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突發(fā)狀況
次日一早，天還蒙蒙亮?xí)r，就泛起了魚肚白，未見日出，空氣中吹來的風(fēng)有些清冷。
章仕廷早早的就坐上了汽車去往甫州火車站，喻仁封吩咐了喻榮昇陪同他前往。
列車將在半小時后出發(fā)，這趟列車是由南至北走向的，終點站是雍涼，途徑八道營。
所以他并不坐到終點，而是打算半途在八道營下車，卻不是回程，而是去會見友邦密使——偏安西南一隅的軍閥歐陽奕派出了他的兒子歐陽昶之作為此次談判的密使。
去八道營的路途山高水長，這一路上的地勢又是極為險惡，有些山體狀況不良的地方若遇上突發(fā)性的大雨還會有少量泥流滑落。
今日卻不巧碰上了雨天，列車只能走一站停一站。鐵軌積水嚴(yán)重，盡管鐵道工人在緊急疏水，仍是走不得了。
喻榮昇讓隨從安排了一個大包廂給章仕廷，包廂里只有他一人，而他此刻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透過磨砂玻璃望向窗外的瓢潑大雨，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停。
香樟樹在煙雨迷蒙中輕輕搖曳著樹枝，在一滴又一滴雨珠的沖刷下，漸漸垂下了枝葉，一片清冷中仿佛透著幾分凄涼與黯然。
現(xiàn)下列車暫時?？吭诹诵≌尽獜堮R樁，距離八道營仍有一百多公里的路。
因為到了飯點，所以整個車廂鬧哄哄的。不過章仕廷所在的包廂之外的那一節(jié)車廂卻像是另一個桃源世界，安靜的出奇。
喻榮昇知道他不喜歡太喧鬧的環(huán)境，加之臨行前父親的叮囑，務(wù)必要好生照顧著來，不得怠慢半分，所以車廂前后都有人把守著。
有隨從送了一份果盤進(jìn)來，說是當(dāng)站提供的餐果，以供安撫乘客的。他當(dāng)即要求再送兩份報紙過來，要的是甫報和八道營的日報各一份。
不多時，隨從就尋來了。章仕廷仔細(xì)的看著，生怕是漏掉了任何一條新聞：甫州報社新增三名文員……八道營下了好幾日的大雨……有良田被水淹了……莊稼被澆死了幾畝……不過翻閱三四遍下來卻不見有任何異樣。
他走出去問著：“今日還能走嗎？”
而列車員說道：“會晚點，不過已經(jīng)在緊急疏水了，完后就可以繼續(xù)行駛了。”
章仕廷領(lǐng)會的點了點頭，走回到自己那節(jié)車廂卻在外面踱了幾下步，又看了看守著前后的人，不過都低著頭，看不太清楚臉。
回到包廂時，又當(dāng)即撥了個電話出去，只是寥寥幾句就講完了。而后又開了小窗眼呼喚著剛剛送果盤進(jìn)來的那名隨從過來，他小聲的在他耳邊說讓他去告訴喻榮昇，他要在此站下車。
那名隨從照樣傳報給了喻榮昇，他聽后思索了一會兒，對隨從說道自己要過去一趟，讓他們不必跟著過來。
喻榮昇又將守在車廂前后的侍衛(wèi)招了走，才敲了三聲章仕廷包廂的門。
聽出來是“咚—咚咚”一輕兩急的敲法，章仕廷透過小窗眼看到過道只有喻榮昇一人，這才走過去開了門，他什么也沒說，只是讓喻榮昇先進(jìn)來，把門鎖上后才問道：“我們的人帶了多少來？”
喻榮昇答道：“兩個親兵，已經(jīng)喬裝了，你這邊有隨從四名，我那邊安排了兩名，一共有八個人?！?p> 他又問道：“那兩名親兵呢？可有藏好？”
喻榮昇繼續(xù)答道：“有，在前面那節(jié)車廂，混在人群里，不易察覺?！?p> 章仕廷剛剛回來的時候看了一眼外間正好有四個人守著，本沒有多想，就回來了。
突然前邊的車廂傳來躁動，有隨從來報是列車停靠太久耽誤了那些人的行程，有人在趁著亂起哄。
如此再聽聞，忽然覺得大事不妙，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讓喻榮昇趕緊跟著他從后門下車。
這一驚不打緊，在他們走出包廂往后門去的頃刻間就有人從背后追了上來。
是兩個身形魁梧的人，他有些印象，正是剛剛守在前門的那兩人，因為與后門那兩人的外形相較較為突出，顯得有些違和，更不像是隨從，他才留心了一些。
喻榮柯大驚，“保護(hù)章先生！我們的人呢？衛(wèi)兵速來！”
前面車廂喬裝了的那兩個親兵聞聲急急的沖了上來，見車廂已經(jīng)亂了一團，掏出手槍對著玻璃窗子開了幾槍警示著，玻璃當(dāng)然不經(jīng)子彈打，“咣當(dāng)”一聲破碎了，玻璃碎片濺落的瞬間，有人驚叫了起來，當(dāng)中還有嬰兒撕心裂肺的啼哭聲，場面一度混亂。
那些人多數(shù)是旅客，哪里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不由得驚了起來，彼時整個車廂皆是亂哄哄的，乘務(wù)員緊急維持秩序仍是來不及了。
又有人趁亂開了槍，座椅上、地板上、門框上皆是子彈眼。
槍響之中更似兵荒馬亂的，眾人似乎尋不著落腳的地，全都慌不擇路，跌跌撞撞的就似一窩蜂的往車門邊涌。
因是車門本就窄，與月臺連接的臺階又頗高，換作平時也只能一個接一個的慢慢下，如此一來，倒像是疊羅漢似的，前人還未下去后人就壓了上去。
“不要開槍！萬不能傷及無辜群眾！”章仕廷朝著那兩個喬裝的士兵喊了聲，所幸他們已經(jīng)擠了上來，兩人一前一后謹(jǐn)慎地護(hù)著他和喻榮昇。
喻榮昇腰間里也有一把槍，他的手正摸著槍柄準(zhǔn)備抽出來的時候卻被一只手給按住了。
他側(cè)頭看了看，章仕廷小聲說道：“不要抽出來，以免過于暴露，他們是沖我來的，你先走，快！從后門走?！?p> 說話間，章仕廷已經(jīng)將喻榮昇推了出去，而自己卻順著人流擠上前去，他要盡可能地為喻榮昇爭取順利下車的時間，卻不惜以自己當(dāng)作誘餌。
喻榮昇看著人群將章仕廷越涌越前，兩人隔的也越來越遠(yuǎn)，但槍聲仍舊不停，一下一下的打著，可卻看不清楚是誰在打槍。
忽然間聽到有人大叫：“中槍了！有人中槍了！”他一驚，果然看到了章仕廷身軀一震，隨即倒下了地。
他拼命掙開了隨從，再也忍不住了，掏出手槍來急忙上膛，而腿上卻突然傳來極其的痛楚，一枚子彈飛速的打入了大腿，他甚至已經(jīng)感受到骨頭在一瞬間有些粉碎，頓時失了力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可他來不及猶豫，緊緊的捂著不停滲血的腿，一拖一瘸地往章仕廷那邊移動，手里仍舊緊緊的握著槍。
他終于看到了人，掙起了一股力支撐著身子起來，朝著那人忙開了一槍，也許沒打中，也許是那人的槍比較快，他的肩膀已經(jīng)先于中了彈，上身的衣衫頓時被染紅。
那兩名士兵終于是將那胡亂開槍的人給制裁住了，列車長和乘務(wù)員紛紛上前來將人群疏散之后，才章仕廷小心的抬下了月臺。
喻榮昇也感覺到有人正在移動著自己，只是眼皮漸漸合起，意識也逐漸模糊了起來，不再有任何聲音傳入耳里。
章先生怎么樣了……是他昏迷前的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