跟江疏月來一局的,可她卻注意到了大長公主面上極為怪異的神色。
當大長公主徹底看清她的面容時,很深的恨意在其眼中壓抑著。
似乎在透過顧影闌,看向另外一個人。
顧大小姐心中有點慌。
這該死的第六感竟如此準確。
只見,大長公主嘴角扯出一絲笑意,語氣咄咄逼人,“顧家丫頭,你說本宮這落梅苑的梅花過于匠氣了些,反倒不美,那想必以你顧大小姐的身份,定是見過比這更美的雪梅景象。”
大長公主扶了扶鬢間華貴冰冷的步搖,“那你不訪說道說道,也好讓本宮及在座諸位見識見識?!?p> 眾人瞬間安靜,誰也沒有想到,大長公主會突然向顧大小姐發(f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