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狹路相逢
“玉芬,走,給我參謀參謀菜譜去?”二哥站在門邊探頭說。
她看看客廳一屋子人,“中午??????”
“沒有你,他們餓不死,走吧!”他嫌棄地看了客廳一眼。
她沉了沉,他說的沒錯,不是已經(jīng)分開了嗎,她也不是這里的主人,為什么眼里、心里都是一日三餐,婆婆的喜、怒、哀、樂?她自由了,她點點頭,就去拿外套,連個招呼都沒打,兩個人溜出樓門。
“爽不爽?”他們像逃婚的男女,呼吸到自由的空氣。
“爽”她咯咯地笑著,快步跑出樓,二哥打開車門,她快速地坐到后面。
“一看你就是個循規(guī)蹈矩的人,膽子真?。 彼麘z愛地看看她。
“開你的車吧,他們要是不打電話才怪?!彼行┬?。
“關(guān)機,這還不簡單?!彼_著車,慢慢繞開樓門向小區(qū)大門口駛?cè)ァ?p> “你是怎么做到的,大嫂那么精明,她怎么能答應這么苛刻的條件?”他有點小佩服,別看她平時文文靜靜地,做起事來還是蠻講效率的。
“我沒說什么,就是告訴他們,咱媽的戶口就在他們戶口本上,家產(chǎn)也給了他們,今天談不成,以后養(yǎng)老的事,就是他們的了?!?p> 他從后視鏡看看她,心想:怪不得關(guān)彤彤敗走美國,她心機還是蠻深的。
“你是不是認為我很可怕?”她的表情有點擔心。
“為什么?”他說。
“我也覺得自己可怕,可是還得往前走,你們周六、周日來的時候,只看到媽的笑容,不知道她要忍受五天的寂寞和孤獨,才盼來與你們的一次相見,我們要上班,給不了她對你們的思念?!?p> “可你徹底把自己給黑了,知道嗎?”他搖搖頭。
她看向窗外。
“為了你的重生,我們搓一頓怎么樣?”他左轉(zhuǎn),把車停在一家西餐廳門前。
“上島咖啡?”她坐在里面不出來。
他也不管她,熄火,下車,直接進去。
一會兒,一個三十五六歲,頭發(fā)打蠟,穿著短款小棉服的陌生男子走過來。
“嫂子,楚哥叫你進去?!彼c頭哈腰地說。
“你是誰?”她有些錯亂。
“我是毛子,我們約好一起吃飯,他通知我的時候,我還以為聽錯了,兩個大男人吃什么西餐,原來是嫂子喜歡,下車,我?guī)氵M去?!彼蜷_車門。
玉芬這才明白,他跟自己開了個玩笑,她心里埋怨,嘴上卻不好意思說出來。
二樓大廳,是一個個鳥籠子似的開放式小餐桌,兩排軟椅,適合小情侶和三口之家。
楚昭和毛子坐在對面。
“這回不尷尬了?”他壞壞地笑笑。
“嫂子,請喝茶?!泵庸ЧЬ淳吹氐共?。
“叫我玉芬吧。”她聽得怪怪地。
毛子看了一眼楚昭,馬上改口,“好,玉芬。”
二哥翻開菜譜,要了三份牛排,三道特色菜。
“哥,廚子我聯(lián)系過了,他們要加錢,不然就跳槽。”毛子為難地說。
“現(xiàn)在誰還吃津菜,火鍋,東北灶臺魚,都火的很,你看看有沒有這方面師傅?告訴他們,只要生意好,咱不差錢?!?p> “那是,只要有哥這句話,人一抓一大把?!彼酒饋?,探著身子給他倒水。
“我都失業(yè)半年多了,多虧哥還想著我,想想我們在連隊的時候,誰還發(fā)愁吃的、穿的,現(xiàn)在回家真愁啊!”
“你換號碼也不說一聲,害得我問了好幾個群,才打聽到你?!?p> “唉,混的不如意,又不愛說話,總被踢出去。”他不好意思地撓撓后腦勺。
“啪”一只手重重地按在桌子上,一個女人冷冷地把臉扭向楚昭。
“你是誰?”毛子沒見過李慧娟,他撇著嘴,一副下流樣。
“你哪來的錢?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她根本沒看毛子,一把把他推到軟椅上。
“啪”一杯檸檬水潑過來,玉芬驚叫了一聲。
毛子跳起來,一把攥住她的手,“你敢打我哥?”
“毛子,放手?!背炎鴽]動,他抬起氣得已經(jīng)變了形的臉,真是冤家路窄,她怎么來了?
“你不是已經(jīng)不想再見到我了嗎?怎么,看到我有錢了,想跟我破鏡重圓?”他帶著侮辱的口氣說。
“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彼莺莸乜粗?p> 大廳里一片騷動,幾個好事的,打開手錄視頻,王子新走上來,他大聲喊著服務(wù)生。
“我們走,何必跟無賴計較?!蓖踝有吕∷?p> “哥,這就是橫刀奪愛的人?”毛子撲上來就是一拳,打得他一個趔趄。
“楚昭你真夠長本事的,你看你都交的什么人,這可是公共場合,報警,報警!”王子新嚷嚷。
“毛子,沒你的事?!背颜酒饋砝_毛子,對王子新說。
“我跟這個女人早就沒關(guān)系了,你帶她走還是我們走?”他雙手巍巍地顫抖。
王子新用手指點了點他,然后對李慧娟生氣地說,“我們換個地方。”
“我不走,除非他說錢是從哪來的?”她雙手摁著桌子,瞪著眼睛。
“我大哥有的是錢,六福居就是我大哥盤下的,初八開業(yè),跟你們有一毛錢關(guān)系嗎?”毛子昂起頭,像一只已經(jīng)伸長脖子,準備戰(zhàn)斗的公雞。
“你騙了我的人,還騙了我的錢,你就是騙子、強盜、吸血鬼?”她被王子新拖拽著,離開餐廳。
毛子把桌子一拍,“別讓我再見到她,不然,我一巴掌——”他比劃了一下,對著他們的背影。
服務(wù)生上來收拾干凈桌子,玉芬給他倒了一杯水。
“玉芬,你說我們是不是前世的冤家,我什么都給她了,她還說我欠她的,我到底欠她什么?”他痛苦地垂著頭。
她只能靜靜地陪他坐著,每個人對愛和恨的體驗是不同的,她又不是當事人,怎么說得清,“二嫂還是很愛你的,如果放下了恨就證明不再愛了,你看到了,她放不下?!?p> “可我已經(jīng)不愛她了,就像經(jīng)歷了一場秋雨,再糾纏也是涼涼的。”他很沮喪。
“走吧?!彼f。
“好,走?!彼酒饋恚庾?,多好的一頓飯就這么被前妻攪黃了,難道他就不能高高興興地活著?他嘆口氣。
毛子坐進車里,猛猛地轟著油門,“我?guī)銈內(nèi)€地,保證你們滿意?!?p> 雪鐵龍發(fā)了彪一樣,飛速行駛在冬日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