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秋祭之外,大齊最看中的便是春祭。
寒食節(jié),人們踏青,牽勾,蹴鞠,斗雞,祭掃,既是為了紀念介子推,也是為了謝表忠義。
清檀由周辰訣牽著走在前頭,后面跟著一隊官吏和他們的家眷,一群人剛從斗雞場上玩了回來,在御花園里頭閑庭信步,身后的人看著他們二人的背影,直夸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清檀時不時抬眼看看周辰訣冷峻的面龐,那些開的燦爛至極的花兒稱的他的眉眼越發(fā)夢幻,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籮紗,她的眼里萬物皆無顏,唯有他,和他溫暖的手掌……
周辰訣感受到目光,低頭看了她一眼,清檀立刻后怕的別開眼神,心里小鹿亂撞。
待到宴池邊,周辰訣讓清檀陪著命婦們在亭中賞景喝茶,自己來到白澤身邊,眼睛望著平靜的湖水輕聲問道:“你可說服我父親了?!?p> “周宇王不放心我,更不放心你,我看,他是想再掌權(quán)幾年?!卑诐傻馈?p> 周辰訣早料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便道:“你也看見了,此事并非是我強求就有用的,但我如今走到這一步了,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你大可放心的把解藥交給我?!?p> 白澤自然是不肯的,在他看來從來沒有絕對的事,周辰訣多次反悔,如今好不容易屈服也全都是因為夏侯瑾命在旦夕,如果就這樣把解藥給了他,很容易徒生變故。
“再等等,我已經(jīng)想到辦法了,只是,需要委屈一下你的妻子?!卑诐赏ぶ行φZ嫣然的清檀道。
清明時節(jié),我遣退了所有下人,身穿白衣,將頭發(fā)松松的挽在腦后,提著裝有香火冥錢的竹籃,來到屋后的花園里,朝著大金的方向磕了三個頭:“父親,母親,女兒不孝。還有重華……對不起。一直沒有機會祭拜你們,是我不好。我之前一直將自己困在一個漩渦里無法自拔,如今我過得很好,你們可以放心了。”
隨著淅淅瀝瀝的毛毛雨,我跪在地上焚燒著香火,一柄紙傘突然懸在了我的頭頂,我揉了揉濕潤的眼睛,蕭歌山在我身旁蹲下:“怎么不打傘,淋病了怎么辦。”
我低著頭,沒有說話,他將我扶起來,牽住我的手腕:“來,我?guī)闳€地方?!?p> 穿過角門,是一處獨立的小屋,這里本是堆放雜物的地方,如今被收拾了出來,改成了靈堂,夏侯一氏的牌位無一遺漏的供在案上,我難以置信的看著蕭歌山,他道:“還有這個,只是我不知道,該不該放在這里?!彼f過來一個黑色的布袋,我從里頭將東西拿出來,一時難以自控的靠在他身上痛哭,我沒想到,他連重華的牌位都給我準備好了。
他輕輕拍著我冰涼的脊背,語重心長的說:“阿瑾,將你所有柔軟的一面都放心交給我吧。我想成為你可以安心依靠的人?!?p> “我希望你能快樂,也希望我能給你的不止是安穩(wěn)……”
齊宮的夏夜,除了喧鬧的知了叫聲,還有一個不安分的身影,翻墻進了昆侖殿中……
清檀沐浴后,披著薄薄的紗衣躺在軟榻上,等待著宮女進來為她推拿按摩,突然一只略微粗糙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清檀赫然尖叫出聲,眼前是她只見過幾面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周喚。
“你這小賤人,同你生母一樣是個背主求榮的奴才,你有什么資格在我身后搬弄!父皇都不要你,你還好意思自稱公主!”
清檀張牙舞爪的掙扎著:“來人……”
“不會有人來的?!敝軉緪汉莺莸牡溃骸敖袢蘸氲碌钷k對食宴,所有人都走光了?!?p> “你到底……要對我做什么?”清檀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她已無力掙扎,垂著雙手任由周喚的手越捏越緊。
“我要你死!只要你死了,周宇王父子就沒辦法再威脅我的帝位!這大齊江山注定是我的,他們算個什么東西!也配跟我爭跟我搶!”
周喚話音剛落,周辰訣突然從書架后的暗門里沖出來,一腳將周喚踢開,拉起清檀問:“沒事吧?!?p> 清檀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一下子鉆進周辰訣懷里緊緊的抱住他哭道:“夫君!我好害怕!”
周喚見周辰訣來了,自知打不過他,便想奪門而出,誰知一開門,見周宇王冷著臉站在外面,周喚一見他當即嚇得腿軟。
周宇王冷哼一聲:“方才有人說你要刺殺公主,我還不信,你是我看著長大的,膽子幾兩重我還是清楚的。想不到如今倒還有點魄力了。你真是好樣的,周喚。”
“叔父……叔父你聽我說,我是不小心闖進來的!是有人想要陷害我!”周喚爬過去拉住周宇王的袍子。
周宇王一腳踢開他道:“今夜可不是我把你請出來的,你既然送上門找死,便選一個吧,是另寫一份皇位的繼讓書,還是我將你手腳捆了扔進宴池里?”
一個時辰后,周喚一瘸一拐地從偏廳出來,雙手捧著一封血書,遞交給周宇王,周宇王看過后點點頭,周喚立刻跪下哭求道:“叔父,詔書我寫了,您答應(yīng)我的事可不要食言啊!”
周宇王一笑,親自扶起周喚道:“哎,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自然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這宮里的生活不適合你這種單純的人,我會給你個懿王的名號,將青州劃給你做封地,以后你便不用時常提心吊膽的了?!?p> 送走了周宇王和周喚,周辰訣拿著那份血詔交給白澤道:“這份詔書放在你這兒,你可以安心了吧。”
白澤接過詔書,他明白,這已經(jīng)是周辰訣最大的誠意了,待將詔書裝進袖管,白澤方才道:“現(xiàn)在只差一步了?!?p> “我不可能在等了!”周辰訣看出白澤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但是不知為何,最近他總是心神不定,他擔心夏侯瑾,生怕她是不是已經(jīng)發(fā)病,或者……
他不敢想,他只想確認,她是不是好好的。
“我可以告訴你她在哪,只是結(jié)果從你趕她走的時候便已經(jīng)注定,你們倆再無可能。”白澤道
“不論她愿不愿原諒我,我只在乎她過得好不好,我要她平安!否則我做的這一切,我怎知值不值得?”
聽周辰訣這樣說,白澤忍不住嘲諷一笑:“她即將與燕北定南候的義子成親,你說她過得好不好?”說罷,白澤遞上一封信,周辰訣慌亂地將信接過去,打開看后不可置信的問:“這信你從哪來的?她為何會在燕北?”
白澤淡然的將信拿回:“這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明白,若夏侯瑾對你不怨不恨,她絕不會另嫁他人。”
“我要問清楚!”周辰訣越過白澤,奪門而出,白澤也不去追,他只用一句話便讓周辰訣停下了腳步:“你不想要噬命的解藥了嗎?”
“若想讓她活著,你便放手吧?!卑诐傻统恋穆曇魺o疑是剜心的利刃,“你已經(jīng)虧欠她太多了,從一開始,你頂替許重華,到后來,夏侯家上百口人枉死,至如今,你娶了清檀,你以為她還能原諒你嗎?與她而言,最要命的不是毒藥,而是你,你才是她的噬命?!?p> 五月初三,我身披紅衣,由侍女們攙扶著走出院子,順著紅毯一路走到前廳,蕭歌山在那等著,見我過來,他輕輕拉起我的手,再三確認著:“阿瑾,你真的愿意嫁給我嗎?”
我惆悵的眼神掩在紅色的蓋頭下,輕聲喚他:“阿念?!?p> 這一聲“阿念?!焙嗵嗟那妇?,我希望,他能聽明白。
你為我做的太多了,很多時候,我只是感激。現(xiàn)在,我也想在能力范圍內(nèi),盡量補償你。雖然我知道,這對你不太公平,但是,我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求求你,不要再三追問,我怕問到最后,連我都不知道,該不該這么做。這么做,是對是錯。
蕭歌山有些欣喜的抓緊我的手,“你終于又叫我阿念了,阿瑾,你知道嗎,這是我二十多年來最開心的一天了。我向你保證,此生令負天地,絕不負你!”
拜堂之后,夏侯瑾被送回內(nèi)院,蕭歌山在席間應(yīng)酬,突然一個小廝跑來朝蕭歌山耳語了幾句,蕭歌山匆匆辭別眾人來到偏廳,一個男子帶著斗笠,將一個藥盒交給蕭歌山道:“這是噬命的解藥?!?p> 蕭歌山激動地接過,打開看了看,確認道:“這是全部的解藥嗎?”
男子點點頭,“哥哥說,如今已經(jīng)不需要再控制著夏侯瑾了,他要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自此之后,望你們好自為之。”
回到新房,我令人替我卸去釵環(huán),執(zhí)意省去了其他的禮節(jié),然后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面對著空曠的房間發(fā)呆。
直到夕陽西下,蕭歌山推門進來,見我這副模樣先是一愣,隨后坐到我身邊,將一個藥盒掏出來道:“給你的禮物。”
“這是什么?!蔽覍⑺幒写蜷_,一顆紅色的小丸子放在里面,蕭歌山笑嘻嘻地拿起來遞到我嘴邊道:“好東西。對身體好的?!?p> 我看著他,張開嘴巴,任由他喂進我嘴巴里。
“你怎么不問問我是什么藥。”蕭歌山有些驚訝的看著我將藥丸咽下。
“你說過不會負我,我相信你?!蔽业坏氐?。
“笨蛋。”蕭歌山眼睛一紅,摸了摸我的耳垂,“我不旦不會負你,我要讓你一輩子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蕭清雨
清檀馬上就要領(lǐng)盒飯了,你們真的不打算點個收藏留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