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很少有人敢得罪“字閣”。
“駝龍”在江湖上頗有威名,武功與一流高手相比也差不了太多,平日里向來喜歡打抱不平,眼睛里更是容不得半點沙子,在七里鋪為所欲為的王麻子見到他也得自稱一句老弟。
即使如此,借給“駝龍”一百個膽子,他也不可能去招惹“字閣”的人,因為他怕死。
怕死并非一件丟人的事,因為這世上的人都怕死。
雖然他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jì),在如今這個年代也算是活夠本了,但是他心里想的肯定是長命百歲,畢竟沒有人會嫌自己命長。
他很想給那對中年夫妻出頭,將那個藍衣人趕跑或者打死,但是一聽到“字閣”這兩個字,腦子里瞬間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我什么也沒有看到,我什么也沒有聽到。”
然后走到王麻子的耳邊,用接近命令的語氣道:“你如果想活命的話,就不要管眼前的事,藍衣人在哪里殺人想殺誰,都隨他便!”
王麻子正想問原因的時候,老陳已然帶著那十幾個彪形大漢走出了門外。
樓中客人頓時炸了鍋。
“這藍衣人是什么來頭,幾句話就把陳爺嚇跑了?”
“不懂了吧,我就說這藍衣人不可等閑視之,江湖的水可不比我們這些尋常百姓家,深得很…”
王麻子見樓中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連忙高聲呵斥道:“不想吃飯的趕緊從寶香齋滾出去,再圍在闌干處嘰嘰喳喳,可別怪我王某人翻臉不認(rèn)人?!?p> 眾人見王麻子說話的時候一臉的怒氣,連忙嚇得作鳥獸散。
片刻間,寶香齋的一樓便只剩下四個人。
藍衣人瞥了王麻子一眼,然后走到那中年夫婦對面約莫十步的位置,停了下來,一臉平靜地問道:“我已準(zhǔn)備出手,你們可有什么話要留?”
“你好像很有把握?”那中年婦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不動聲色地道。
“你們?nèi)绻犝f過字閣,就應(yīng)該知道自己已經(jīng)跟死人沒有什么倆樣了,即使僥幸沒有死在我手里,也斷然活不到下個月?!彼{衣人扭了扭脖子,接著道,“所以你們最好還是把想留的話說一下,免得下去了空后悔。”
虬髯漢子用手抹了抹嘴上的油漬,點了點頭,道:“你這么一說,我還真想問你兩個問題?!?p> “什么問題?”
“字閣不是有三個分閣么,你在哪個分閣,排在多少號?”
“人字閣第三十七號?!?p> “買兇的人出了多少錢要我們的命,你辦成了又能分多少?”
“本來這些都是機密…”藍衣人猶豫了一下,又接著道,“但是看在你們頗有些膽量的份上,我決定將這個事情告訴你——客人出了一千兩白銀,而我如果順利辦成的話,可以分得七百兩?!?p> “好家伙,我們倆口子在踏月城經(jīng)營了三年的酒攤,也不過這么多錢,殺人果然是一件大買賣?!彬镑诐h子驚訝地道。
“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你可以出手了。”虬髯漢子說罷便將桌上的麻布褪去,露出兩把鋒利的彎刀。
“夫人,你的刀!”
中年美婦將彎刀緊握在手中,與虬髯漢子并肩而立,臉上一副死戰(zhàn)的神情!
藍衣人終于從腰帶上取出了他的劍!
“原來是纏腰劍!我怎么早沒想到!”王麻子站在遠處,看到藍衣人取劍的時候,差點叫出聲來。
“今日我們可能會有一場惡戰(zhàn)?!比咛栆贿呌酶蓛舻陌撞疾潦弥S動的劍身,一邊喃喃自語道。
正當(dāng)三十七號和劍“對話”的時候,中年夫婦已經(jīng)出刀!二人一左一右,施展近乎對稱的刀法向他劈了過來。
“好快的刀法!”王麻子下意識的贊道。
三十七號“聞”到這股狠辣的刀風(fēng),雙腳用力一蹬,便往后退了十幾步,然后再用自己的纏腰劍往前猛的一卷,只聽見“砰”的一聲,那對中年夫婦被彈退了好幾步,手中的彎刀差一點就被磕飛。
三十七號并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緊接著第二劍便已風(fēng)卷殘云般“拍打”了過來。
為什么不是“劈”也不是“刺”,只是因為此時的纏腰劍在三十七號的操控下就像一根鐵質(zhì)的扁擔(dān)一般,硬邦邦的“砸向”那二人手中的雙刀。
經(jīng)過第一招的較量后,他們深知自己玄功不如三十七號深厚,面對這更加霸道的第二劍,只能往兩旁閃開。
三十七號見二人分開后,便抓準(zhǔn)機會,拼勁全力向中年美婦刺去了第三劍。
第三劍又回到常規(guī)的“刺”法當(dāng)中,但是三十七號這一劍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中年美婦雖然已經(jīng)在第一時間就開始閃避,但還是慢了一點點,只聽見“呲”的一聲,她的左臂上已經(jīng)被劃了一道傷口,噴出的鮮血染紅了灰色的布衣。
“月兒你沒事吧!”虬髯漢子見狀連忙拼了命的向三十七號連劈了十幾刀,都被其從容躲過,正在他觀察中年美婦手臂上的傷口時,三十七號的第四劍已經(jīng)飛了過來!
“用鴛鴦刀吧!我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中年美婦忍著疼痛,在虬髯漢子的耳旁柔聲道。
王麻子已經(jīng)開始嘆息,因為在他看來,以那中年夫婦的刀法,絕難撐過這三十七號的第四劍。
可是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他們突然反客為主,直接從正面與三十七號的飛劍硬碰硬。
“以他們的氣力,怎么敢與比他強的三十七號正面對抗,莫非是知道自己不是對手,開始破罐子破摔了?”王麻子心中很是不解。
三十七號心中很是驚訝,但手中的劍絲毫不含糊,甚至施展的更為小心,幾乎沒有一點破綻。
意外的事情發(fā)生了,中年夫婦手中的雙刀并沒有被擊飛,三十七號的劍反而彈了回去。
“你們這是什么刀法?竟然能夠彌補玄功不足的缺陷!”三十七號雖然十分訝異,但并沒有因此就亂了心神,手中的劍法反而施展的更快了。
一個專業(yè)的殺手,往往都擁有一個十分強大的心態(tài)。
在王麻子和三十七號眼中,一個原本幾招就能解決的戰(zhàn)斗,硬是被中年夫婦手中的鴛鴦刀法拖了足足一百余招。
問題是并沒有分出生死,甚至連勝負都沒有分出來。
三個人遍體鱗傷氣喘吁吁的相向而立,一樓的桌椅早已倒的遍地都是。
“照這么打下去,只怕三個人都得活活累死?!蓖趼樽右娝麄?nèi)艘桓睔⒓t眼的模樣,喃喃地道。
虬髯漢子冷冷地道:“字閣的殺手,亦不過如此!”
“你!”三十七號被虬髯漢子這么一激,口中的積血差點從嘴邊噴了出來。
“就算你把我們殺了,回去領(lǐng)賞金的時候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也是一件挺丟人的事情,還不如現(xiàn)在就死了算了?!彬镑诐h子見自己的激將法卓有成效,便又繼續(xù)說話氣他。
三十七號雖然出身“字閣”,受過許多嚴(yán)苛專業(yè)的訓(xùn)練,但到底是血氣方剛的青年,再加上劍客的心氣本來就高。
在虬髯漢子的冷嘲熱諷之下,三十七號的心徹底亂了,他在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精神狀態(tài)下,用盡全力往虬髯漢子身上刺了一劍。
這一劍不但破綻百出,而且威力也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