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都安取得玄尺后,次日便踏上返回東倭的海程。對此霍輕已做準備。一邊讓霍言利用鶴相久讓的心理用貿(mào)易拖住他晚于青木離開海彥,一邊乘船出海擊殺青木。
殺局久布,終到高潮。
海上,兩艘船一前一后行駛,仿佛一切自然不過。至少前頭那艘船毫無警覺。而后面的船,不緊不慢地跟著,的確沒有異常。
這是近海,往來船只還算多。直到駛?cè)牒Q笊钐?,目之所及僅有兩艘船舶時。后頭那艘加快了速度,全力追趕前面船只。此時不同尋常的味道才散發(fā)出來。
只可惜,世界上沒有船快過霍言的船。更何況青木都安面對洶洶而來的船只,根本沒有絲毫畏懼。他沒有加快船速,而是在原處等待。這便是青木都安,驕狂自負。何況,如今他依仗唐刀玄尺在手,手癢也想試試刀。
正合她意。霍輕笑了。
“灰先生,一切就拜托了。”向身旁的老者鄭重道。
“正好讓老頭子活動活動筋骨。”灰老頭閑散了這么久,此時也興奮起來。擊殺傷害公子的敵人,他下起手來,更爽快。
當兩艘船相隔不過一百來米,終于不再追趕。就那么相持。青木都安手里拿著玄尺,立于船尾。灰老頭則在船頭站著,手中空無一物。
“你是何人?追我的船做什么?”手里的玄尺靜默低沉,還未飲血??伤溃r血是它的美味。
灰老頭沒回答,只是看著他,然后動手。身形一動,向他殺去。殺了他,就有枝上白等著他。未來的公子夫人允諾的。
擊殺、開始。
青木都安迎敵而上。兩人很快陷入糾纏?;依项^的功力自然高出青木都安一截,但如今后者得了頂級刀器,幾乎與將差距拉近至持平。這局面,有些僵持。
霍輕沒有在玄尺上做手腳,一則因為她相信灰老頭的實力,二則玄尺還有關鍵的用處,三則她還有更為簡單的法子讓他去死。只不過,這需要灰老頭將其重傷。
天鷹衛(wèi)的人也出動了,紛紛攻向船只。他們的任務是殺死船上所有東倭武士,留下兩個活口回去報信。
兩邊的搏殺都激烈無比?;糨p坐在船艙里頭等待結(jié)果。她身旁一個人也沒有,包括公子允和公子嵐,也都改容換貌加入了廝殺。
只有她這個不擅武功的女子沒能上場。于是坐在這里,等待結(jié)果。
這場搏斗遠比想象中更加持久。那把唐刀幫了青木都安太大忙。對此灰老頭心中不禁暗罵,這么好的刀竟然給了東倭人,真是暴殄天物。再這樣下去,真是要讓輕輕姑娘補上最后一擊了。念此心中不快,手上的力道愈發(fā)重了。刀刀狠辣,不愧是東倭鬼藏宗派的繼承人。
不過你的命,今天只能交代在這里。于是專心應對敵人橫劈豎砍而來的招式,找準機會就給他致命一擊。
青木都安同樣心頭惱火。哪里來的高手要致他于死地?若非手上唐刀,此刻他恐怕已落下風。還是速戰(zhàn)速決為好,殺死對方,返回東倭,再行調(diào)查。
雙方都想要彼此的命,于是打得越發(fā)狠了。而東倭的船只甲板上盡是鮮血,兩幫人馬打斗之中死傷各有,可天鷹衛(wèi)本就精悍,因此漸占上風,越往后,東倭武士的頹勢越明顯,最后幾乎被殺得干凈了。
公子允與公子嵐二人沒忘霍輕的交代,活捉了兩個東倭武士,捆綁好了丟回了船上等待安排。至于灰老頭那邊,則是兩敗俱傷而苦苦支持。
見狀,公子允與公子嵐上前相幫。此擊殺對方是惟一的目的,二人配合找準機會出手分散攻擊,公子允射出一支箭,青木都安見此用刀去擋,正一心兩用之際,公子嵐吹響了凄烈的簫聲。
一個閃神,灰老頭找準機會,一掌打出,重傷了青木都安。他勉強控制了身形,落到自己船上,身后是烈日,腳下是死尸和鮮血。而他,如今孤身一人。
繼續(xù),趁占據(jù)優(yōu)勢。公子允和公子嵐心念一動,便追擊而去。灰老頭已經(jīng)顯出疲態(tài)了,正好喘息一下。青木都安死死握住手里的玄尺,迎接著撲面而來的攻擊。
誰都不可能留手。
只消十幾招下來,青木都安傷勢越發(fā)嚴重,而兩人也累得氣喘吁吁?;依项^再次出手,這一次,他要徹底了結(jié)他的性命。
“你們究竟是誰?”他的處境不容樂觀,幾乎敗局已定。但死也應該死得明白。
沒有回答,殺機濃重。出手直接就是狠招,招招直攻要害,青木都安疲于奔命地應對,最終支持不住,被灰老頭一掌拍在甲板上,滿口鮮血。命已危矣。
直到他受到最后一擊死去,心中有隱有猜測,卻還是無人告知究竟是何人致他于死地。
灰老頭站在一旁,看著他的尸體和手里還握著的玄尺。心中泰然,公子的仇也算是報了。
“夫人,結(jié)束了?!惫訊棺哌M船艙,稱呼悄然轉(zhuǎn)變。
“我知道了?!彼袂榘卜€(wěn),一切按照計劃進行著。到這一步,局過半。
“取回玄尺,處理尸體和船只,我們返航?!?p> 所謂處理,自然是毀尸滅跡。至于青木都安的尸體,一并處理干凈,不留痕跡。
至此,這個殺局方才進展一半。
“鶴相先生,那咱們的契約從一個月后的今日就生效了?!被粞允占{好契約,面容笑意誠懇。的確是一副與合作伙伴剛達成協(xié)議的樣子。
“如此,我明日便返還國內(nèi),著手準備事宜。”此次來大啟,有這樣的收獲差強人意,也不算空手而歸。
“好的。”
霍輕返航,停泊于近海等待鶴相久讓。次日收到消息,與鶴相久讓契約達成,對方明日返航。
時間卡得真好。她要借刀殺人,刀到手,人也來了。
鶴相久讓派人拿錢換回了那把唐刀。是的,沒有料到,一把絕頂?shù)镀骶谷槐粺o知漁民拿在拿來殺魚。見此情景,身為用刀的鶴相如何能忍?若非不愿惹來麻煩,他會一刀結(jié)果了這兩個無知蠢物。附近還有大啟的船只。
“家主?!奔抑魑涫抗е?shù)貙⑻频冻噬???吹贸鰜?,這是一柄絕好的刀器,家主的眼光,真是敏銳。
鶴相久讓拿過唐刀,翻來覆去查看。越看越愛,也越發(fā)暗驚。這不正是被青木都安奪得的玄尺?為何出現(xiàn)在兩個漁民船上?
“問清楚刀的來歷沒有?”青木都安絕不可能丟棄唐刀玄尺,但它出現(xiàn)在這里,必定有蹊蹺。
“他們說是在海上打漁撿到的,沒有撒謊。”武士回復到。那兩個無知漁民,膽怯懦弱,見到黃金貪婪又不安的表情,實在太可笑了。
“是嗎?”鶴相朝還停留在船邊不遠的漁船大量一眼,那兩個漁夫正低頭清點黃金,不時還爆發(fā)出兩句爭吵。
既然如此,不管他青木都安如何。這把唐刀,現(xiàn)如今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下去吧。加快速度。”目光迷戀地盯著手里的玄尺,鶴相久讓吩咐道。
先前出于大局考慮沒有和青木都安爭奪到底,現(xiàn)在嘛,不用爭了。至于青木都安出了什么事情,等回到東倭再說。但刀、是他的了。
漁船慢慢劃遠,返程的大船慢慢駛離。這些都被遠處一艘船只收入眼中。
果然玄尺誘惑太大,讓他壓下疑惑冒著風險也要得手。不過這次,如意算盤打錯。
“嵐公子,那兩個武士呢?”輕輕站在船頭,一片安然靜好。大局基本定了。
“在底倉押著。”公子嵐道。
“帶他們上來,進我的房間?!彼粝逻@兩個活口,回去報信。
“是?!?p> 一艘小船離開了大船,在波濤之中,朝著東方而去。
霍輕站在甲板上,眼中噙笑,“讓他們遠遠跟著小船,確保他們安全抵達?!?p> 等那個時候,就是東倭內(nèi)斗的開始了。以青木弘置的性格,哪怕此事疑點重重,為了獨子,他也會拉上整個宗派和家族與鶴相對上。彼時就是時機,東倭混亂,扶植起新的北野家族,徹底控制鯨魚島。
“是,夫人?!惫釉蕬拢D(zhuǎn)身便去通知一直等候的船只了。船上天鷹衛(wèi)的任務很重要,除了確保信使安全地道帶回消息,還要在東倭散布消息,并與霍家的人馬匯合。
此時此刻,公子允、公子嵐,已毫不懷疑霍輕就是將來的西樓夫人,公子良配。
因為他們一樣——一樣的、強大到恐怖。
他們永遠不會忘記不久前她是如何將兩個東倭武士從死死掙扎變成了另一個模樣——她想要的模樣。那法子,簡直讓人想起志怪傳說中妖魔的攝魂之法。
而且令人困惑的是,她是何時學會東倭語言的?而且極其精通流暢。
他們哪里知道,活了幾百年的行者,哪個不是極為可怕的。
海上的事情這算是收拾好了,于是返航,真正的。
一回到蜃云海院,輕輕便找到霍言進了書房。
其他等人,歇息修整?;依项^受傷,自然回屋療傷。公子允和公子嵐也各自休息了。消息沒有傳回公子府,輕輕交代過,還得保密。
“成了?”霍言靠在柱子邊上,看著坐在書案后正鋪紙的人,問道。
輕輕點點頭,神色依舊淡漠?!笆虑檫€沒完,你在東倭的部署周全嗎?”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霍言白她一眼,“棋子早就安排好了,等鶴相青木撕起來就夠了?!?p> “我知道。”停下手里的動作,也罷,本不必再研究。索性在書案后坐下。
“你說過,大約七天就聽見動靜?!?p> 霍言走到書案前,撐著胳膊瞧她,“想回去了?”
她點點頭,竟沒否認。原本打算揶揄她的霍言有些意外,“別急,最多十天?!?p> “我不急?!陛p輕卻道,“不過是離開太久,不知道阿啞怎樣?”她有些想念了,十分想念。
于是霍言看著輕輕眼里有些不一樣的色彩,她知道,那是思念和牽絆。
“嗯,我懂?!彼赃@次,她來成全。
北野這步暗棋經(jīng)營已久,只待時機一到就能由暗轉(zhuǎn)明。青木鶴相必定相爭。就算他們不想爭、也得爭。東倭的棋局,從那兩個武士踏上歸程開始,就已盡在掌控之中。
鯨魚島之事一完,她就向皇帝正式提出封誥輕輕的請求?;实鄄粫淮饝?。
一日
兩日
三日
到第八日,消息傳來。
東倭局勢果然開始如一鍋被逐漸燒開水一樣,越來越熱、越來越烈。
因為青木家族少主青木都安不知所蹤,僥幸活著回到宗派的武士一口咬定疑似鶴相家族攻擊船只。少主不知所蹤,生死不明。而其他從海彥回來的各個家族之人稱奪刀會上鶴相久讓與青木都安為唐刀玄尺爭得分毫不讓、步步緊逼。更巧合的是之后唐刀玄尺竟被盜賊從鶴相家族偷出。
而唐刀玄尺,本是青木都安所得。
消息紛雜,真真假假混合,但一切都指向鶴相家族?,F(xiàn)任青木家主、也是青木都安父親的青木弘置,悍然發(fā)起對鶴相的攻擊。
獨子失蹤、本應屬于青木的唐刀玄尺也落入鶴相手中。是可忍,孰不可忍。憤怒、仇恨、尊嚴,讓青木弘置下額這個決定。
長久以來明爭暗奪、還勉強著保持面上和平的兩大家族,如今終于開始廝殺。而這一殺,就紅了眼。很快,局勢變得更混亂,東倭內(nèi)部最為強大的兩大家族撕破臉皮,也牽扯著其他宗派和家族進來。隨即演變成血與火的戰(zhàn)爭。
這場戰(zhàn)爭,對青木與鶴相來說,一旦開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鶴相久讓百口莫辯也絕不辯駁,只是迎戰(zhàn)。只有贏家,才有話語權(quán)。他殺不殺青木都安,沒有區(qū)別。
而海洋這端,有人正密切關注局勢變化。并且隨著節(jié)奏,一步一步有條不紊地下棋。
啟弘皇帝嘉裕年八月二日
東倭青木家族與鶴相家族開戰(zhàn)。
啟弘皇帝嘉裕年八月底
東倭陷入戰(zhàn)亂,各宗派家族陷入廝殺。
啟弘皇帝嘉裕年九月中
北野家族崛起,戰(zhàn)勝東倭各中小宗派勢力,成為東倭第三大新勢力,并與青木、鶴相對抗。
啟弘皇帝嘉裕年十月底
青木、鶴相聯(lián)合,聯(lián)合對抗北野家族,北野家族陷入苦戰(zhàn)。
在此期間,大啟派軍駐扎鯨魚島,驅(qū)趕東倭勢力。啟弘皇帝頒布移民令,移居千戶民眾安居鯨魚島。設海鯨郡府,正式納鯨魚島入王朝版圖。從此,王朝擁有了最大海島,領海面積拓寬,遠海航行也有勒中轉(zhuǎn)站。
次年正月,啟弘皇帝改年號為開運。
大啟開運四月,東倭為期半年內(nèi)亂終于平息。
北野家族成為東倭第一家族,并與大啟簽訂貿(mào)易契約,實現(xiàn)大啟與東倭貿(mào)易自由暢通。
隨后,皇帝頒布海航令,開啟帝國航海探索時代?;羰霞易宄蔀楹:筋I頭人,組建第一支大型船隊出海探索。
至此。大局已定。
令狐星塵
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