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俞明大笑了一聲,聲音陡然拔高,“你死心吧?!?p> 隨著他一聲令下,那群暗衛(wèi)直接出手。
就在楊俞明提劍刺殺蘇靈鳶之際,楚烜向暗處招了招手,繼而將蘇靈鳶護在身后,摸了摸手中的劍,懶洋洋道:“我來會會你?!?p> 這人竟給他的鳶兒下相思引這種毒,他定然不會放過。
楚烜拔劍迎上楊俞明,兩人打的難分難解,而蘇靈鳶與素離他們則是對上了那群黑衣人。
一刻鐘后,遠山寺東南方向的天空倏然亮起一道煙火,雖轉(zhuǎn)瞬即逝,但在場的所有人卻是瞧的清清楚楚。
見自己的人得手,楊俞明權(quán)衡利弊之下不再戀戰(zhàn),他們的人本就處于弱勢,若是再打下去,只怕殺不了蘇靈鳶,反而將他們的命皆賠進去。
打定主意后,楊俞明放出煙霧彈,趁著這瞬間的煙霧帶著他的屬下消失的無影無蹤。
高秦見他們逃脫,想要趁勢追上去,楚烜擺擺手,“窮寇莫追,他們既然敢光明正大的來遠山寺奪佛經(jīng),就必定會給自己留后路?!本退闳プ?,也是無功而返。
望著楊俞明逃走的方向,蘇靈鳶微瞇了瞇雙眼,繼而帶著一抹玩味道:“魚兒上鉤了。”
“既如此,我同法問先行下山了?!背@懶洋洋道。
蘇靈鳶微頷首,轉(zhuǎn)而對素離道:“你隨他們一起可好?”有素離陪他們一同前往,再加上那些暗衛(wèi),若是途中遇到暗殺,保命至少是可以的。
楊俞明布了這么大一局棋想要得到的那卷佛經(jīng)是法問那老和尚的師父所撰,據(jù)說這卷佛經(jīng)記載著百年后的天下大勢,但蘇靈鳶看過那卷佛經(jīng),她覺得就是廢話連篇,哪里來的天下大勢,想不明白這些人為何要為了這無用的東西掙得頭破血流。
蘇靈弈在蘇靈鳶出神之際,走到她身邊,眸中隱著一抹欣喜,問向她道:“妹妹,娘親的事?”
繞是蘇靈弈這般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聽到自己娘親還活著的消息,也按耐不住心頭的喜悅。
蘇靈鳶這才想起蘇靈弈不知曉此事,但她也不知從何說起,只言簡意賅道:“娘親在十年前的那場大火中被人救了,如今被困在北秦皇宮?!碧K靈鳶沒說的是,她猜測十年前是北秦的皇帝救了她娘親,而這十年來她娘親怕也是一直被困在北秦皇宮。
但從楊俞明的行事風格來看,其背后真正的主子卻不一定是北秦皇帝,這是她的直覺。
“哥,娘親被困在北秦皇宮一事,你不要告訴爺爺還有外祖父一家?!比缃袼星覜]有那個能力將她娘親救出來,她怕老人家們此時知曉了消息,日后若是有變故,他們承擔不起二次痛苦,“哥,救娘親一事,我來,你不要插手,可好?”蘇靈鳶甜甜一笑,與蘇靈弈商議道。
鳶兒是他妹妹,理應(yīng)他來照顧她才是,一直以來,他們兄妹兩人卻是翻了個個,這次又是救他們娘親,是以蘇靈弈頭一次拒絕蘇靈鳶,態(tài)度堅決,“不能什么事都讓妹妹你來承擔。”
見蘇靈鳶還想說什么,蘇靈弈摸了摸她的頭,避開這個話題,“妹妹,下山吧?!?p> 蘇靈鳶無奈,只得道了聲好。
轉(zhuǎn)眸瞧見風翊抱著劍,好整以暇的在看熱鬧,蘇靈鳶笑了笑,“風少主,一起下山吧?!?p> 彈了彈月牙白錦袍上因打斗而留下的痕跡,風翊邪魅一笑道:“蘇靈鳶,這次我?guī)土四悖阍撊绾沃x我?!?p> 蘇靈鳶偏頭思索了一下,道:“欠你一個人情,如何?”
“爽快?!钡锰K靈鳶一個人情可不容易,風翊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中滿是歡悅。
三人沿著來時的路,一同下山。
蘇靈鳶使著輕功走在前頭,到山腳下時,遠遠的就望見了匆匆而來的紫綾。
紫綾見到蘇靈鳶時,已是喘的上氣不接下氣,但還記得先將手中的紙條塞給蘇靈鳶,隨后便直接靠在蘇靈鳶身上歇息。
若非緊急情況,紫綾不會這么匆忙給她送消息,打開紙條,蘇靈鳶一瞬間明白過來。
原是北秦百萬雄師壓境,隨時可能入侵南楚,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紫綾,你立即啟動我們在南楚皇宮的暗衛(wèi),務(wù)必將消息親自送至楚烜手中?!眽合滦念^的震驚,蘇靈鳶囑咐道:“楚烜在永壽殿?!?p> 消息是青媚從北秦傳來的,紙條上有玄機閣的獨特印記,不會有誤,可按理說,這等重要的消息應(yīng)當是北境的消息先傳來才是,又怎會是青媚的消息先到。
如此的話,怕是只有一個可能,從北境傳不出消息,而青媚是玄機閣在北秦的負責人,她的消息走的是秘密通道,所以才到了她手中。
若是北境連個消息都傳不出去,怕是離失陷不遠了。
“可姑娘,我們貿(mào)然傳遞消息給五皇子,只怕他不會信?!弊暇c面上顯出一抹擔憂。
蘇靈鳶將自己的食指放在嘴中咬破,在紙條上按下印記,遞給紫綾,“我的血有獨特的藥草味,楚烜認得出?!痹捖洌K靈鳶又道:“你回去后,立即傳消息給南楚所有的天涯客棧,務(wù)必將楊俞明等人攔在南楚境內(nèi),十日即可?!?p> 紫綾接過紙條不再耽擱,按照來時的路匆匆離去。
蘇靈弈趕到蘇靈鳶身邊時,見她面色凝重,紫綾又匆匆來匆匆去,便問了句,“可是出事了?”
“哥,北秦百萬雄師壓境?!碧K靈鳶的語氣很是沉重。
蘇靈弈立時面色大變,沉默了片刻后,當機立斷,“我立即回府通知爺爺?!?p> 北境消息傳不出來,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北秦已將北境攻陷,控制住了北境,二是鎮(zhèn)守北境的沈?qū)④娕炎兞恕?p> 第一種可能性不大,而第二種怕是十有八九。
想通后,蘇靈鳶立即使著輕功向帝都內(nèi)趕去。
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帝都內(nèi)自是熱鬧非凡,而正在過節(jié)的城中百姓們根本不會想到如今的北境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當真是富人不識窮人憂。
蘇靈鳶自北城門入城,一路上踏房而過,直奔右相府而去。
帝都官家的府邸雖各有特色,但大抵相同,皆是主人居?xùn)|,遂蘇靈鳶到達右相府后,直奔東面而去。
望了望空中那輪明月的位置,如今三更天已過,蘇靈鳶踏著月色,避開右相府的守衛(wèi),在右相言岑的書房前停下來。
見這個時候言岑的書房還亮著燈,蘇靈鳶心道,南楚還算是有為民之臣。
蘇靈鳶來到房前見沒有小廝守夜便直接推門而入,進去后瞧著言岑正在處理公文,又悄悄的將門給關(guān)上。
“阿福,如今幾更天了?”言岑手下的筆不停的寫著,頭也不抬的問道。
“右相大人,三更已過。”蘇靈鳶不緊不慢道。
見是一道陌生的女聲回答自己,言岑連忙抬起頭,便瞧見一身著淡綠色長裙的傾城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言岑自是識得蘇靈鳶的,可她一女子竟悄無聲息的潛入了他的右相府,原來護國公府的嫡小姐竟有這么大的本事,這些年算是將天下人都蒙蔽了去。
言岑心中一時間百轉(zhuǎn)千回,但身為一朝右相,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遂壓下心頭的震驚,放下手中的筆,問道:“郡主深夜來找老夫可是有要事?”
“右相大人,恕靈鳶無禮,深夜擅闖右相府?!碧K靈鳶彎腰行了一禮,言辭謙恭道:“只是靈鳶實在有不得不闖的理由?!?p> “哦?”言岑只反問,卻不曾多說什么,似乎在等蘇靈鳶解釋。
“右相大人可知北秦皇家暗衛(wèi)今夜前往遠山寺行竊一事?”蘇靈鳶輕聲道。
言岑皺了皺眉,不知蘇靈鳶為何提到遠山寺,遠山寺香火旺盛,乃南楚龍興之地,可說到底只不過是一座寺廟罷了。
若說有什么東西值得北秦皇家暗衛(wèi)行竊的,莫非是,那卷佛經(jīng)?
見言岑面色微變,蘇靈鳶想,佛經(jīng)之事,知曉的人少之又少,右相既然知曉,那么對于她接下來要說的事也容易多了。
“既然右相大人猜到了,那么靈鳶也就不多費口舌了。”蘇靈鳶雙手背在身后,面色突然嚴肅,一字一頓道:“北境傳來消息,北秦百萬雄師壓境。”
“怎么可能?!崩@是右相這種浸淫官場多年的老狐貍突然聽到這種消息也是十分震驚,面前之人明明是個剛及笄的少女,但其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威嚴卻是上位者才會有的,“郡主,你如何證明你說的消息是真的?”
不是他不相信,而是北境一點消息都沒有傳來,連朝廷都不知曉的消息,蘇靈鳶一閨閣小姐,又怎會得知。
“不知這個能否證明?”蘇靈鳶從懷中取出一銀色令牌,遞給言岑。
言岑反復(fù)看了兩遍,暗自道了聲難怪了,復(fù)又還給了蘇靈鳶。
這個令牌是南楚皇家暗衛(wèi)首領(lǐng)的令牌,她雖不是暗衛(wèi)首領(lǐng),但這個令牌卻是當年太皇太后給她的,為的便是讓她方便借助南楚皇室的關(guān)系使玄機閣在江湖中立足。
“既然北境被困,郡主來找老夫又是為何?”言岑實在想不出蘇靈鳶來找他的理由,一來他不是武將,不會帶兵打仗,二來,蘇靈鳶一閨閣女子,為何要管北境之事。
“為了替我父母討個公道。”蘇靈鳶一字一頓,強壓下眼眶中的淚水不讓其流出來,可卻紅了眼眶。
當年蘇將軍夫婦與十萬蘇家軍埋骨于北境,言岑是知曉的,他不僅知曉,還曉得背后之人是誰,可知曉又如何,當年他阻止不了,如今也依舊阻止不了,在心底長嘆了口氣,言岑語氣平和了許多,“靈鳶侄女請回吧,這事,老夫幫不了你?!?p> 聞言,蘇靈鳶搖了搖頭,彎腰作揖,向言岑行了份大禮,“右相大人,北秦百萬雄師壓境,朝中未收到任何消息,難道您就沒想過原因嗎?”見言岑愣住,蘇靈鳶繼續(xù)道:“此事不僅事關(guān)十年前我父母之死,與如今南楚的危亡也有莫大關(guān)系,您也知曉,若是北境淪陷,南楚在北方的門戶就失了,北秦繼而趁機南下,南楚一半江山亡矣。”
她想北境如今只是被封鎖,卻沒傳出失守的消息,想來是沈?qū)④娫谟^望,至于他在觀望什么,蘇靈鳶不得而知。而北秦至今只是率軍壓境卻未開戰(zhàn),一方面是在等沈?qū)④娀貜?fù),而另一方面她猜應(yīng)是在等楊俞明帶回佛經(jīng)。
言岑也猜到了此中聯(lián)系,但蘇靈鳶父母之事與當今圣上有關(guān),他一臣子又能幫得了什么。
“靈鳶也知曉我父母之事牽扯甚廣,是以靈鳶只求右相為了南楚百姓的安危,幫靈鳶一個忙?!笔昵爸屡c北境如今的危機看似沒有任何聯(lián)系,實則聯(lián)系甚多,蘇靈鳶就是在用如今危機逼迫言岑做決定。
初始聽聞蘇靈鳶的名字是在宮中的乞巧宴上,她用自己的醫(yī)術(shù)救回惜妃,言岑便覺得護國公府這個丫頭不簡單,不像傳聞中說的那般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而他的嫡女言汐從遠山寺回來后也向他提及過蘇靈鳶,入朝幾十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蘇靈鳶這丫頭很危險,他便莫名警醒了幾分,如今看來,他的這份警醒沒有錯。
“靈鳶侄女,說句大不敬的話,蘇將軍夫婦的死與當今圣上及朝中多位大臣有關(guān),你既要討個公道,該不會是要動南楚官場吧?”言岑試探的問,不是他想試探,而是此案牽連甚廣,如今的南楚內(nèi)憂外患,經(jīng)不起折騰了。
果然是老狐貍,這話她只說了三分,言岑卻能猜出七分。
“右相大人以為如今的南楚官場如何?”蘇靈鳶不答反問。
言岑是當朝右相,如今的南楚官場是個什么情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是知曉南楚官場自上而下腐敗不堪,雖未出現(xiàn)賣官鬻爵的現(xiàn)象,但照此發(fā)展下去,遲早得到那般地步。
“靈鳶侄女有何忙需要老夫幫,盡管開口吧?!毖葬恼Z氣中隱著幾分無奈,南楚官場的確需要徹清了,而蘇將軍夫婦的案子倒不失為一個突破口,這才是言岑答應(yīng)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