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玉兒借了尉遲熾繁的那匹汗血寶馬騎回荷風院。
還沒在房里坐穩(wěn),貼身丫鬟慧娘進來道:“公主,您這是去哪兒了?也不給慧娘留個信兒,我已做好準備隨時挨主母的板子?!闭f著,拍拍后背,外衣里綁了一件襖子。
玉兒故意道:“快幫我捏捏胳膊捏捏腿,以免我一生氣當著姨的面拆穿了你?!?p> 慧娘叫屈道:“我替你背鍋哩,你還要拿我尋開心!好個沒良心的主子!”
玉兒安慰慧娘道:“不過與你說笑便當真了?閑話休說,姨回來說什么了沒有?”
慧娘笑道:“一回來就倒床上睡了,現(xiàn)在還沒有醒哩。我就擔心昆侖奴這老小子告你的狀,他是‘針插不進,油潑不進’的?!?p> 玉兒心道,老小老小,一老一小沒大沒小,倒能逗樂子,便少了許多煩惱。拍著慧娘的黑臉蛋道:“其他人都被你買通了,花了多少銅錢?老規(guī)矩,我折算銀子給你。”
慧娘摸著臉嬉笑道:“哪能老要公主的銀子呢?這回公主救駕有功,我挨些打沒關(guān)系的。”
玉兒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皇上封我為‘千金長公主’的?好靈通的消息?!?p> 慧娘喜滋滋地道:“不只是我知道,闔府上下全知道了。宮中的公公專門來道喜,昆侖奴將自己壓箱底的銀子都孝敬給公公了?!?p> 玉兒想,看來天皇暈倒的事很快就會傳遍全城,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呀!笑道:“也難為你了,多次為我遮掩。這是楊勇硬塞給我的。”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包金子遞給慧娘。
慧娘接過黃金道:“奴仆給公主收著,等會兒稱了斤兩便記到賬簿上,絕對帳貨兩真。”
玉兒半真半假道:“兩不兩真我不知道,荷風院到底有大家當我也不知道?!?p> 慧娘急了,跪下道:“公主,您這話是能要慧娘的命。奴婢可一分錢都沒有亂用,賬簿上記得清清楚楚,不算這包金子,公主共攢下金子叁百壹拾叁斤叁兩伍錢,白銀貳萬玖仟零柒兩?!?p> 玉兒咋舌道:“有這么多?我是財主了!到年關(guān)時在西市搭個棚子舍10日的饅頭吧。”停了一會兒道:“卻不與你多說了,快去準備熱水吧,我要洗澡,換一身全新的衣裳。這一來一回風塵仆仆,自己聞著都覺得酸臭?!?p> “諾?!被勰飸溃叩介T口又轉(zhuǎn)身回來:“卻還有一件事情。有個孩子在府門前等了您一整天,說是送一封信給您。我們要孩子將信留下,待您回來便轉(zhuǎn)交給您,孩子死活不肯,后來,他實在等不住了,嘴里嚷:‘已經(jīng)晚了,已經(jīng)晚了?!瘑査植豢险f。后來哩,人走了,信留了下來。信用紅泥封住,上面蓋了印章,慧娘不敢擅自拆開?!闭f著,將一封信遞上。
玉兒一眼便認出乃美姬的信,用名貴“青紅縹綠桃花紙”折成一只信鷂,用紅泥封住,按上短劍格上獨特的花紋。所謂紅泥,不過是黃泥加一點胭脂混合而成,這是她與美姬共同的創(chuàng)意。短劍是尉遲先生贈送給她們的禮物,一雄一雌。雄劍厚重,雌劍輕薄,除此外別無二致,連劍格上的花紋都一模一樣。
玉兒不禁想起她與美姬在堯山學藝時的情景。
堯山地處南朝雪峰山之尾,左邊是芙蓉山,右邊是天罩山,對面是筆架山。山下有一個數(shù)戶人家的山村叫做堯山村。他們修道的所在叫做半山,位于堯山的半山腰。山下與山上各有兩棵白果(銀杏)樹,皆是一雌一雄,樹干粗壯,樹冠鋪天蓋地。
半山是一個風光旖旎的所在。一條山澗從一旁流過,泉水叮咚。有一塊數(shù)10畝的平地,依山澗蓋了幾座木屋,屋前種著草藥和各色花草,另有幾十株桃花。兩棵白果樹一棵在屋后,一棵在坪里崖前。
尉遲道長每天一大早就把玉兒與美姬叫醒,開始了最難熬的練氣修丹功課。一年內(nèi),幾乎沒有進展,玉兒與美姬都嚷著說要放棄這項功課。尉遲先生用竹板教育她們練氣修丹是道者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課:“自然是難,莫若說一年,便是10年沒有任何進境的也大有人在。但只要堅持,總會有所收獲,也許能得道成仙?!?p> 玉兒自持得寵,舉手提問:“如果堅持100年都沒有收獲呢?到那時吃也吃不動,走也走不動,莫要說練功,連呼吸都有困難,豈不是白白耽誤了一輩子?”
尉遲觀一竹板打在玉兒肩上,玉兒起先覺得火燒火燎的痛,緊接著失去了知覺。她強忍著眼眶里的眼淚道:“魔君,不去找回師娘,日日拿我與美姬出氣!”
尉遲觀再一次舉起了板子,玉兒閉上眼睛等待板子更兇猛地擊在身上。她已經(jīng)想好了,待道長的板子落下來,她一個就地十八滾躲開去,讓他將板子擊在石凳之上。
玉兒白謀劃了,尉遲觀的板子沒有落下來,反而和顏悅色地問:“宇文玉兒,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你師娘的?老實回答,是不是偷看了先生的信件,先生是怎么交代你們的?”瞪圓眼睛望著她倆。
玉兒與美姬異口同聲地回答:“便是起火了也不許進先生的木屋……進了便是犯了鬼谷宗第二十三條宗規(guī),該逐出師門……”
尉遲先生搖晃著腦袋正要繼續(xù)問罪,玉兒突然道:“先生一直不允許我們稱呼你為師傅,何來逐出師門一說?這一條,不,所有的宗規(guī)對我們都沒有作用……”
尉遲先生瞬間傻了眼,張了幾次嘴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你……你……你們……哼……這……這是胡說!先生不就是師傅嗎?我不讓你們叫師傅,其實是不希望讓你們小小年紀就離開親人成為道士!并且我鬼谷宗向來不招收女弟子……祖宗之命不可違背……”
玉兒與美姬笑著說道:“先生自己也想清楚這個問題再來處罰我們吧!練功的時間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們得去幫張媽做飯去了……”不急不慌地站起身來,朝回家的路走去。
“喂,喂,你倆回來……”尉遲道長一個人站在原地招手。
第二天玉兒與美姬睡在床上不愿意起床練功,以為尉遲道長拿她們無可奈何。但張媽將她們拎了起來,尉遲道長站在門前抬眼望著天空。
倆人衣衫不整地出門后抗議道:“道長問甚么逼我們起來,我們不是道長的弟子,自然可以不修煉道法,難道有錯嗎?”
尉遲觀繼續(xù)抬頭望天:“你們不是將宗規(guī)全都背下來了嗎?”
倆人想都沒想便回答:“自然是背下來了,不都是先生逼著我們背下來的嗎?鬼谷宗第二十三條宗規(guī):便是起火了也不許擅自進尊長的視為密室的房間……進了便以‘大不敬’論處,該逐出師門……”
尉遲觀不瞅她們,呵斥道:“我叫你們從頭背起……第一條,第一條怎么說……”
倆人互相看了一眼道:“不記得了,背不出來……”
尉遲觀冷笑道:“好個不記得了背不出來,我背給你們聽:本宗宗規(guī)由宗主或全宗長老大會主持制定或者修訂……誰是宗主,你們說……誰是宗主?”
“他才是宗主……”倆人指著遠處山崗上的一座大墓道。山崗上藏了不止一座大墓,其中一座正是前任鬼谷子?!跋壬鷮χ竽拱l(fā)過誓:大道一日不行,某一日不擔任鬼谷宗宗主,不使用鬼谷子尊號。時下天下紛亂,大道難行,先生好意思就任鬼谷宗宗主嗎?”
尉遲觀啞口無言,過了許久方道:“我雖然不是正式的鬼谷宗宗主,但已經(jīng)是暫任的鬼谷宗宗主,一樣也可以罰你們……”
倆人吐了吐舌頭道:“我們不服,我們不服……”
尉遲觀伸出手將她們拎了起來,一路在樹上飛奔,瞬間到了練功場所。
練功完后,尉遲觀繼續(xù)訊問她們是怎么知曉他在思念某女的,是不是偷看了書信。寫信之人提到許多舊事,尉遲觀閱了也止不住臉紅心跳哩,何況是兩個毛孩子瞧了。
玉兒長嘆了一口氣道:“先生呀,到現(xiàn)在你還是不信任我們,難道您不知道我們向來嚴守宗規(guī)嗎?是我自己揣測出來了,沒想到果真如此!”
原來10數(shù)日前,一名打扮甜美的彩衣姑娘來到了半山,將一份書信交給了尉遲觀。那位姑娘走時,玉兒與美姬特意攔住她問道來自哪里?捎來的是誰的書信?
姑娘鼻子翹到了天上,愛理不理地對兩個黃毛丫頭道:“快點讓開!本姑娘椒華來自桃花仙境,豈是爾等凡夫俗子可以隨意見的!哼!”
玉兒與美姬道:“不讓開就不讓開,這是我堯山,憑什么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三人言語不合,打了起來。沒有料到方兩、三個回合,玉兒與美姬手中之劍便落到塵埃之中。
尉遲觀派張媽出來將她倆訓斥了一頓,她倆才知道桃花仙境便是桃花峪,桃花仙境之人便是玄女宗之人,玄女宗自認是劍道正宗,果然名不虛傳,一個才比她們大了幾歲的孩子竟然有如此高強的武藝,更令人不敢小覷的是那姑娘的輕功,幾乎腳不沾地,行走如奔,遇到溝壑一躍而過,如仙女鬼魅。
自此后玉兒常常見到尉遲先生一個人躍到樹巔之上,望著西方發(fā)呆,時不時還嘆息兩聲,玉兒便揣度寫信的人是玄女宗的弟子,估計是個絕色的美女,與她們的尉遲先生一定有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情事,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玉兒隱約地知道,先生之所以不愿就任宗主,正是因為原來干了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鬼谷宗宗規(guī)雖然沒有規(guī)定弟子不可婚娶,但至少是不提倡婚娶的,尤其是在婚娶前“亂性”,更是絕對不能容忍。
玉兒說出了揣度出尉遲道長秘密的理由,尉遲道長松了一大口氣,好言好語地安慰她們道:“不是先生嚴厲,而是因為那封信上說了一些情事,是你們這個年紀不應該知道的;另外還說了一些公事,更是應該嚴格保密的……”
美姬突然笑了笑。尉遲先生瞪著眼盯著她,她說道:“我喜歡嘆氣的先生,嘆氣時先生便不是先生了,好像我的父親……”眼淚涌了出來。
美姬是一個孤兒,父母死在長安,無錢下葬,美姬賣身安葬了父母。
玉兒亦道:“我還覺得嘆氣的先生像我的母親……”她沒有流淚,自母親死后,她就再也沒有流過眼淚。
尉遲先生的心異動了一下,方發(fā)覺自己對這兩個孩子太嚴厲了。堯山本就荒僻,除了山下的小村,方圓百里并無人煙,兩個孩子呆在此地自然是孤苦伶仃,缺少憐愛。
從這一天起,尉遲觀再不一天到晚板著臉孔面對她們,出門回來會給她們帶一兩件禮物,有時也與她們討論一些話題,甚至開一兩句玩笑。
玉兒與美姬吶,自然親同姊妹。她倆睡一張床,吃一鍋飯,穿一色的衣裳,練同一門武功,形影不離,就像同一個人一般。
那時她們多么快樂呀!再苦再累也覺得快樂!
在山上待了一年之后,她們基本上不再用語言交流,用目光就能表達一切。在尉遲先生的監(jiān)督下,她們作古正經(jīng)地練功,同時,她們也在聊天。聊什么呢?屋后的水潭里有老大一條烏魚,她們偷偷游泳時幾次見到,甚至在水底與它打過照面。烏魚不理會她們,也不讓路,自顧自對著她們游過來。那魚可真大呀!簡直不是魚,是龍,是妖怪。她們竟然不怕,跟它頂牛!魚一側(cè)身子,依舊不慌不忙的樣子,卻已經(jīng)從她們身邊滑過。魚住在水下的大洞里。洞里有什么?她們不知道下了多少次決心要深入洞中探險,每次都半途而廢。
“中午偷偷地溜出去嗎?”玉兒眨眼。
“今日一定要將那條魚擒上岸來?”美姬也眨眼。
“還是去水底的洞里看看吧,保不住真有條龍,這魚其實是龍的丞相?!?p> “都說烏龜王八是龍的丞相呀!這魚充其量也只是個將軍吧!”
“螃蟹是將軍呀!魚怎么樣也是個柱國?!?p> 然后又換一個話題。
“我們采的蜂蜜被先生發(fā)現(xiàn)了嗎?”
“沒有。先生的鼻子很靈,但他認為女孩子身上本來就有股甜味,與蜂蜜的甜味差不多?!?p> “收集了這么多花瓣上的露水,與蜂蜜羼雜在一起就可以調(diào)制出上等的面霜了嗎?”
“我正在研究哩!快有結(jié)果了。”
“你不是說小時候經(jīng)常見到母親調(diào)制嗎?”
“那時我才3、4歲,哪里記得那么清楚呀!”
從卯時開始一直到已時,整個練功的時間她們都用目光聊天。有時聊得簡短,有時聊得深入;有時相視偷笑,有時相互埋怨。直到半年之后,又來了一個女人,依舊是來自桃花仙境的女人,但肯定不是尉遲先生相戀的女人發(fā)現(xiàn)了她倆的秘密,告訴了尉遲先生。尉遲先生很嚴肅地找她們談了一次,道:“不專心練不成上乘武功;不僅練不成上乘武功,也學不好其他知識。沒知識是可憐的,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當然,所有的命運最終都由‘道’來決定……你們說了很久要練輕功,好的,你們?nèi)绻軌驅(qū)P囊粋€月我便教你們輕功……”
她們歡呼雀躍,因為她們一直認為將太多的精力花費在沒有用的養(yǎng)氣修丹之事上,聽說要教她們有用——不是一般的有用的輕功,她們興奮得有點忘乎所以。
練輕功的每一步都要用到氣,尉遲先生教了她們御氣之法,這時她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小小的身軀之內(nèi)蓄含著不少的氣,而這些起正是一年半時間日日養(yǎng)氣修丹的結(jié)果。
尉遲先生面對玉兒與美姬感激的目光道:“先生怎么可能教你們沒有用的功課,自然是有用的,但用處要在有所小成之后方能知曉。現(xiàn)在你們明白了先生的用意嗎?”
玉兒與美姬鄭重地點著頭道:“以后我們再也不質(zhì)疑先生的做法了?!?p> 尉遲先生撫著虬髯道:“完全不質(zhì)疑也不對,但至少不要胡亂質(zhì)疑。”
在養(yǎng)氣修丹這一件事上,玉兒的天賦比美姬要高了許多,再半年之后,玉兒便開始輔導美姬練習輕功和劍術(shù)。兩個人一起跟著尉遲先生練功,玉兒總是能全盤接受,美姬則需要玉兒課后再行輔導,有時輔導一次不行,得輔導兩次、三次。慢慢地,尉遲先生不再同時教她們了,玉兒已經(jīng)遠遠地走在了美姬之前。
一眨眼過去了5年。一日蕭彌大叔來到山上,收美姬為義女,承諾為她報仇,帶走了她。
分別的那幾日,倆人一宿一宿地說話,緊緊摟抱著睡覺,吃飯時你給我夾菜,我給你夾菜。
張媽抹著眼淚對尉遲道長道:“我想起了我的兩個女兒,能不能不要分開她們……”張媽的兩個女兒早就死了,正是因為家破人亡,尉遲先生方從建康帶回了她。
美姬走的那天尉遲觀破例沒有要她們練功,玉兒送美姬走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堯山村里。美姬又回過頭來送玉兒,幾乎送到了半山。
張媽在半山高喊:“玉兒,玉兒,先生叫你回來,今天的功課必須照常完成……”
美姬哭泣著抱住玉兒不放。玉兒冷靜地掰開美姬的雙手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期待我們的下一次相會!”說完堅決地走了,留下了哭泣的美姬。
美姬走后3個月,尉遲先生一日突然道:“過幾日我的師弟虛谷子會回堯山,他來主持堯山的一切,而我將送你回長安趙王府,這是命中注定的道路!”
美好的時光總是那么短暫,在山中分別后玉兒與美姬一起只見過3次,最長的一次相聚了一個月。這次是第4次,還沒來得及好好敘舊吶。
想到這里,玉兒親了親用名貴“青紅縹綠桃花紙”折成的信鷂,小心翼翼地剝開封泥,展開信箋,上面寫道:
玉兒我姊,見信如晤。
我們已經(jīng)一致決定對“入地蛟”采取行動。大家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忍無可忍毋需再忍!不施展些手段他們是不會罷手的。打聽到今日姊姊會回家,故將決戰(zhàn)的時刻定為今夜戌時三刻。
等待你的援手。
老地方見。
妹美姬叩首
玉兒讀罷信大叫道:“遲了,遲了?;勰?,現(xiàn)今是幾時幾刻?”
慧娘道:“我剛看過沙漏,才戌時三刻?!?p> 玉兒道:“慧娘誤我!這般緊急,卻跟我扯東扯西,難怪別人叫你憨子!快幫我備上剛騎回來的汗血寶馬!真急煞我也!”說罷,從衣柜里翻出一套新的短裝套上,挎上長短寶劍,便要出門。見慧娘還站在原地,叫一聲“這個呆子!”撥開她,下了樓梯。
慧娘在后面一把拉住玉兒:“公主不可出門!主母醒了奴婢不好交代?!?p> 玉兒怒道:“卻把我當做了囚犯!慧娘你好大的膽子!”
慧娘卻不為所動:“主母一再交代慧娘寸步不可離開公主,奴婢多次食言,今日可不會再上當了!”
玉兒嚇?;勰锏溃骸澳悴慌碌米镂??我可是大周朝的千金長公主,只怕我爹爹都要讓我三分!”
慧娘死硬道:“寧可得罪公主,也不可得罪夫人!”
玉兒又氣又急道:“果真是夫人房里的丫頭,帶不親的東西!”
慧娘雙手死拽著玉兒的裙角,跪了下來:“我待公主一片赤誠,公主卻視我為螻蟻!”說罷,哭出聲來。
玉兒無奈道:“好了好了,我有急事,沒有時間跟你啰唣!你隨我同去,不就不離我寸步了嗎?”
慧娘破涕為笑:“有這般好主意公主卻不早說,故意讓我著急!我去替公主牽馬?!闭f著,“咚咚咚”下了樓。
汗血寶馬一見玉兒,興奮地扭動身子,好像在跳舞。玉兒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已經(jīng)去了數(shù)丈?;勰锛钡闹倍迥_,又嗚嗚地哭將起來。玉兒打馬回來道:“死丫頭,非去不可是嗎?等會兒中了刀槍可不要怨我!”伸手將慧娘拉上馬來。
離宵禁的時間不久了,街上卻還很熱鬧。聽到急促的馬蹄聲,百姓們驚恐地往兩邊避讓?;勰镌隈R背上高喊:“讓開!讓開!讓開!”聲音被啼聲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