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全暗了下來。孤燈零星帶著點(diǎn)點(diǎn)光亮把祈禎樾的側(cè)顏映照的無情。笑不到心里的表情令人渾身難受。
“看來你對(duì)皇后的感情也不過如此。何必去裝重情重義?!逼畹濋姓Z調(diào)嘲諷,祁禎睿被激的起身與他直視,“裝什么?我又不像你。我做過什么就是做了,不像你這么偽善?!?p> 這話讓祁禎樾一怔。
邵韻宅也說過同樣的話。
“你若只是找我來說皇后的事,那就請(qǐng)回吧。”祁禎樾想越過他,被祁禎睿擋了路?!捌吒?,你可有想過你做這一切值得么?甚至把不相干的人扯進(jìn)去,這不是她們應(yīng)該承受的?!?p> “那你說值得么?”祁禎樾反問?!澳阄丛w會(huì)過失去摯愛的切膚之痛你當(dāng)然說什么都是道理。你幾乎不費(fèi)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更體會(huì)不到我的感受了?!彼难壑杏≈鵁艋?,和祁禎睿不屈恣睢的神情。
祁禎??拷徊剑畹濋袥]有后退。“七哥,我怎么沒體會(huì)過?你把寵兒帶走時(shí),我可是體會(huì)的真真切切?!彼闶俏兆×似畹濐V旅叽?,讓他不敢輕舉妄動(dòng)。
“哈哈……”祁禎樾大笑,“我還以為你會(huì)說什么感人肺腑的話催我淚下一把……誰知你還是為了一個(gè)女人——桓清你不是在跟我講理你是為了一個(gè)!女!人——”他眼神鋒利,靠近祁禎睿低低地怒道,“你還能見到她,還能聽到她說話,知道她還活在這個(gè)世上,可我呢?我的母妃我的至親至愛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僅剩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我的父王視我為無物,冷漠我數(shù)年;在你當(dāng)著太子呼風(fēng)喚雨時(shí),我是個(gè)寄人籬下無人問津的皇子;我好不容易去相信別人,把所剩無幾的感情寄存于許非寒你轉(zhuǎn)眼把她獻(xiàn)給了父王——”
他步步緊逼,祁禎睿一步一步往后退,“桓清,如今你也敢說你對(duì)我的痛苦感同身受?你可不可笑?”
他字字?jǐn)S地有聲,敲擊在祁禎睿心上,他張了幾次嘴,才說出“你,你是在怨恨我把非寒送給父王……還是怨恨我是皇后的兒子……”
“你在明知故問什么?”祁禎樾輕生道,他指著蕓妃的墓碑,犀利地看著祈禎睿?!澳愀医o她認(rèn)錯(cuò)嗎?”
祁禎睿慌了,“你,你你你你!我何錯(cuò)之有?我看你是瘋了!瘋了!”祁禎睿推開他,快速離開。
他走后,祁禎樾又喘了幾口氣才平復(fù)情緒。
緩緩跪下,看著墳?zāi)惯呌珠L出的雜草,他輕聲道:“母妃……今年沒把她帶來看你呢……她……啊,她給我生了個(gè)兒子,你的孫子……方才桓清說的話,你聽到了么,虧你還這么記掛他……或許是沒見過的原因吧,他和你是沒什么感情……”
風(fēng)起了刮的燭火搖曳,墳冢上的石子滾落。祈禎樾的眼神一陣恍惚。
“呵,你還是不喜我這樣說他,你還是心疼他。罷了……該做的事,我還是會(huì)做。你也別惱?!彼植亮瞬聊贡系幕?。起身拿起燈,獨(dú)自離開了墓園?!澳稿禄匚?guī)齺怼憋L(fēng)又起了,吹起了他的衣袂,他嘆了口氣。“你別怪我……我不逼她……”
他獨(dú)自騎著馬到了城門口,有人上前攔下了他。
借著月光,他看清了來人。
“平隱,什么事?”
平隱扭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馬車,下人掀開了簾子,祁禎睿道:“七哥,別等了。早些結(jié)束吧?!?p> “好?!逼畹濋邢攵紱]想就回答道。低頭對(duì)上了平隱的眸子,兩人深深對(duì)望了一眼。
待馬車走后,祁禎樾才駕馬進(jìn)城。
邵韻宅呆在落云齋中氣得無處發(fā)泄,沖到群毆禎樾的臥房中拿起燈座上的蠟燭,剛想把他床燒了,床上忽然躥出來了一只黑貓。“我去,邵歡歡你嚇?biāo)牢摇必堖湟舱J(rèn)邵韻宅,在她腳邊圍來圍去。放下蠟燭抱起貓,邵韻宅摸摸它的腦袋,沒想到祁禎樾竟養(yǎng)著這只貓,沒讓它被餓死或是被打死。
外面的門被推開了,邵韻宅抱著貓出去看是誰,來人竟然是祁禎央。
“你怎么來了?”邵韻宅放下貓問。
祁禎央很是慌張,“伏里呢?”
“吃屎去了?!?p> “?。堪“““““??”祁禎央驚愕地張大了嘴。
邵韻宅沖他白了一眼,“你這都信……他玩離家出走的游戲呢,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逼畹澭敕鲱~,“這可怎么辦……”也是無措。
好奇問道:“三哥,可是有什么事了?你干什么來了?”
“我們都弄錯(cuò)了。離將軍中的不是毒,是被人下的蠱……如今下蠱的人已經(jīng)催蠱,我也是……手手無策了!怎么辦……”祁禎央急的打轉(zhuǎn),邵韻宅拉起他道:“走,我跟你去看看——”她還什么都沒弄明白,必須要去看一眼。
祁禎央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被她扯著往外走,外面看守的人果然攔住了兩人?!肮媚?,王爺有令,你不得出去——”
“告訴王爺,是三王爺有請(qǐng)?!鄙垌嵳S口編了句瞎話。
看守為難道:“這個(gè)……”
“難道你是瞧不起三王爺?想違抗不成?”邵韻宅懶得廢話,趁他們還猶豫發(fā)呆時(shí),拉著祁禎央就往外走。出去時(shí)正好碰上個(gè)葛芙和一群小妾去看許珺茹,看到邵韻宅皆是一陣吃驚,而后竊竊私語著,邵韻宅連正眼都沒瞧她們拉著祁禎央出了門。
待她趕到千藩王府時(shí),人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祁禎央懊惱道:“我就不該這么自負(fù),他既然是從私奴市場被弄來的,肯定不會(huì)這么簡單。我竟然沒想到這一點(diǎn)……”
邵韻宅伸手探探他的鼻息,已經(jīng)十分微弱了。
“三哥,你就沒有一點(diǎn)辦法么?”她也是著急。
祁禎央道:“我……辦法肯定是有的,但等想到辦法他也不行了啊?!彼们妙~頭,不知所措。
“啊……”離將軍發(fā)出了微弱的呼喊聲。邵韻宅拍拍他的臉,“別這樣啊,你挺過去老娘讓作者給你加戲行不……”
“伏里……”他喃喃發(fā)出蚊音。
邵韻宅瞪大了眼睛,靠近他,“說什么……”
祁禎央發(fā)覺不對(duì),過去拉邵韻宅,“你還是先走吧,你的兒子不需要喂么……”
“媽的,別打岔——”邵韻宅厲聲喝止住祁禎央。她湊近離將軍,“你說伏里怎么了?”
“別再讓……再讓她呆在皇宮……”他的聲音很小,但邵韻宅聽得清楚。
祁禎央又試圖拉了拉邵韻宅被她推開。她過去拉著離將軍的衣襟:“你說什么,誰呆在皇宮?說清楚——”
“純汐……讓她安葬……別讓她呆在皇宮……伏里……沒用的……別這樣……”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這幾個(gè)字,邵韻宅抓著他大聲喝問:“那我哥哥呢?我哥哥到底和你什么關(guān)系你給我說清楚啊——”她瘋了一般搖晃著離將軍,“你給我醒來說清楚啊——操——”
“丫頭——你干什么——你冷靜點(diǎn)——”祁禎央伸手去拉住邵韻宅制止她的行為。
一陣疾風(fēng)吹開了窗子,室內(nèi)的燭火被吹的四處搖曳,忽暗忽明。
邵韻宅的雙眼瞪大,手緩緩放開他的衣襟。
他斷氣了。沒有任何的聲音了。
“三哥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劇情么?”邵韻宅睜開祁禎央抓著她的手。祁禎央沒聽懂她的話,遂愣了一下,“?。渴裁礀|西?”
邵韻宅一腳踢飛了一旁的凳子,凳子飛出數(shù)米遠(yuǎn)發(fā)出令人嚇得一抖的聲響,她抓住祁禎央的領(lǐng)子吼道:“老娘最他媽逼煩的就是不說清楚就斷氣的劇情,作者他媽的以死謝罪吧——”祁禎央被震傻了,不知說什么好,“丫頭,丫頭你冷靜點(diǎn),我我我,我等事情塵埃落定了就全部告訴你啊,丫頭冷靜點(diǎn)……”他是真怕邵韻宅此時(shí)一刀捅死他。
“我問你——”邵韻宅吼道:“他到底是誰?為何會(huì)認(rèn)得我哥哥?”
“他是——他是楠楓當(dāng)年的將軍啊……”祁禎央情急之下回答道,門突然被推開了,祈禎樾站在門口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并不慌張而是極為淡定道:“有話好說,先放開三哥。”
“是啊是啊,有話好說……”祁禎央伸手勸道,邵韻宅冷靜了些后,放開了祁禎央。
祁禎央連忙跑到祈禎樾身后,“你快勸勸丫頭吧,離將軍死了?!逼淼濋幸惑@,慌張地跑到離將軍的尸體前,摸了摸他的脈搏。他的手腕已經(jīng)泛涼了。
低頭深深吸了幾口氣平復(fù)著情緒。
祁禎央過去輕輕拍拍他的肩?!盁o事……無事……三哥一直陪著你?!?p> 伸手拍了怕祁禎央的手,祈禎樾道:“三哥,我沒事。改日……葬了吧?!?p> “哎,好?!逼畹澭朦c(diǎn)頭。
邵韻宅看著兩人,久久不語。祁禎樾起身問她:“你要回去么?”邵韻宅反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害的他?”這么一問,連祁禎央都轉(zhuǎn)頭看他。
祁禎樾垂下眼眸,點(diǎn)點(diǎn)頭。
祁禎央拍了下手,“伏里,你為何不早告訴我?將軍或許就不會(huì)這樣了——”
“或許……這就是他的宿命。三哥,我先帶她回去了?!逼畹濋猩先ダ∩垌嵳氖?,帶她出了千藩王府。邵韻宅上了他的黑馬,祁禎樾也一躍而上。
她能感覺到背靠著他的胸膛一片溫?zé)幔o得能聽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王爺……”邵韻宅的指尖劃過他牽著韁繩的手背。“我還從未問過你,母妃的名字呢?!彼崧晢?。
能感覺到身后一僵。祁禎樾道:“為何突然想知道母妃叫什么?”
“止安長大了,問奶奶叫什么,我好回答他啊……”她扯著拙略的謊,可惜祈禎樾并未聽出,亦或是他根本不想聽出來,對(duì)她下意識(shí)的就是相信。
“你且記好了,母妃的名字是落純汐。無字?!彼f完,邵韻宅的渾身從手到腳開始泛涼,令她渾身顫抖。祁禎樾未察覺出她的異樣,接著道:“我方才去看她了。你跟我鬧脾氣是鬧,能不能去看看她?她或許很喜歡你……”
“一個(gè)衣冠冢罷了,有什么可見的?”邵韻宅冷聲道。她心中實(shí)則是忐忑不安的,她是在賭。
韁繩突然被勒緊,馬發(fā)出嘶鳴聲停在路上。
入夜的街道清冷,空無一人。
“你說什么?”祁禎樾的聲音也充滿令人害怕的寒意。
邵韻宅的背稍稍離開了他的胸膛?!拔艺f一個(gè)衣冠冢,沒什么可見的。母妃又不在哪兒。母妃的尸首還在仁和宮的秘密地牢里吧——”話未說完,祁禎樾扯著她的手硬是把她的身子轉(zhuǎn)過來面對(duì)著自己,邵韻宅被扯痛了也忍了下來。
“誰告訴你的?是太后還是皇后?還是……父王?”他質(zhì)問。邵韻宅冷笑一聲,她只是詐話,沒想到真就誤打誤撞了。
“王爺,我或許是笨,但絕對(duì)不蠢?!彼币曋畹濋幸呀?jīng)慌了的眼眸。
皇宮中,祁禎睿被深夜傳喚了過去。
他跪在門外許久,八公公才出來道:“皇上的意思是……”
祁禎睿微微抬頭。
“若想坐穩(wěn)太子這個(gè)位子,就要讓皇上安心?!?p> “殺了七哥。”祈禎睿的嘴角一絲笑意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