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馬蹄聲
正是黎明時分，許家鎮(zhèn)上曉色分明。兩邊排列著數(shù)十干白房子，中間一條南北貫通的青石板大馬路，便是大街。時候尚早，街上并無一個人影。
蕭爻抱著白猴，出了吳記酒館，與蕭萬立，周元嘉和小山一道，沿著大街往南走。
小山忽然道：“清晨的馬路真好過。”蕭爻道：“難道中午的馬路就難過了？”
小山道：“我是說早上的馬路寬敞?！笔捸车溃骸半y道中午的馬路就狹窄了？”小山認(rèn)真道：“我說的是早上。”蕭爻笑道：“早上說得，就不許說中午了？”小山嘟噥著嘴，道：“現(xiàn)在是早上，就要說早上的話。”蕭爻道：“過一會兒就到中午了。提前把中午要說的話說了，到了中午，就不用說話了?！?p> 小山道：“你怎么不把中午吃的飯?zhí)崆俺粤?。到了中午，你就不用吃飯了?！?p> 說到吃飯，蕭爻的肚子咕的響了一下。小山呵呵笑道：“哎喲！有人的肚子唱歌了。”
小山話還沒說完，豈料他的肚子也咕的響了一下。蕭爻哈哈笑道：“請問唱的是什么曲子？是夕陽簫鼓，還是漁舟唱晚？聽來很合奏的嘛。”
小山才發(fā)覺，自己的肚子也餓了。卻說道：“是討飯歌，一點也不好聽?！?p> 蕭萬立和周元嘉都忍不住莞爾一笑。小山的肚子實在很餓了，這時，又咕嘟的響了一下。蕭萬立道：“討飯歌，是最好聽的曲子。小山，你可是越唱越響亮啦?！?p> 小山不服氣，四個人都好久沒吃飯了。自己餓了，他們也應(yīng)該餓了。可只有自己的肚子叫得最響。小山嚷道：“我不想唱了，我要吃飯?！?p> 那三人卻同時說道：“我們都想吃飯?！?p> 小山道：“這條街上有好幾家飯館，干脆我們休息一下，等飯館開門了，吃了飯再趕路。”蕭萬立道：“那就依你。”
四人都緩了下來。走得幾步，忽聽后面?zhèn)鱽硪魂嚨玫玫?，得得得的馬蹄聲。四人不約而同轉(zhuǎn)身看去。見一人騎著一匹黃驃馬，沿著大街疾馳而來。馬身高大，奔得極快，尚在十余丈外。那人便高聲嚷道：“一，二，三，四。兀那四條蠻子，老爺有緊急公務(wù)在身，快快讓出道來?！?p> 那馬奔得極快，眨眼間就奔到蕭爻等人身前。蕭爻向他看去，見他約三十歲年紀(jì)，生得粗眉大眼，鼻高口闊，身上穿著飛魚服。四人均讓到路邊，那人向四人輕蔑的掃了一眼，到蕭爻身前時，忽然揮舞馬鞭，唰的一下，掃向蕭爻。
蕭爻急向旁邊一閃，讓過了馬鞭。那人呼喝著，已去得遠(yuǎn)了。蕭爻順手撿起一塊石子，擲向那人，卻沒能擊中。蕭爻跺了跺腳，喝罵道：“王八蛋，你趕去投胎?！?p> 其他三人，無不義憤填膺，都罵了幾句。卻聽后面又傳來得得得，得得得的馬蹄聲。四人轉(zhuǎn)頭看去，卻見兩匹黑色駿馬正疾馳而來。左邊騎馬的漢子高聲嚷道：“老爺我有大事要辦，前方的蠻子快讓道。踩死了你們，老爺可不負(fù)責(zé)?！?p> 四人依舊是讓到路邊，不予計較。
兩匹馬呼嘯而過，奔出十余丈時，左邊那漢子忽然掉轉(zhuǎn)馬頭，向四人奔了過來。
那馬奔到蕭爻身前約一丈時，那漢子忽然提起韁繩，他座下之馬嘶叫著，前腳騰了起來。落地時，距蕭爻已不過一尺。
那漢子這般炫耀了騎術(shù)后，臉上洋洋自得。他看著蕭爻，蕭爻面不改色，也正盯著他。卻聽那漢子道：“要不是陳爺我騎術(shù)精湛，適時收住了馬韁，你小子已被踏成兩半?！?p> 蕭爻見他長著一張圓臉，鷹鉤鼻子，眼里流露出的盡是霸道自傲的光芒。他身上穿的是飛魚服，馬鞍邊掛著一柄鬼頭刀。不知他是什么來路，但就想殺殺他的銳氣。蕭爻道：“要不是蕭爺我手下留情，剛才只需這么一掌，你小子早已人仰馬翻，四腳朝天，頭昏眼花，連你祖宗也不認(rèn)了。”
那漢子凌厲地向蕭爻掃了一眼，哈哈笑道：“有膽識，敢跟陳爺這么說話的，天下沒幾個。”
蕭爻笑道：“敢跟蕭爺這么說話的，你是第一個，你小子也很有膽識?！?p> 馬上漢子名叫陳恭明，他本想在眾人面前呈呈威風(fēng)。蕭爻只將他話中的陳換做蕭字，令他不知所措。
這時，另外一人騎馬走近。卻聽他說道：“恭明兄，你跟這小子啰嗦什么，可別耽誤了大事?！?p> 蕭爻向那人看了看，卻見他五短身材，穿的也是飛魚服。他嘴邊有一顆大痣，大痣上有一小撮胡子。蕭爻心想：“這些王八蛋著急趕路，不知要辦什么大事？”
陳恭明道：“小子，我問你。你剛才有沒有看到兩個漢子和一個姑娘?！?p> 蕭爻抬頭看去，卻見他的飛魚服上面繡著黑色的條紋，形狀竟與龜甲十分類似。蕭爻笑道：“兩個漢子和一個姑娘倒是沒看到，卻看到三只活王八，一只在前，兩只在后?！?p> 那五短身材的漢子名叫孫云鶴。怒道：“大膽刁民，老爺問你話，你竟敢不好好回答。我問你，認(rèn)不認(rèn)得老爺?shù)倪@身行頭？”
蕭爻卻說道：“那三只王八都很霸道。見到我就問‘你認(rèn)得我嗎？’我說我不認(rèn)識你。那王八又道‘你就算不認(rèn)識我，也應(yīng)該認(rèn)得我背上的鎧甲。天下有這種鎧甲的，除了王八，再無其他人了。’”
蕭萬立和周元嘉呵呵大笑，他們知道蕭爻是在繞彎子罵這三個身穿飛魚服的人。孫云鶴和陳恭明對看了一眼，心中都想：“他多半是鄉(xiāng)下來的窮小子，沒什么見識，認(rèn)不得我們這身行頭。卻拿什么王八鎧甲的話來搪塞?！?p> 陳恭明又向四人掃了一眼，見他們神色木然，都缺少了城市人的那股聰明勁。心下更無懷疑，這四人必是從深山老林走出來的鄉(xiāng)巴佬，如何能跟自己相比？陳恭明的臉上又洋洋自得。說道：“山野村夫，諒你們也不認(rèn)得老爺?shù)倪@身衣服?！?p> 忽然，他座下的黑馬猛地跳了起來。陳恭明毫無防備，待要收住韁繩時，已被那馬巔得摔到了地上，模樣十分狼狽。
卻是周元嘉見他猖狂，使出隔空點穴的手法，暗中將一股真氣戳到馬臀上。那馬吃痛，將陳恭明巔下了馬背。
周元嘉出手極快，又是以無形真氣戳點馬臀。除了蕭萬立之外，在場的人都不知是他做的手腳。周元嘉呵呵笑道：“閣下果然騎術(shù)精湛，佩服佩服！”
蕭爻道：“閣下能從馬背上自己摔落下來，這等騎術(shù)，才叫天下少有?！?p> 孫云鶴和陳恭明是同行，見他忽然摔倒。問道：“恭明兄，你怎會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陳恭明在眾人面前出了丑，好不尷尬，臉上的得意之色已蕩然無存。卻聽他喝道：“畜生，竟敢讓老爺難堪，待辦完大事，定把你宰了?！?p> 對著黑馬訓(xùn)示一通之后，才躍上馬背，立即調(diào)轉(zhuǎn)馬頭。揮鞭在馬背上一抽，架著馬向前奔去。孫云鶴緊隨其后。很快，就沒了蹤影。
小山說道：“這兩人都不講道理，那馬摔他，摔得好?！?p> 周元嘉捏了捏胡子，面帶微笑，卻不提這事。忽聽后面又傳來一陣得得得，得得得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