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過彎就到了是嗎?”夢云大聲問著。
“對噠?!毙∵斗浅Ed奮地應(yīng)答。
夢云調(diào)整著自己身體姿勢以備快速輕松拐過這個街口,正飛行的得意間猛地撞到一股強(qiáng)大的氣流,差點就栽倒在地。
還沒等夢云緩過神來就聽耳邊傳來一陣叫罵聲:“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擋大爺?shù)牡溃渴茄劬U了還是腿折了?也不看看這里是啥地界就敢橫沖直撞過來?老子今日正不爽呢?約個架干干正好!”
夢云定睛一看,只見自己前面空空如也,沒有任何遮擋,可是身體卻明顯覺察到被一股強(qiáng)大氣流頂在那里!真是太奇怪了,剛剛是誰在罵人呢?雖說被人罵得莫名有些嘔火但是素來的修養(yǎng)告訴她要冷靜對待。
她朝著前面空蕩蕩的路面施了一禮,學(xué)著以往錦嫂她們教的走江湖口吻非常客氣地問到:“小女子第一次到貴地諸事不明,有沖撞之處萬望海涵?!?p> “你這女娃倒也懂規(guī)矩明事理,嗯,海涵就不必了,我是大老粗,肚子里沒有那么多墨水可以用,粗人喜歡說粗話!”隨著聲音從上方落下一個全身黑衣的怪物。
你看這黑衣怪物矮胖身材,面色如鍋底,簡直和衣服顏色沒有兩樣。一件黑色長袍套在它矮小的身上顯得非常不和諧,腰間那黑衣帶上還別著一副鐵鐐。大大的腦袋上戴著頂高高黑帽子,上面居然還寫了四個字“天下太平”。這個怪物披散著頭發(fā)哭喪著臉,仿佛受盡了委屈似得,看起來悲傷異常,手里還拿了根鐵鏈,鏈子長長的拖到了地上。
自從到了鬼域一路上見了太多恐怖的鬼怪,夢云倒也習(xí)慣了,沒有了初時那種恐懼。
這個黑衣怪落到地上后朝夢云這邊揮了一下,夢云立刻覺得身前的阻礙沒有了,頓時喜出望外,正欲離開,那黑衣怪噌得拉直了手上的鐵鏈,鐵鏈頓時發(fā)出嘩啦啦的響聲。
“你這就想走?沒那么容易!大晚上在禁地飛行該當(dāng)何罪?”黑衣怪陰測測得說道。
夢云一聽心涼了半截,原來這是禁區(qū)啊,那小叨你還讓我往這邊走豈不是害苦了我?對啊,小叨,小叨怎么不出聲了?難道它也害怕了?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打我肯定是打不過的,估計要逃也有點困難,夢云心里又急又氣。
突然她想起一計,她覺得小叨之前在鬼門關(guān)和那些鬼差如此熟悉,那它肯定對衙門里的人都有些交情,何況還是小叨讓她往閻王殿走,不如就賭上一把。
想到此,她挺起了腰清了清嗓子,溫柔地對著那黑衣怪說:“這位英雄,并非小女子亂闖禁地,只是有急事去閻王殿?!?p> 還沒等夢云說完,那黑衣怪就一擺手說:“打住,閻王殿豈是你想去就去的?有沒有拜帖或是神諭?深更半夜的擅闖閻王殿該把你直接扔進(jìn)血池清醒清醒?!?p> 夢云聽了這話不由哆嗦了一下,急切地說:“我沒有拜帖也沒有神諭,我也不想闖,是……是那個小叨要我來的!”
“小叨?小叨!哈哈哈哈哈?。。 蹦呛谝鹿终f完狂笑起來,“你可真是判官面前斷生死——不知死活?。【尤桓以谖颐媲罢f小叨,別說我對女娃不留情面,今天不讓你看看老子的厲害,估計你也是不知道馬王爺長幾只眼?”說罷手上鐵鏈劇烈抖動起來,還冒出一股股黑氣,可那怪物的臉上卻還是原先那副死爹沒娘的哭樣。
黑衣怪正欲用鐵鏈鎖起夢云,從黑霧里又走出來一個怪物,夢云見罷連連叫苦,這怪物們咋都趕一塊了呢?大半夜趕集???
“賢弟,且慢動怒,莫急莫急!”來的怪物一邊搖頭晃腦一邊慢條斯理地說著。
賢弟?哎呀我的媽呀!他倆還是兄弟,這回我可是真的要留在地府回不去了!夢云哀嘆了一聲。
這個怪物晃晃悠悠走過來,只見它穿一身白袍腰間系著一根褐色腰帶,足蹬一雙尖頭白布靴。走進(jìn)前來才看清怪物的容貌,它面色蒼白毫無血色,身材高高瘦瘦,一副病病殃殃無精打采的樣子,頭上也頂著一個高高的帽子,和黑衣怪不同的是這個怪物的帽子是白色的,上面也寫著四個大字:“一見發(fā)財”。它手上拿著一根白色的棍子,臉部始終微笑著,只是臉部肌肉太過僵硬,那笑顯得比哭更難看,嘴巴還時不時吐出一根猩紅的舌頭,別提多恐怖惡心。
夢云覺得自己身上一陣陣?yán)浜怪泵?,胃里也在不斷翻騰,可是她拼命忍住不敢做聲。
白衣怪走到黑衣怪邊上,用手按下那根鐵鏈,眨了眨眼它那全是眼白的小眼睛,嘿嘿地笑了兩聲問到:“你認(rèn)識小叨?”
夢云強(qiáng)作鎮(zhèn)定地點點頭。
白衣怪又繼續(xù)問:“你說是小叨讓你來的,她人呢?”
夢云趕忙指了指自己的右手心說“它在這里!”
“啊?。。?!”兩怪物驚得差點把下巴掉下來。它倆趕緊湊上去看,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兩個怪物同時轉(zhuǎn)過頭來,一哭一笑的樣子讓人看著瘆得慌。
“你膽敢拿我哥倆開涮?!你好大膽!”這回兩怪物都發(fā)怒了。
一聽這話夢云趕緊低頭看自己手心,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手心里的紅暈居然不見了。我的天哪!這是唱的哪一出??!她使勁又揉了揉眼睛再看還是沒有,又使勁甩了甩自己的右手,對著右手心輕輕呼喚:“小叨,小叨,你在嗎?請你出來一見可好?”
這兩怪物本來怒不可遏,一個拿著鐵鏈一個拿著白棍子都要往夢云身上招呼了,結(jié)果一見她這樣子也被搞得智障了,她這個啥癥狀?看她那認(rèn)真樣子又不像演戲,難道是瘋子?最后兩個人一合計決定把夢云先帶去掌刑司交由那里差役看管,第二天再從長計議。
黑白兩怪商量好后不由分說左右兩邊架起夢云就直奔閻羅殿邊上的掌刑司而去。夢云只聽得耳邊陰風(fēng)嗖嗖刮過,比起自己之前的飛行簡直是不值一提,那個速度快得夢云連眨眼的功夫都沒使完就到了。
他們到的地方是一座府院,周圍冷冷清清,就門前兩個小鬼守著,還正在打盹。黑白兩怪一看到了,從空中落下后二話不說直接就把夢云丟在地上。夢云真是滿腹委屈,我這是招誰惹誰了,要無故到這鬼地方來受這份罪!心里的怒火也是蹭蹭蹭往上冒,不能因為我有修養(yǎng)就如此欺負(fù)我,在陽間沒受過半點委屈,如今到了地府倒是這般被糟踐,天理何在?!
且不說夢云坐在地上憤恨不平,那兩怪物也沒閑著,對著那門前兩小鬼大聲呵斥:“你這兩鬼頭,讓你們守個門還打盹,是否嫌鬼壽太長?”那兩小鬼哪還敢說半句話,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一個勁地求著:“黑白無常大人,小的知錯了,求大人們饒小的一次,小的們再也不敢了!”
原來這倆黑白怪物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難怪脾氣這般古怪!今日遇到能僥幸安身也算不幸中之萬幸了。
聽老人們曾說黑白無常原本是凡間一對好友,白無常原名謝必安,人稱“七爺”,黑無常原叫范無救,人稱“八爺”,兩個人義結(jié)金蘭情同手足。
有一次兩人準(zhǔn)備出外辦事行到村子附近南山橋時候,眼見頭頂烏云密布即將要下雨,七爺就讓八爺在此稍后自己回家取傘。哪料想雨越下越大毫無停歇之意,河水暴漲沒一會就把河道邊沿都給淹了,八爺為了守約留在原處,最后竟因身材矮小活活被水淹死了。
等七爺取了傘好不容易回到橋邊,只見到八爺緊抱著一塊巨石圓瞪著雙目坐在地上,身體仍然保持七爺離開時候的樣子。七爺見此情景痛不欲生,之后就吊死在了這座橋上。事后閻王感念他倆的情誼深厚,又加上他倆身前素來品性端正經(jīng)常幫扶鄉(xiāng)里,最后閻王就把他倆留在身邊做了頭牌御吏,專門負(fù)責(zé)抓捕各路鬼怪。
聽罷兩守門小鬼的求告,黑白無常一番痛罵之后又責(zé)勉了一番,后兩無常押著夢云走入掌刑司內(nèi)堂,掌刑司院府不大,夢云偷眼往四處瞧了瞧,中間一個小花廳,還是前寬后窄的格局,邊上一圈全是黑漆漆的屋子,屋子不大都陰沉沉的,廳前掛的紅燈籠也是忽明忽暗,時不時還總好多星星點點的熒光在院子里飛來飛去。
“廳里管事的在嗎?”白無常笑瞇瞇的大聲問到。
“在在在?!币粋€圓滾滾的肉球跑了出來,跑起來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似的。那是一個看起來五十開外的老頭,五短身材臉色灰白,頭頂禿了一塊四周頭發(fā)蓬亂地散著,須發(fā)皆白看著倒也有些慈眉善目的樣子,一身青色衣衫套在身上緊繃繃的,隨時都要裂開一樣。
那老頭快速走上前來,對著黑白無常做了個揖見了禮,客氣地問:“敢問今日兩位大人來有何吩咐?”
“秦老官,不必來這套虛的,今晚我兄弟倆閑著無事出來轉(zhuǎn)轉(zhuǎn),順道巡查一下治安問題,且不想路上遇見這個女娃娃在禁區(qū)亂闖,沒有任何物件能證明她的身份,最近咱們鬼域外人時有混入,她居然還提到小叨更是可疑,我倆擔(dān)心她還有同黨潛在,需要去督促哨防加強(qiáng)防范,所以不便將她帶在身邊去巡查,暫時就將她安置你處,望不可掉以輕心,明日我們再來提審?!眱珊诎谉o常一唱一和倒甚是合拍。
“請二位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嚴(yán)加看管不敢有一絲懈怠?!迸掷项^說完又做了下揖。
黑無常滿意地點了點頭:“那是甚好,大哥,咱們要不走吧,我就擔(dān)心出亂子?!?p> “嗯,賢弟說的有理,咱們走。”白無常說完嗖的一下就沒影了,黑無常一見也趕緊跟上。
胖老頭見黑白無常走了,擦了擦額頭的汗,還不忘朝上空做了做揖:“兩位大人好走!”轉(zhuǎn)而滿臉堆笑地朝夢云走過來。
夢云這一晚上被來回折騰,到如今感覺是又怕又餓又累,全身無力站都站不穩(wěn)了。
胖老頭見狀嘖嘖嘖了幾聲,心疼地說:“我看這位小姐斯斯文文又長得如同天仙一樣,看你穿著打扮也不像尋常人家兒女,不知為何會淪落至此?竟然還招惹上黑白無常兩位大人。不過我看小姐你也是累了,先坐下再慢慢講,我可不像那兩位大人似的,就是兩大老粗,對待小姐這樣的就該以禮相待,也不至于將來讓人笑話咱地府之人毫無禮數(shù)!”
老頭說完示意身邊的差役去搬椅子給夢云,他自己先在內(nèi)廳上首坐下了。
夢云聽了秦老頭一番話,急忙施了個禮表示感謝,繼而才緩緩坐下。
來到地府后夢云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關(guān)心自己,心里的滿腹委屈頓時化作一行熱淚,未曾說話先自個抹起眼淚來。
想我也是堂堂顏府小姐,一向養(yǎng)尊處優(yōu),身邊人哪個不敬我愛我?父親母親對我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從未讓我受過半分委屈,豈料到了這里各路鬼差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也就罷了,還把我當(dāng)犯人看待?這一切我該不會是做夢吧?
夢云傷心著又偷偷掐了自己一下,哎呦,好疼!不是夢,按說到了地府我該沒有知覺才是啊,難道我真的沒死?我何時能回去見我的父親母親呢?想到這里更是傷心,抽噎得梨花帶雨讓人看了好不憐惜。
傷心了半晌才將自己的事情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細(xì)說了一遍,秦老頭一邊聽一邊不住嘆息。
聽完夢云的講述,秦老頭摸著他那白胡須思索了片刻終于開口說:“顏小姐,聽聞剛才你的述說甚是可憐,無緣無故被引到地府受這份責(zé)難,弄得你和父母陰陽兩隔甚是讓人同情。我雖說只是掌刑司一個小小的司官,但好歹也算授命于閻王的官吏,你的事我有辦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