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玩大了。
付清之看照白墨溪歪倒的身子，被雨澤接住。他滿臉是血，人事不省。右手也都是血，看樣是想捂住，憋回去，可惜失敗。不單弄了自己一臉，也殃及到四周。
據(jù)說人打噴嚏時，飛沫效應(yīng)能有十五米遠。妖怪噴血，威力可想而知。
付清之本不在射程范圍內(nèi)，但白墨溪用手捂嘴，血反而從旁邊噴出去。殃及到他的左后側(cè)，好在衣服顏色深，不明顯。但胳膊上的血漬，順著肌膚滑出絲絲紅線。再多，也沒旁邊貨架上的多。
“他怎么樣？膽嚇破了？”付清之問的毫無歉意，只覺麻煩。
“隊長，誰家膽破了會是這狀態(tài)，看樣應(yīng)該是內(nèi)傷?！庇隄蓡问謸е啄?，凝聚妖力于另一掌上，從白墨溪前胸口開始，滑到腹部，做了簡單的檢查。
“內(nèi)傷？原來他之前受過傷。”付清之亂扣帽子，死不承認是自己造成的。
“有沒有舊傷我判斷不出來，反正現(xiàn)在肯定是受傷了。而且是妖氣絮亂，他極力克制不外泄造成的?！?p> “上午還挺大膽，這會兒怎么就慫成這樣。”
“隊長，你也不想想這是哪！上午只有一個人類的尸體?！?p> “行了，趕快送醫(yī)院?！?p> 東北分局也有妖怪治療站，但都得走傳送門才能到，既然如此，雨澤干脆把白墨溪帶回東南分局。在自己地盤，人熟辦事方便。
屋內(nèi)空間不夠，付清之在室外開的傳送門。
送走傷員，劉隊才問付清之。
“他是什么妖？”
“呃……狐貍?！备肚逯f的有些心虛。
劉隊沉默，片刻又問：“你們有過節(jié)？”
“沒有?！备肚逯奶?，埋怨劉隊太直白。
“那是討厭狐貍了。”
“我不討厭狐貍?！?p> “……”
“劉隊可真是愛屋及烏，因為它們，連妖狐都憐惜了。”付清之看向飼養(yǎng)場方向。
此刻的斜陽，把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如同地標般，直指獸籠方向。
“你在南方，不清楚北邊的事。八百年前妖界有一狐族，因為族長犯錯，全族被血洗?！?p> 劉隊語氣凝重。他是標準的東北大漢，留有胡茬，一旦嚴肅起來，說話時更顯滄桑。
“你說的是北極狐族的歷史吧。”
“你知道？”
“略有耳聞，聽說死的都是上千年的狐妖，百歲小妖被赦免，歸了黑爺。”
“那你也應(yīng)該聽說，千歲之上的狐妖不光被殺，還在活著時被挖眼、剝皮。整個過程是當(dāng)著后代的面做的?！?p> 還有這情節(jié)？老樹仙可沒對他提過。付清之不自覺地沉下臉，皺起眉。
劉隊：“白墨溪是北極狐吧?！?p> “是，可他的年齡還不到五百?！?p> 這回換劉隊驚訝，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一個心照不宣的問題擺在眼前。
人界的狐和妖狐不能算同類，但也算近似物種?？吹较嗨粕锉粴垰?，要么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要么推己及人，憤怒、同情、恐懼。
白墨溪的反應(yīng)明顯是恐懼超標。他并非膽小之輩，看他上午的表現(xiàn)，付清之就知道。可這會兒……若不是以前受過強烈刺激，反應(yīng)怎會如此過激。
付清之滿腹疑云，撓頭琢磨時，視線無意中掃到地面。原本只有他和劉隊兩個人的影子，此時無聲無息的多出一個橫影，貫通他倆頭部。
兩耳尖尖，四肢著地，還甩著一條尾巴。
與他們重疊陰影的是走獸！
付清之一驚，猛然回身上望。
夏日五點多鐘的太陽，依舊耀眼的讓人睜不開眼。付清之只能依稀分辨出那是一只體積很大的犬科生物，側(cè)身站在倉庫的房頂上，下望他們。
光源對付清之不利，反之對它有利。
片刻的眼花，讓付清之反應(yīng)慢了半拍。那不速之客，趁機調(diào)頭跳到屋后不見了。
狼妖！
一定是狼妖！
付清之這樣告訴自己。
二號嫌疑犯登場，付清之豈會放過。他二話不說，躥房越脊追了上去。
劉隊反應(yīng)不比他慢，見他孤身一人，緊隨其后。躥上房頂時，從手里放出一物，朝相反方向飛去。
黑影移動速度極快，轉(zhuǎn)眼奔出十多里，翻山越嶺直入密林。
付清之在靈力全開的狀態(tài)下才能不跟丟。追趕過程中，他再次確認那就是一匹狼。
追到一個山頭，黑狼一分為二。是為了方便逃跑？還是要分化他們？
兵不厭詐，劉隊擔(dān)心有埋伏。付清之也另有打算，讓劉隊和他保持一定距離，由他打頭陣追其中之一。
沒追出多遠，又遇見一個山包，黑狼再次一分為二，兵分兩路。
嘿！付清之心道：這是存心要把他們分開！越是如此，他越不上套，看你能無限分幾回。付清之快速選定一個目標死咬不放，并給后面的劉隊打手勢，讓他跟著自己。
事不過三，那狼果然不在分了，跑到一片較為平坦的碎石灘突然停住，回身直面他們。
突來的轉(zhuǎn)變讓付清之猝不及防，腳下急剎車，在碎石地挫出兩道痕跡。石縫中的草，差點把他絆倒。付清之身子往前趔趄了一下，頑強地站定。
相隔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中間有溪流劃界。兩兩相望，付清之終于看清那狼妖的品種。是妖界的壽星頭，也稱鐵錘頭。
特點是頭頂有明顯凸出的頭蓋骨。那里沒皮，骨質(zhì)堅硬，高速沖撞時，能用凸起的頭骨擊碎敵人的骨頭。
為了配合頭部的力量，這種狼的脖子短粗。據(jù)資料記載，壽星頭爆發(fā)力極強。它沒在第一時間甩掉他，說明是在刻意引誘他？或者，早已體力透支失去優(yōu)勢？
付清之認為第二種的可能性不大。真要體力不濟，就不會刻意在他們面前現(xiàn)身。
“嗨——您引我到這有何事？”
這距離分不清狼妖是公是母，只好省略稱呼。
付清之邊喊話，邊用余光留意周圍動靜。他和狼妖地處開闊的小溪邊，但兩面都有密林。而且，這狼妖看起來雖然只有人界狼的兩倍大，但妖在人界會隱瞞真實體積，他現(xiàn)在看到的不做數(shù)。
付清之沒有亮出武器，應(yīng)為他聽劉隊做現(xiàn)場報告時，并沒有狼妖出沒的痕跡。它參與殺害王一彤的嫌疑在減小。目前唯一明確的罪行就是在兇案現(xiàn)場寫大字報，和非法進入現(xiàn)場。
蓄意破壞現(xiàn)場罪，根據(jù)情節(jié)可大可小。萬一是變相提供情報，無罪反有功。弄清它的意圖前，付清之打算先談心，談崩了在武斗。
為了證明自己的誠意，付清之舉雙手，投降般慢慢縮短與狼妖的距離。
別看付清之此刻沒武器，一臉誠意。只要他想，隨時都能調(diào)出封存在吊墜中的雙槍?？上н@不是人界的專利，妖界也有類似儲物媒介。那狼妖警惕的盯著他，是不是也在防他笑里藏刀？還是因為給他墊后的劉隊？
根據(jù)戰(zhàn)術(shù)配合課的內(nèi)容，此刻劉隊?wèi)?yīng)該正躲在他身后的樹林，用槍瞄準這里。
付清之見狼妖沒回話，改口：“我知道，人不是你殺的。圇吞族的歷史我也了解了。您刻意寫那六個字，一定有事要傳達，而且還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內(nèi)容?！?p> ……
“您有什么要說的，咱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等了會，狼妖還是不言不語的盯著他。即沒敵意，也不友善。他到底是猜對了？還是猜錯了？還它真的介意劉隊的存在？想想之前，它一直在用分身術(shù)，試圖分開他們。
付清之暗暗糾結(jié)，換了個策略，問：“您老耳背嗎？”
若真耳背，這話問也白問。但付清之意不在此，接著問：“我能過去聊嗎？”
喊完，默數(shù)三下，對方依舊沒動靜。付清之身體力行，試探地前進。
一步?jīng)]事，兩步太平，三步萬劫不復(fù)。
地面毫無征兆的突現(xiàn)圓形法陣，把他圈在中間。外圓內(nèi)方，如銅錢般的黑色紋章，足有二十來平米。緊隨其后，從邊緣的碎石灘中升起幾個硬幣大小的圓片，在空中放大。同樣外圓內(nèi)方，形似銅錢，但方圓間的紋路各不相同。
地上一個大的，空中一圈小的，把付清之團團圍住。雖然空間寬敞，付清之卻動彈不得，所以頭頂有沒有蓋子他看不到。
付清之喪氣地心中低咒：千小心，萬小心，就怕有詐，結(jié)果還是中招。
身體不能動，靈力使不出，武器自然也召喚不出來。
啪啪兩聲，來自后方。聽聲音，應(yīng)該是劉隊放槍了。
狼妖依舊在溪流對面淡定的與他對峙，看樣劉隊瞄準的是這個法陣，可他沒聽見靈彈與結(jié)界碰撞的聲音？難道只是鳴槍示警？不應(yīng)該。聽靈彈劃過空氣的聲音，是沖他這來的。
沒時間多想，付清之眼見對面的狼妖從容地轉(zhuǎn)身，鉆如憑空出現(xiàn)的藍綠色漩渦。那是通往妖界的簡易通道。
靠！會制造越界門還用腿跑，果然是故意引他來此?？赡康哪?？就為了把他誆進這里擺造型？那也應(yīng)該擺個炫酷的，舉手投降這算怎么回事。他是不是要感謝對方?jīng)]把他定格成跪地求饒的姿勢。
黑色紋章的空隙很大，如果是物理的，他能鉆出去?？上н@是能量陣，有縫他也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付清之慶幸自己讓劉隊墊后，否則在別人的地盤，把別人的隊長給坑了，罪過就大了。
劉隊的想法跟他剛好相反。在自己的管轄地，讓外來的同事遇難，失職呀！
狼妖走后，劉隊確認再也無其他埋伏，才沖到付清之身邊。剛想告訴他，靈能槍破不了這個陣，讓他別著急。眼前的黑紋陣就起了變化。
空中、地面的黑色圖紋宛如流動的墨汁，從四面八方滲入付清之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