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爾為奧萊和莉莉絲做了一頓大餐，接風(fēng)洗塵。
經(jīng)典的鹽烤鱸魚配檸檬。
道恩一直在詢問著莉莉絲的近況，從“吃住還習(xí)慣嗎”的家常小事一路聊到“失味癥好些了嗎”的“人生大事”。
莉莉絲積極地回應(yīng)，一口一個“老爸”，再加上時不時的討好逗笑，把平時不茍言笑的道恩都弄樂了。
聊開的道恩覺得時機(jī)成熟了，便向奧萊和莉莉絲宣布起一件家中大事：
“伊莎貝爾要改嫁了。”
晴天霹靂打得莉莉絲頭暈暈的，她便看向了那位平靜溫和如常的嫂嫂。
“嫂嫂，你要改嫁了？！”
伊莎貝爾笑著回道。
“是的?！?p> “對方是？”
“哈里斯·杰拉德，村里那個老實肯干的木匠?！?p> “誰介紹的?。俊?p> “他的母親，他們一起上門來談的?！?p> “嫂嫂喜歡對方不？”
“還好，一起過日子嘛。”
……
在好奇寶寶莉莉絲不斷試探著伊莎貝爾時，奧萊則在思考這個時代的寡婦問題。
在信仰與迷信上，當(dāng)代的人們普遍認(rèn)為，寡婦不改嫁會勾引起男人們的欲望與窺探，最后導(dǎo)致主的責(zé)罰與瘟疫的降臨。
如此一來，寡婦改嫁與否便不再只是個人的小問題，而是一個關(guān)乎國家、社會、所有人的大問題。
再加上一些重男輕女的封建糟粕。
“寡婦必須改嫁”便成為了一個社會共識、社會規(guī)則，凡是試圖違背它的人將面對各種各樣的壓迫。
高層社會的貴族婦女如果堅持守寡，她們自身的財產(chǎn)和自由便有可能順應(yīng)著法律的要求落入亡夫的上位封建主手中。
比如閃王便有權(quán)有理給自己下屬封臣的未亡人提出強(qiáng)硬的二選一問題——交錢或指派婚姻。
如果王真的想要把一位寡婦的財產(chǎn)吃干抹凈，他甚至可以拒絕收寡婦上交的錢，轉(zhuǎn)頭把寡婦許配給自己的兒子、侄子、孫子等。
哪怕那其實是一位襁褓中的嬰兒。
普通人家或在鄉(xiāng)下，倒是不至于引來閃王這種離譜的掌權(quán)者。
但家中沒有男人撐腰的寡婦們依舊避不開閑言碎語或是有心人的算計謀劃。
不少寡婦最后會選擇帶著遺產(chǎn)成為修女，余生侍奉神圣、深居修道密院，如此一來便無人膽敢再打她們的主意。
一些未婚的少女最后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走上這條修女路，但在本質(zhì)上和寡婦的苦衷類似。
伊莎貝爾算是非常幸運的，家中不僅沒有一心把人往外推的混球，還有著道恩和奧萊這兩個護(hù)短狂人。
村里以前有個叫“詹梅森·達(dá)爾”的混子流氓，他窺探伊莎貝爾的美色還試圖輕薄于她。
當(dāng)時奧萊不在家，道恩拿著根棍子打折了詹梅森的一條腿。
詹梅森便不敢再動旁門左道，但還敢動歪心眼——他試圖讓伊莎貝爾嫁給自己。
奧萊回家了，便打折了他的另一條腿。
不過那時是一個情況，現(xiàn)在是另一個情況，詹梅森·達(dá)爾畢竟是個什么都沒有還品行惡劣的家伙，自己這邊還占理，不用多廢話直接動手就好了。
哈里斯·杰拉德卻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家里幾代都是村里木匠，扯不上大富大貴，但好歹小有家產(chǎn)，本人手藝精湛又肯干踏實，還至今未婚。
村里不少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女兒嫁入杰拉德家。
不過也是，畢竟有道恩.拜爾這個父親嚴(yán)格把關(guān)，能夠談成的對象肯定是足夠好的。
‘畢竟父親是真把伊莎貝爾當(dāng)作自己女兒看待的……這么說來，這個家里會被打斷腿的只有我一個？’
奧萊默默吐槽著，解決了自己的晚餐。
而莉莉絲才剛剛心滿意足地結(jié)束對自己嫂嫂的盤問，投入與鱸魚的廝殺。
“看來嫂嫂還是挺滿意對方的嘛。”
伊莎貝爾笑著應(yīng)道。
“是、是，你慢點吃，小心被魚刺噎著?！?p> ……
奧萊找到了臥室里的伊莎貝爾，她正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裙，看上去將要就寢的樣子。
“奧萊，你這么晚了，找我有事？”
伊莎貝爾看著奧萊，她栗色的長發(fā)剛剛經(jīng)過洗濯，帶著薄薄的水汽，自然地披散在身后。
“嫂嫂，你是怎么看待這樁婚事的？”
奧萊站在臥室門外，看著對方、問著問題。
“我覺得不錯啊，哈里斯人老實，挺讓著我的?！?p> “那你喜歡這樁婚事嗎？”
“喜歡……都一把年紀(jì)的人了，還談喜歡呢?！?p> 伊莎貝爾笑著回道，一如餐桌上那般。
“我不是問你是否喜歡那個人，而是問你是否喜歡這樁婚事……”
奧萊緊盯著她的眼睛，直把伊莎貝爾盯得側(cè)了側(cè)頭。
“你是否想要嫁人？”
伊莎貝爾輕咬嘴唇，陷入了一陣沉默。
“……我不知道……”
“哈里斯是個好人……”
“父親他是很滿意的……”
“莉莉絲在飯后還和我說‘祝我幸?！?p> “……我嫁過去后，村里人也就不會再說閑話了……”
“……”
奧萊沒有再說什么，他只是靜靜地聽著。
“……我不想嫁人……”
輕柔的話語微不可聞，奧萊卻給出了回應(yīng)。
“我知道了?！?p> ……
隔天一早，奧萊拜訪了杰拉德家。
哈里斯.杰拉德和他的父母一起接待了未來親家。
奧萊.拜爾是村中的名人，自小行事特殊，“孤僻”和“過于聰慧”是眾人的共識。
拜爾家的大兒子馬蒂.拜爾因病去世后，二兒子奧萊.拜爾便離家外游，久久才回來一次。
村中少有人知道奧萊到底在外干了些什么，但都承認(rèn)這位“小拜爾先生”是位人物。
兩家人聊了會閑話，奧萊便導(dǎo)入正題。
“我希望可以結(jié)束我們兩家的婚事?！?p> “啊，這怎么可以！”
哈里斯確實是一個樸素老實的漢子，他看起來有些無法接受。
“我知道這個要求對于你們家不太合情理，畢竟事情已經(jīng)談妥了……所以我希望給出一些盧米加以補(bǔ)償?！?p> 哈里斯的父親尤里·杰拉德也是一個樸素、真性情的漢子，他直接拍桌而起、怒目而視。
“不可能！事情都談好了！那能說退就退??！”
奧萊低著頭，顯出最大的誠意。
“很抱歉，但我還是希望你們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我們不會接受的……”
“我愿意出35盧米。”
哈里斯的母親賽西爾·杰拉德是一個精明的女人，她直接拍桌而起、怒目而視。
“成交！”
父子想要再抗?fàn)幰幌拢鳡柗蛉耸┯韬莺莸逆?zhèn)壓。
……
當(dāng)晚塞西爾夫人便上門和道恩.拜爾商談好了“婚事和平取消”的事宜。
隨后奧萊便被道恩痛扁了一頓。
鼻青臉腫的他被伊莎貝爾拉著，逃到了屋外避避風(fēng)頭。
莉莉絲則在屋內(nèi)攔著某位上頭的父親。
“奧萊……很疼吧……”
伊莎貝爾心疼地看著奧萊，卻忍不住被他少有的狼狽樣給逗笑。
“笑、笑、笑，我可是為了幫嫂嫂才被打的?！?p> “我知道，只是我還從未見過奧萊這個樣子嘛?！?p> 伊莎貝爾抿著嘴忍著笑，輕輕用手為他的傷口上著藥。
生繭的指腹算不上柔軟，芊芊的溫情卻足以令人迷醉，唯有傷口的疼痛和藥膏的清涼提醒著奧萊。
“謝謝你，奧萊?！?p> “不用客氣，嫂嫂?！?p> “……你能叫我的名字嗎……”
輕柔的話語微不可聞，奧萊卻在沉默后給出了回應(yīng)。
“好的，伊莎貝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