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自己真笨。既然不用呼吸,那就不會溺水;既然不會溺水,那還掙扎個什么勁兒?只要像爸爸說的那樣,放松自己,就能浮出水面……籽籽按照爸爸的方法,就像躺在床上一樣,徹底放松下來,果然,緩緩朝水面上升去,直到自己像一片樹葉一樣,輕輕浮在了水面上。她仰頭看著蔚藍(lán)的天空中有一盞紫色的燈——是郝暅兒。
為什么郝暅兒照亮的這段路程會有這么多水?。孔炎严氩怀鰝€所以然來,便用雙腿交替拍打著水面,在水里翻了個身,朝四周看去,水和天空簡直就是無縫連接。
“籽籽同學(xué),這里只有一望無際的水,算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籽籽在心里自問。想了想,自答道:“一半一半吧。壞的部分是這里看上去好像沒有盡頭,好的部分是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這么說起來,還應(yīng)該有兩個好消息才對,第一個,這已經(jīng)是我的第六段旅程了;第二個,既然不用擔(dān)心被水嗆到,那游泳就應(yīng)該不是問題嘍……”籽籽一邊想著,一邊甩開雙手配合著上下打水的腳向前劃了劃——據(jù)說這叫自由泳……沒想到,自己真的往前移動了。
對于一項以前學(xué)過卻沒有學(xué)會的技能,機緣巧合忽然就會了,人一般都是很興奮的。籽籽暫時忘記了自己的處境,興致勃勃地往前游著,游了一會兒,決定試試爸爸以前教過的蛙泳,不用把頭伸出水面喚起游起來還真快,就是老是看著水下面會比較乏味。籽籽決定換換口味,她翻了個身躺在水面上,腳又變成上下打水,手臂擦著耳朵朝水里拍去——哈哈,仰泳。
雖然始終看不見海岸線,不過,對跋涉到現(xiàn)在的籽籽來說,重要的已經(jīng)不是路途中會遇到什么,而是自己的堅持。籽籽從容的向前游去,時不時變換一下泳姿——蝶泳除外,因為爸爸沒教過。
籽籽都還沒有感到無聊,這里卻好像已經(jīng)厭倦了風(fēng)平浪靜碧海藍(lán)天的樣子,忽然間陰云密布狂風(fēng)大作起來。此時的籽籽正把頭埋在水里體會著“青蛙”的感覺,發(fā)現(xiàn)海天已經(jīng)變色的時候似乎有些晚了。她被一個巨浪高高地拋向空中,然后,重重地落進(jìn)了水里。接著,又被水波卷出了水面,水面上一個小小的浪花拍在她的臉上,頓時打得她眼冒金星七葷八素的。籽籽現(xiàn)在已經(jīng)睜不開眼睛了,即使睜開,大概也只能看到撲面而來的水。每一個巨浪都像是巨人的手,籽籽被這只手拋起來,又被那只手接住,然后,再拋起來,再接住。籽籽在這種巨大的力量的碰撞之中,漸漸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籽籽在一陣火燒火燎中睜開了眼睛。她發(fā)現(xiàn)自己臉朝下趴在那里,身下是一片灼熱的沙子。剛想爬起來,就覺得渾身酸痛頭暈?zāi)垦?。只能艱難的扭動著腦子左右看了看,左邊是平靜碧藍(lán)的大海,右邊全是沙子。籽籽慢騰騰地舉起自己的雙手揉了揉太陽穴,她想起了那些把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巨浪……這么說,自己像一條咸魚一樣被巨浪拍打在了沙灘上,然后……就快要被烤成魚干了。
籽籽掙扎著坐了起來,這沙子為什么這么熱呢?她抬頭望天,天空中當(dāng)然沒有太陽,只掛著郝暅兒那盞紫色的燈。也不知道在這段路程上已經(jīng)耽擱了多少時間,更何況,自己對剛才那一陣摧枯拉朽的暴風(fēng)驟雨仍然心有余悸,還是趁早離開的好。再說了,坐在這熾熱的沙子中間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盡管渾身都疼,可籽籽還是從地上爬了起來,踮起腳尖朝盡量遠(yuǎn)的地方看過去……怎么回事?這回,是沙子和天空無縫連接。籽籽仰天長嘆一口氣,就不能有點新意嗎?
有沒有新意都得趕緊離開。籽籽胡亂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踉蹌著朝與海相反的方向走去。
實在是太熱了。籽籽一邊走一邊想,如果現(xiàn)在在自己額頭上放個生雞蛋,一定可以把它煎熟。不過最難受的地方還是腳,尤其是在上一段旅程中被碎鏡子劃傷的地方,每走一步都鉆心的疼。既然這里的水嗆不到自己,那片碎鏡子為什么可以把自己劃傷,還流血了呢?籽籽想不明白。
哎,這沙子怎么這么熱,熱得人心煩意亂的?,F(xiàn)在想起來,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也比這兒舒服。這樣想著,籽籽驚奇的發(fā)現(xiàn),沙子竟然越變越冷了。到后來,一粒粒沙子就像是一顆顆極小的雪粒子,一腳踩進(jìn)去,根據(jù)沙子的深淺不同,會沒入腳踝、沒入小腿、甚至沒入膝蓋,那種徹骨的寒冷可比在冰面上行走……深刻得多。
籽籽開始打寒顫,如果現(xiàn)在放根冰棒在額頭上,它一定不會化掉的。
籽籽朝前方望去,除了沙子還是沙子,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既然已經(jīng)走到了這里,不管發(fā)生什么,盡力就好。
正當(dāng)籽籽埋頭走路之時,忽然,又開始狂風(fēng)大作,吹得籽籽幾乎睜不開眼睛??伤?,這個時候不能停下。籽籽用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瞇著眼睛,繼續(xù)往前走。一陣龍卷風(fēng)把籽籽卷了進(jìn)去,將她騰在半空,在風(fēng)暴的中心旋轉(zhuǎn)著向前,所到之處,又有許多的沙子加入進(jìn)來。漫天風(fēng)沙,光瞇著眼睛是不行的,籽籽索性閉上了眼睛。她剛把眼睛閉上不一會兒,就感覺自己被風(fēng)暴甩了出來,在空中騰挪了一會兒,腳朝下插進(jìn)了一堆沙子里。
籽籽急忙睜開眼睛,自己面前簡直就是一座沙山,往后看了看,原來自己呆在這座沙山的半山腰上。下去好像沒什么用,四周全是沙子,只是不知道這座山后面有什么。
籽籽想了想,決定先翻過這座山再說。可是,這談何容易。每往上走一步,就會往下面滑兩步??磥恚挥檬质遣恍辛?。籽籽咽了口口水,既然本姑娘可以在水里爬行,當(dāng)然也可以在沙里爬行,過不過得去,就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