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劉俊輝的家宴
費德心和劉俊輝的夸獎并沒讓景如陽有喜悅之感。相反的，還有那么一點沉重。自己是一片好心，也很善心的提醒了利生，可利生畢竟是費德心的弟子，會不會有損中醫(yī)堂的顏面。再說利生是個什么樣的人，自己也有些了解，內(nèi)心充滿陰暗，這種人可怕的地方在于只要和他發(fā)生一丁點小瑕疵，他都會深記在心里，瞅準(zhǔn)機會，像個幽靈撲向你。
景如陽開口道：“兩位前輩過獎了。我當(dāng)時提醒利生主要是看劉副院長開出的這副藥珍貴慎重，那人的風(fēng)濕已有多年，若是藥的分量上有差錯，治療的過程會減慢。我本是一片好心，不想又得罪了利生兄。”
費德心安慰道：“如陽說的這是什么話。我們行醫(yī)治病，當(dāng)然是要站在病人的角度，一副藥能治好的，就絕不開第二副藥，怎么能說是得罪利生呢?！蓖ｎD片刻說：“如果利生有如陽一半的上進心，也不至于在跟在我身邊這么久連獨自出診的能力都沒有?！毖哉Z中透露一絲失望。
劉俊輝也說：“如陽，你不要多心。利生跟在費老身邊很長時間了，不至于那么小心眼。再說你提醒他也是為他好，免得以后出錯，進步都是從一點一滴開始的。”
景如陽沒有再說什么，自己是見過利生古怪甚至是不為人知一面的?？墒窃谶@種時候，又不好講出來。疑惑的想，難道利生跟了費老這么長時間，難道費老就一點都沒有發(fā)現(xiàn)利生不正常的地方嗎？應(yīng)該不太可能。一個人，縱然城府再深，道行再高，不可能露不出一點馬腳的。
要去劉俊輝副院長家吃飯了，和人的結(jié)識通常是這樣，別人欣賞委屈，看得上你，才會把你請到家里去。這是一件愉快的事，景如陽不再糾結(jié)利生這件事。神情輕松的說：“第一次去劉副院長家做客，我怎么著也得帶點禮物，車子靠邊停一下?！?p> 劉俊輝爽朗笑道：“年輕人，客氣了。能結(jié)交你這么優(yōu)秀的晚輩也是幸事，現(xiàn)在像你這樣不計名利，一心鉆研醫(yī)術(shù)的年輕人更是不多。以后咱們就是朋友了，不用總是稱呼我為院長，那種名頭對我來說也沒什么意義?！?p> 景如陽知道這番話是劉文輝性情使然，開心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劉叔。”
劉俊輝笑道：“這樣聽著舒服?！?p> 費德心笑著說：“你們倆這還成了忘年交了。文輝，以后有什么醫(yī)學(xué)上的難題也可以找如陽探討?！?p> 景如陽忙說：“費老，你可千萬別這么說，以后我向劉副院長，不，劉叔學(xué)習(xí)的地方多著呢。劉叔前幾天送了我?guī)妆踞t(yī)書，讓我在實踐中就收獲不小?！?p> 費德心略為驚訝的說：“是嗎？那你小子可得好好謝謝你劉叔。你劉叔可是把那些醫(yī)書當(dāng)成寶貝的，平時連我借閱，你劉叔都舍不得。”
談笑間，車子駛進一片較為老舊的居民區(qū)，看周邊環(huán)境和樓房墻體，有不少年頭了。拐了好幾個彎在一處樓房前停下，三人下車上樓。剛進門便聞到撲鼻菜香，只不過房子狹小了些，除了必要而簡單的家具外，隨處可見的都是書。
劉俊輝大聲說：“桂芝，我回來了?！?p> 一名年齡看著比劉俊輝年長些的女人從廚房里出來，極為親切的對費德心說：“費老來了，快坐。”又看看景如陽，轉(zhuǎn)而對劉俊輝說：“這就是你說的如陽吧。你說的一點都不過份，長的好，醫(yī)術(shù)也好?！?p> 費德心打趣的說：“那可不是嘛！你家文輝一向孤傲，一般人哪能進得了他這雙眼??！”
景如陽沒有說過多的謙詞，挽起袖子說：“阿姨，需要我去廚房幫忙嗎？”
桂芝忙說：“不用。飯菜馬上就好了，你們先坐著喝茶?！庇謱⑽妮x說：“文輝，水都燒好了，你泡茶，我再進去做一個菜就好?！睕_費德心和景如陽溫婉一笑，進了廚房。
同齡的女人看上去都會比同齡的男人大一些，如果再不精心修飾打扮，會顯得更為滄桑。桂芝濃密的頭發(fā)里夾雜著白發(fā)，眼角也有明顯的皺紋，但這些遮不住清秀的面容，身材胖了些，可很高挑。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眾人追求的大美女。
再看看做為一個如此牛筆醫(yī)院的副院長的住處，不匹配，甚至可以說是寒酸，但從簡短的對話中可以感受到那份甜蜜的恩愛，想必桂芝跟劉俊輝的這些年里也舍棄了很多，犧牲了很多。
通常我們總是會講感動，偉大?？墒沁@些真正觸動你內(nèi)心的東西在哪里呢，其實就是人間煙火中，家常溫暖中。在普普通通的百姓人家的樸素簡單之中。絢爛的煙花和滿天星光是閃亮多彩的，是會愉悅綻放心情的，是可以忘記一時煩惱的。但那都是短暫的，不是長久的。
柴米油鹽，酸甜苦辣才是生活，才是真諦?；蛘哒f才是真真實實的生活。生活不過只有兩個字而已，看似簡單，但又何止是電視劇中的幾滴淚，幾聲笑；書本中的幾句話，幾首詩所能描述呢。
淡茶清茗，回味悠長。可見這是劉俊輝在除去工作以外可能是唯一舍得花錢的地方。飯菜上桌，不是什么奢華大餐，但是每一樣都做的很精致。
劉俊輝指著正中一條魚說：“費老，這可是你最愛吃的鯉魚，今天一定要多吃一點?！?p> 費德心笑著說：“桂芝親自做的，我肯定要多吃些。光是看這顏色，聞這香味，桂芝的廚藝我是佩服的?！闭f著，也不客氣，夾上一塊。景如陽當(dāng)然不好客套做作，跟著吃了起來。
氣氛很是融洽，沒有談工作上的事，只是聊些醫(yī)學(xué)上的問題。景如陽很有分寸的插上幾嘴，更多的時候是在聆聽。大多問題景如陽都是明白的，但是也有聽過，可是沒有見過的病例。在談到一個問題的時候，費德心和劉俊輝的語氣顯得有些傷感，那就是中醫(yī)的發(fā)展和前途。
這個問題景如陽也深刻的感受到了，那就是時代巨變，中醫(yī)已不再像從前那樣受到隆重禮遇，日漸衰微。這到底是中醫(yī)真的不行呢，還是西醫(yī)更強，雖然沒有一個權(quán)威的明確答案，可現(xiàn)實中，中醫(yī)真的衰退了。
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發(fā)生的事實，總是要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