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hree 林間的小屋

　　死去的人的靈魂都將去往歸所，不要讓逝去人醒來，這不會讓任何人幸福?！罢Z

　　如果說不會死的家伙就是怪物的話，那世界上的怪物還真是不少。

　　所謂“賢者*”，是遠(yuǎn)古時一些將“獸*”的詛咒與祝福用于自身的人。這些人與“獸”進(jìn)行了永久公平的交換，他們獲得了淵博的知識，同時也獲得了不老不死的身軀。賢者們共同居住在中空丘陵（Hollow Hill）之中，和妖精們享受著不被打擾，再也不會流逝的時光。

　　離開那里的賢者被視作逃離了永生與祝福的“離開者”（Leaver），這一類人不再擁有獸之軀，但是他們保留著賢者強(qiáng)大的力量。妖精會被這些人吸引，然后給他們提供幫助。

　　不過，離開樂園*的賢者還是少數(shù)，而擁有賢者血脈的人，就是“賢者之子”。

　　很多賢者之子在十六歲時會面臨選擇。如果要成為賢者，就必須放棄人類的軀體和記憶；如果選擇成為人類的話，就必須舍棄獸的大部分力量······

　　“哐！”

　　“現(xiàn)在我代表奧赫洛夫圣教向可妮莉雅?梅西爾?納爾森提出如下指控：一，創(chuàng)建異端教會，散布異端思想，破壞教徒與神之間的聯(lián)系；二，學(xué)習(xí)異端書籍，并進(jìn)行異端活動；三，觸犯禁忌，引起神對世人的審判；四，殺害無辜的教民，造成國內(nèi)恐慌?！?p>　　四面墻壁上都繪滿了神圣而莊嚴(yán)的壁畫，顯得無比沉悶甚至使人感覺到壓抑的房間內(nèi)，四座漆黑高大的讀經(jīng)臺圍成了一口深井，古老布滿灰塵與蛛網(wǎng)的燭臺上燭火搖曳。戴著銀制華美的面具，穿著紅色教袍的老人們端坐在讀經(jīng)臺后，如同一群陰霾沉默的鬼魂。坐在最中央的老人用木槌敲打讀經(jīng)臺，然后向站在被讀經(jīng)臺所包圍起來的那一小塊空間內(nèi)戴著沉重枷鎖的紅發(fā)少女宣判她的罪行。

　　“魔女*，你，認(rèn)罪嗎？”所有帶著銳利審視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個因為長期被折磨而顯得極其不堪的少女梅西爾身上。

　　“呵，”，梅西爾在發(fā)出了一聲冷笑后，她抬起頭來高聲說道：“我當(dāng)然認(rèn)罪！因為我知道我的確有罪，但是我不會承擔(dān)你們這些自詡神的使者的人強(qiáng)加給我的罪名！我所犯下的罪行是：傷害了那些與我毫無關(guān)聯(lián)，但卻因為我而受苦的人！”

　　“你只需回答你是否認(rèn)罪······”

　　“我承認(rèn)我的罪行，所以我要為此贖罪！但是你們這些不知道犯下多少罪孽的人，卻依舊心安理得的坐在高處，審判著那些本來無辜但卻被你們強(qiáng)加上了罪名的人！”梅西爾在咬牙切齒地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那個坐在高處的那個審判官在她的壓制下根本就無法將自己的話繼續(xù)說下去。其他的老人似乎有些不安地騷動起來，因為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畏懼一個束縛住了手和腳的孩子。

　　“我知道我將會迎來怎樣的結(jié)果?！泵肺鳡柲请p酒紅色的眼瞳在黑暗中呈現(xiàn)出了一種深邃的黑色，她掙扎著轉(zhuǎn)動自己因戴上的枷鎖而變得無比沉重的身體，而當(dāng)她注視著那些老人的臉的時候，他們都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

　　“但是你們要知道，我可是你們口中和惡魔為伍的魔女，我可不會那么輕易死掉的！在未來，你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你們都要為之付出代價！”

　　“咳咳！現(xiàn)在我代表奧赫洛夫圣教，判處可妮莉雅?梅西爾?納爾森，死刑！”就在梅西爾將這些那些老人脊背發(fā)寒的話說完之后，作為審判官的老人就立即用手中的木槌敲在了讀經(jīng)臺上宣判了裁決結(jié)果。而這本來就是一場形式上的裁決，無論怎樣進(jìn)行審判，這個魔女最終的結(jié)果都是死亡。

　　“到時候把她送上斷頭臺。就算是魔女，沒有頭的話也只是一具尸體而已！到時候再把尸體用火焚燒掉，讓這個魔女徹底消失！只有這樣，才能結(jié)束神對眾人的審判！”

　　“嘩！”瑪麗環(huán)腰抱著梅西爾從湍急的河流中探出頭來，隨后她吃力地用左手抓住了河邊的樹木垂下的一根干枯的樹枝，拉著梅西爾爬上了泥濘不堪的河岸。

　　“咳咳咳咳咳咳咳?。　眲偨佑|地面，梅西爾就趴在地上痛苦地咳嗽起來，她仿佛都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來了?，旣惏牍蛟诿肺鳡柕纳磉?，用右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她似乎認(rèn)為這樣做，可以讓梅西爾的呼吸通暢些，然而這明顯是徒勞的。

　　“謝謝你，瑪麗，我現(xiàn)在感覺好多了······”梅西爾在過了很久之后才停止了咳嗽，現(xiàn)在她感覺到了從右肩膀傳來的劇烈疼痛，于是她費(fèi)力地伸手在肩膀上摸索著——幸好上面插著的那根堅硬如鐵般的羽毛已經(jīng)不見了。

　　“瑪麗，拜托你了，帶我······”梅西爾本想讓瑪麗帶自己遠(yuǎn)離河岸，但她還沒把話說完就再一次昏厥過去。而瑪麗仿佛早預(yù)料到了這種結(jié)果，所以她幾乎是馬上接住了梅西爾重新癱軟下去的身體，然后將她背在了自己的背上。隨后瑪麗撿起了靜靜躺在濕滑泥土中的提箱，她并不擔(dān)心提燈，因為那盞提燈一直被梅西爾緊緊地攥在手里——那仿佛是她身上最為重要的東西。

　　“咔噠。”瑪麗用手指撥開了提箱的鎖扣并且抖了抖使它打開了一條縫隙，之后一條墨綠色的毒蛇從縫隙中探出頭來，這條毒蛇全身都有著奇異而繁復(fù)的銀色暗紋。它是里芬柯刻的尾巴，然而它顯然比另外兩個頭更加聰明，畢竟它的眼睛中充滿了一種睿智的光芒。

　　“咝咝······”蛇頭在鉆出提箱后便不斷吞吐著自己細(xì)長的芯子，隨后它朝著河流旁茂密的樹林那邊吐了吐芯子，告訴瑪麗那里有她想找的東西。

　　瑪麗獎勵性地用手撫摸了一下毒蛇相當(dāng)光滑的頭后就起身帶著梅西爾向著樹林中走去，而蛇則自己乖乖地將頭縮回到了提箱中。

　　很快，瑪麗就在茂密的樹林中發(fā)現(xiàn)了一座相當(dāng)老舊的石屋。那座似乎年代已經(jīng)相當(dāng)久遠(yuǎn)的石屋被溫暖的陽光所籠罩，而在陽光下石屋看上去似乎也沒有那么破舊了。不過隨后瑪麗便注意到石屋旁的兩棵樹之間晾曬著一些還在滴水的衣物——那座石屋里面似乎有人居住，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顧不上這些了，因為她感覺到了背上梅西爾體溫的異常。

　　在略微思考了一下后提高了警惕的瑪麗快跑了幾步來到石屋門前，而當(dāng)她伸出手想要推開門的瞬間，她的手突然被無形的力量彈開來。

　　“······”瑪麗低頭看著自己手指尖焦黑的傷痕，隨后她抓起了地上的石頭，準(zhǔn)備直接將木門砸開——惡魔和吸血鬼一樣，是不能在沒有房屋主人允許下進(jìn)入被守護(hù)著的房屋的，況且這個石屋門前的石階上還撒著鹽。鹽從遠(yuǎn)古開始就被看作是用來祛除污穢的純凈之物*。

　　“哐啷，哐啷，哐啷······”突然，堆積在石屋旁可能是用于充當(dāng)柴火的樹干倒塌了，它們在滾動的同時相互碰撞，發(fā)出了相當(dāng)大的噪音。同時，瑪麗也聽到了從內(nèi)傳出來的腳步聲，于是她立即握緊手中的石頭······

　　溫暖，因為各種各樣的玻璃器皿、工具以及成箱的礦石和一些簡單的家具，而顯得有些狹小的石屋內(nèi)，一戴著金絲邊框眼鏡的黑發(fā)男人正趴在桌面傾斜的木桌上熟睡著。屋中唯一的光源來自于男人桌上的那盞油燈，房屋內(nèi)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朦朧的光芒內(nèi)，特別是那些玻璃器皿，它們在燈光中散發(fā)著微微的光芒。

　　“愛你，愛你，我一直愛著你······無論你是怎么樣的人，我都愛著你！”甜蜜溫柔甚至帶一絲有魅惑的愛語鉆入男人的耳中，他在睡夢中感覺到有一雙冰冷但極其柔軟的手溫柔地在他的身上游走著······男人猛地睜開眼睛，隨后他慌亂地抬起頭來環(huán)顧周圍，他看見所有的東西都半隱于黑暗之中，掛在屋中的玻璃風(fēng)鈴在風(fēng)吹過后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然而房屋中并沒有其他人。

　　“······錯覺么？”男人一邊用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說道，一邊摘掉鼻梁上的眼鏡準(zhǔn)備重新趴在桌子上再休息一會兒。很快，他便再次沉入了那個充滿著甜蜜愛語的夢境中，而這一次卻并沒有那雙手的溫柔撫摸。

　　“哐啷，哐啷······”

　　“啊······?。。吭趺戳?？！”也不知過了多久，男人被突然從屋外傳來的巨大聲響驚醒，他幾乎是瞬間從座椅上彈起，并且還順手接住了被他手肘頂下木桌的油燈。當(dāng)溫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一覺睡到了中午。

　　“肯定是木頭倒了！哎，早知道我就先用繩子固定一下了！”男人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隨后他小心地繞開了那些擺放在地上的玻璃器皿和存放著各種石頭的木箱，伸手打開了房門。

　　“嗯，這是怎么回事？”剛剛打開門，男人就看見了一個穿著漆黑長袍，有著一頭奇異的猩紅色長發(fā)的少女正虛弱地趴在門前的石階上。他在愣了一下之后連忙走出石屋將少女從地上扶了起來，然后他注意到自己扶著的少女右肩膀的手沾染上了猩紅的顏色，但更需要注意的是，少女似乎正發(fā)著高燒。

　　“喂，你醒醒！！喂！”

　　“喂······吃飯了！”從骯臟潮濕且散發(fā)著腐臭味道的牢獄外傳來了看守人慵懶地呼喊聲，隨后一個干癟發(fā)霉的面包被那個人投進(jìn)了牢獄內(nèi)的積水中，躲藏在陰影中的老鼠在被濺水聲驚嚇到后迅速逃遠(yuǎn)。早就放棄了自己原本的職責(zé)，不知從牢獄的囚犯中搜走多少油水的看守人站在鐵柵欄外嬉笑道：“本來執(zhí)行死刑的人最后會吃一頓好的，但是我覺得你就沒有這個必要了，你就將就吃吧！反正你是魔女嘛，就別妄想著有人會關(guān)心你了！現(xiàn)在就好好感激我吧！”

　　“······”抱腿坐在牢獄內(nèi)潮濕發(fā)臭的干草堆上的梅西爾用黯淡無光的眼睛瞟了一眼那個面包之后扭過頭去?，F(xiàn)在她全身上下都沒有力氣，就像是毫無知覺的尸體。提箱不知道被教皇的那群走狗丟到什么地方去了，據(jù)她所知可能是某個深不見底的峽谷或者廣闊無邊的海洋，而她現(xiàn)在也沒有任何使用荊棘鳥力量的條件——這可真是到了絕境啊······

　　“死了我還能再活過來嗎？不過，如果我真的在死了之后還能再活過來的話，我可能真的就是一個怪物了······”梅西爾在自嘲的同時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她并不覺得死亡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但她還是有些遺憾自己沒有完成許下的那些諾言。

　　“梅西爾，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因為······”

　　“額······疼······”梅西爾在睜開眼睛后便立即感覺到了右肩膀在劇烈的疼痛，于是她忍不住發(fā)出了一聲呻吟。隨后她便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相當(dāng)柔軟而舒適的床上，而這張大床位于一間略顯雜亂和狹窄的房間中，與周遭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周圍她從未見過的精致的玻璃器皿，它們和成箱未經(jīng)加工的礦石一起雜亂無序地堆放在了木質(zhì)的地板上······不過，房間中過于雜亂的布局其實并不在她的關(guān)注范圍之內(nèi)，因為她看見了他人所看不見的熱鬧景象：很多妖精們被這個房間里面存在特殊的氣息吸引。因此有很多妖精在這里安家，而現(xiàn)在正是魔力濃厚的時間，所以它們?nèi)紡淖约阂栏降钠魑镏信艹?，開起了小小的，他人所不能視的熱鬧聚會。

　　“嘿，嘿！你現(xiàn)在還不能亂動！亂動的話，上好藥的傷口會再流血的！”正當(dāng)梅西爾想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她注意到一個長相看上去相當(dāng)溫柔的男人從不遠(yuǎn)處的木桌前站了起來，并且出聲制止了她做出進(jìn)一步的動作。

　　“你是誰？這是在你的家里面嗎？”梅西爾問。

　　“我叫亞特伍德，這里是我的家。你放心吧，一般人找不到這里來的。還有你實在要坐起來的話，就把枕頭墊在身后。順便一提，我只幫你上了藥而已，并沒有做多余的事情?！泵鎺⑿Φ膩喬匚榈聦⒆笫址旁谘g，然后用右手食指了指自己，同時他還完成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和補(bǔ)充。隨后他走到床對面墻上的壁爐前，用一個木勺輕輕地攪了攪懸在火堆上方大圓鐵鍋內(nèi)的湯。在嘗了一口湯后他舀出了一碗，并將它送到還是在床鋪上坐了起來的梅西爾面前：“如果不介意的話就喝一些吧？我想你應(yīng)該餓了。雖然我不知道你經(jīng)歷了一些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的······你還這么小，怎么就開始遭罪了呢？”

　　“多謝款待······”梅西爾在向亞特伍德表示道謝之后便接過了碗，而她在喝著碗中的南瓜蘑菇火腿肉湯的時候，眼睛卻一直在掃視著周圍，似乎是在尋找什么。

　　“哦，對了，這個提燈還給你！剛才我把你帶進(jìn)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一直緊緊地抓著它?！眮喬匚榈孪袷峭蝗幌肫鹆耸裁此频膹拇策吥闷鹆嗣肺鳡柕哪潜K提燈，而梅西爾在看見提燈后立即將它搶了過來，并且認(rèn)真檢查它是否有損壞的痕跡。

　　“這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吧？不然的話你也不會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把它帶在身邊了。”亞特伍德在說話的同時，目光也轉(zhuǎn)移到了梅西爾手中的那盞提燈上。他從未見過那樣奇特而詭異的提燈：那盞提燈如鳥籠一般精致，其支架由某種他從未見過的銀白色材料制成。呈現(xiàn)出了黯淡灰綠色的燈罩上仿佛覆蓋著一層細(xì)膩的銀綠色鱗片。向著燈罩內(nèi)看去，可以發(fā)現(xiàn)里面籠罩著粗細(xì)不一的深紅色紋路，而且這些紋路似乎還在搏動著——這盞提燈像是被關(guān)在鳥籠里的活著的心臟。

　　“這個是我最好的朋友的遺物?！泵肺鳡柕穆曇粲行┑统梁透蓾?，她小心地將那盞精致但詭異無比的提燈摟在懷中，然后繼續(xù)喝著碗中那些并不好喝的湯。很快，她就感覺落在胃中的食物給自己帶來了溫暖——難怪說當(dāng)一個人落魄的時候，總想喝點(diǎn)什么吃點(diǎn)什么。而她現(xiàn)在并不擔(dān)心自己提箱的去向，因為無論那個提箱去了哪里，最終它都還是會回到自己手中。

　　“哦······原來是這樣啊······哦，對了！這個是我采的草藥，已經(jīng)處理好了，你自己抹在傷口吧?！眮喬匚榈滤坪跻庾R到這種對話不能再進(jìn)行下去了，于是他主動轉(zhuǎn)移了話題，并且將存放在粗制的石碗中已經(jīng)被搗成了糊狀的深綠色草藥遞給了梅西爾：“雖然這藥氣味很不好聞，但是對傷口恢復(fù)很有好處。抹到傷口上的時候可能會有些刺痛，你自己注意一些，然后我還有事情要做，所以就不陪你了。如果你實在無聊的話，可以躺下再休息一會兒或者看一會兒書吧?！?p>　　“十分感謝。”梅西爾在道謝之后接過了亞特伍德手中的石碗，然后友善地看向在發(fā)現(xiàn)了她之后就向她這邊聚攏而來的妖精們，然后小聲地向他們打招呼：“你們好啊，‘好朋友們’。”

　　“哦哦，果然是賢者之子呢！我還以為你們都已經(jīng)全部窩在常青之國不肯出來了呢！”

　　“你是那一位的子嗣吧？你的身上也相當(dāng)好聞的味道呢！”

　　“有血腥味和另外一種討厭的味道呢？啊，你受傷了嗎？”

　　“居然那么小，真可愛······”

　　梅西爾相當(dāng)無奈的任由一些妖精在自己的身上游走著，聞著她自己壓根聞不到的所謂的“好聞”的味道，隨后她突然注意到有一個妖精正坐在床邊那看上去有些老舊的木制書架上，她似乎是在盯著什么東西。

　　這個妖精有著一雙紅如山楂的眼瞳，柔順如東方上等絲綢的金色長發(fā)，蒼白且曲線可以說是曼妙的肢體，以及無論是在妖精還是在人類中都極為出色的面容。如果不是她那對尖尖的耳朵和一身呈現(xiàn)出奇異的銀白色，會在空中自行飄動的衣裙的話，她應(yīng)該會被當(dāng)做一個極美的女性。

　　“你是夢魘*（Succubus）？”

　　“你可真是一個讓人吃驚的小姐呀！”被梅西爾稱為夢魘的妖精似乎查覺到了梅西爾的視線，所以她轉(zhuǎn)過頭來對著梅西爾露出了溫柔的笑容。隨后妖精從書架上輕輕地飄下來，來到梅西爾的面前向她點(diǎn)頭致意：“我叫柏莎，然后我要向你道歉，因為剛剛我擅自進(jìn)到了你的夢里面?！?p>　　“你看到了什么？”梅西爾有些好奇地問。

　　“我們本來就是通過人的夢境來獲得食物的妖精，所以我可以進(jìn)入了你的夢里很深的地方。”柏莎一邊用相當(dāng)悲傷的語氣說道，一邊用右手輕輕撫摸梅西爾臉頰，“你經(jīng)歷了讓人難以想象的困難和痛苦，但是這還不算什么。最讓我感到悲哀的是······”

　　“沙······”

　　“??！”突然，柏莎感覺自己全身被一種異樣和冰冷的感覺所覆蓋，她幾乎是立即遠(yuǎn)離了梅西爾然后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而梅西爾則相當(dāng)奇怪地看著柏莎古怪的舉動。

　　“非常抱歉，但是我不能再說下去了，我感覺有什么東西看著我。”柏莎有些緊張地將十指交纏在一起，她在向梅西爾道歉的時候也轉(zhuǎn)動著眼睛，緊張地觀察著周圍。剛才那種讓她極度惡心和恐懼的感覺到現(xiàn)在也依舊包裹著她，似乎有什么在阻止她說出她所了解到的事情。

　　“沒關(guān)系哦，就算不知道也對我沒有什么影響的。話說回來，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呢？”梅西爾在略微感覺到有些失望后又提起精神問。

　　“這個的話，在你走之前我再講給你聽好了······現(xiàn)在你最好還是好好休息一下，或者看看書也沒有關(guān)系。受傷的人呀，就是要好好休息才行！”柏莎微笑著說話的同時伸出手指向某個東西，而梅西爾順著柏莎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結(jié)果她注意到床邊的書架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書籍，其中居然有不少的詩集和一些用棉線裝訂，看上去相當(dāng)老舊的古籍。于是梅西爾扶著床沿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并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詩集。在她將書打開的一瞬間，大量半透明如同無鰭的幼魚，尾部像是充滿了肉質(zhì)感的花苞一樣的書蟲*慌亂地從書頁間竄出，隨即它們竄入到了書柜上的其他書籍的書頁間不見了蹤影。

　　“噗！噗！噗！噗······”

　　“嗯，這些書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看過了吧？”沒有被嚇一跳，依舊面無表情的梅西爾有些無語地從自己的發(fā)間取出了一只由于太過于慌張而逃錯方向的書蟲。隨后她松開手指，看著那只書蟲在空中毫無方向感的亂竄著。同時她抬起頭來，對漂浮在頭頂?shù)陌厣f道：“如果不好好整理的話，這些書蟲很快就會把書上所有的字全部吃掉的?！?p>　　“亞特伍德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看過這里的書了。我能做到的，只有讓這些書蟲安分一些而已?！卑厣喈?dāng)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然后她指著放在書架角落的一本白色封面，用棉線裝訂的書對梅西爾說道：“看看這個吧，很好看的！

　　“沒有名字的書嗎？這是他自己寫的？”梅西爾聽從了柏莎的意見將那本書從書架上抽了下來。而當(dāng)她把書翻開之后，她有些吃驚地發(fā)現(xiàn)這本書居然全部都是手寫的，那些漂亮的字整齊地排列在用墨水畫出來的橫線上，就像是樂譜上形狀不同的音符，仿佛隨時會躍動起來一般。

　　講的是一個充滿了悔恨的男孩子的故事嗎？梅西爾垂下眼睛將書一頁一頁的翻了過去。

　　在很久以前，有一個男孩從神那里得到了能把任何東西都變?yōu)辄S金的力量，而作為代價，男孩最重要的東西被神拿走了。起初對自己的力量感覺到喜悅的男孩在某一天突然感覺到仿佛潮水般的孤獨(dú)壓來，讓他喘不過氣來。于是他便想要找神換回自己原來最重要的那個人，但是真理之殿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當(dāng)初的神也不見了蹤影。無論男孩無論如何哀求他都回不到過去了，從此他一直一直都生活在孤獨(dú)中。而有一天，他在他的黃金花園里看見了一個和月之女神一樣貌美的女子，她有著紅山楂一般的眼睛和絲綢般金色的長發(fā)，男孩被驚呆了。當(dāng)他回過神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jīng)消失了。懷著想要再見到那個女人的希望，男孩開始花重金讓人尋找那位女子，但是卻一如所獲。后來男孩發(fā)現(xiàn)自己能變出的黃金越來越少，最后當(dāng)他變不出黃金的時候，他在已經(jīng)荒蕪的花園里再次看見了那個女人······

　　達(dá)到目的的柏莎相當(dāng)開心地笑了笑，隨后她飄到了坐在木桌前認(rèn)真的寫著什么的亞特伍德身邊，惡作劇似的對著他脖子吹氣，惹的對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之后柏莎坐在桌子上看著那張雖然不是很英俊，但是表情卻相當(dāng)認(rèn)真的臉，然后她將自己的手輕輕地覆在了亞特伍德的左手上：“我愛你哦?！?p>　　突然亞特伍德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于是他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被午后陽光所籠罩的木桌邊坐著一個異常美麗的女人。這時那個女人也抬起頭來的，他們兩個人一時間四目相對。

　　“你是誰？”亞特伍德才剛剛提出他的問題，那個女人就在他眼前消失不見了，就如同清晨花朵上的露水消失了般無聲。桌邊依舊什么也沒有，剛剛那個出現(xiàn)的女人仿佛只是他的幻覺一般。

　　“那個夢魘呀，她愛上了一個人類，一見鐘情的那種喲！”

　　“嘻嘻，她是以人的精氣為食的啊，被她纏上的人能活多久呢？”

　　“話說那個怪家伙在這里呆了好幾年了吧？那個男人可真是命大呢，到現(xiàn)在為止都還沒有死！”

　　妖精們細(xì)碎的交談聲和嬉笑聲鉆進(jìn)了正在認(rèn)真看書的梅西爾耳中，她有些好奇地抬起頭來盯著那幾個坐在柔軟的被子上聊天的妖精，然后伸出手抓住了其中一個有著半透明，發(fā)出微光的翅膀，外表形態(tài)如同人類少女一般，但是只有巴掌大小的空氣精靈西爾芙*(Sylph）：“你們在談?wù)撌裁茨?？能不能告訴我？”

　　“這件事情在妖精之間早就流傳開了，就連一些魔法使都知道這件事呢！你作為賢者之子居然會不知道？”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關(guān)注其他的事情，有些廣為流傳的事情我反而不知道呢，所以請你告訴我吧！”梅西爾一邊比較無奈地說道，一邊將西爾芙放在了手掌上。而西爾芙則在抖了抖翅膀后才相當(dāng)?shù)靡獾卣f道：“我們氣精可是第一個知道的哦！無論你想隱藏什么，都瞞不過你所呼吸的空氣。所有的秘密，都化為空氣的低喃?！?p>　　“那個夢魘啊，本來在殺掉了舊的獵物之后就準(zhǔn)備再找一個新的獵物的。當(dāng)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她居然被一個人類看見了！天知道那個人為什么看到她的！總之就這樣，她就愛上了那個人類男人了。哈，愛情可真是突如其來呢！”

　　“最重要的是，她一直守在那個人的身邊，也沒有把他給吃掉。難不成她真的愛上了那個人類嗎？”

　　“愛情這個東西可真是神奇呢！不過這種既不浪漫又不英俊的男人，夢魘應(yīng)該是不會喜歡的才對呀？”

　　“喂喂，賢者之子，你知道為什么嗎？”

　　“我們想知道，‘愛’到底是什么呢？賢者之子，你知道嗎？”

　　“‘愛’可是極其復(fù)雜的東西呢，而且‘愛’也被分為很多種：父母對孩子的無微不至的愛、平凡的人對自己尊敬的人的愛慕、戀人之間的愛情······這些都是‘愛’。不是每一種愛都可以用言語表達(dá)清楚的?！?p>　　也不是每一個人都配擁有愛，原本渴求愛的人遭到了背叛。

　　“我也不是很懂，因為我從來沒有愛人或者被人愛過的經(jīng)歷。”梅西爾在妖精們期盼的目光的注視下忍不住苦笑了一聲，之后她輕輕地?fù)u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在妖精們遺憾的叫喊中，梅西爾低下頭去看著手中還沒有讀完的書，她的眼神突然間變得嚴(yán)肅起來。

　　“柏莎，你真的愛他嗎？”梅西爾問。

　　“我······我愛過很多男人，但是唯獨(dú)面對他的時候，我的心卻很亂······小小的賢者，這就是你們所說的‘愛’嗎？”柏莎將手疊放在胸口上，然后她扭頭看著不遠(yuǎn)處正在極其認(rèn)真地看著不遠(yuǎn)處沐浴在陽光下的亞特伍德，她的眼中閃動著美麗的光芒，仿佛溫柔的螢光。梅西爾在盯著柏莎看了一會兒后，忽然垂下了眼睛：“我知道了，你愛著他啊?！?p>　　“哐哐哐······”許多珍貴的古籍與上面的灰塵一起被依舊穿著漆黑斗篷，始終不愿意露出臉來的少年從書架上挪了下來，放在這間因為過多的書籍和其他的雜物而顯得無比狹窄擁擠的書齋內(nèi)那張被硬塞進(jìn)來的木質(zhì)圓桌上。突然少年捂住頭跪在了地上，他的牙緊咬在一起。——他似乎在承受著某種巨大的痛苦，而這種痛苦幾乎讓他的腦顱裂開來。

　　“果然，《贖罪錄》的未來神預(yù)章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類接受的呀！”當(dāng)一個顯得輕快而跳脫的聲音響起后，心情似乎不錯的阿奇帕德從門外走進(jìn)了書齋，他毫不在意地在滿是灰塵的地毯上站定后舉起了戴著白色手套的右手，幽藍(lán)色的火焰從他的手掌中升起后化為了鳥雀的形狀。這只鳥雀在書齋中盤旋飛翔，照亮了沉寂在黑暗中很久了的書齋。

　　“想想這里還是有幾十年沒有來過呢，真是令人懷念。”阿奇帕德一邊用一種懷念的語氣說道，一邊吹走了在面前漂浮的灰塵和一些在空氣中亂竄的書蟲。書齋中基本上到處都是這些麻煩的東西，而且如果再翻一翻的話，說不定還能看見灰蚤。

　　“這里應(yīng)該還是有能解決我問題的書吧？畢竟這些書可是我花費(fèi)了很大力氣找來的呢！如果沒有用的話，還不如燒掉呢！”阿奇帕德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之后在木桌旁那張積滿了灰塵的木椅上坐了下來。隨后他一邊翻閱那些古籍，一邊用腳踹著跪在旁邊的少年，完全不顧及著他感受的繼續(xù)說道：“話說你給我一點(diǎn)回應(yīng)??？我把你從深淵旁邊的尸體堆里面挖出來再帶回來，可不是讓你給我當(dāng)仆人的！如果你都不了解她的話，你還有什么用處？”

　　“呵，你不是說你擁有神的力量嗎？那你就用神的力量去解決不就好了嗎？為什么還要問我呢？”少年吃力地回應(yīng)著跟瘋子沒多大區(qū)別的阿奇帕德，他的臉色在這個時候變得無比蒼白，但他卻依舊牽扯著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看來神的力量也不是萬能的嘛！”

　　“哐！”阿奇帕德有些不太高興地抓住了少年漆黑的頭發(fā)，將他的頭狠狠的砸在了圓桌的邊緣，隨后他一腳踩在了這個少年的背上，用一種類似開玩笑的語氣說道：“亞摩斯，我知道你想嘲諷什么······但我想告訴你，神的力量的確可以讓我做到任何事情！不過，我更想用自己的方法學(xué)表達(dá)我的愛意?！?p>　　“呵呵，你這樣的瘋子，你覺得她可能會喜歡你嗎？”被阿奇帕德稱作亞摩斯的少年倔強(qiáng)地抬起頭來，因為阿奇帕德粗魯?shù)膭幼鳎运^上的兜帽已經(jīng)脫落了。不過他毫不在意地露出了更加嘲諷和鄙夷的表情——他的外貌的確和梅西爾的父親極其相似，但是他看上去卻顯得要稚嫩和瘦弱許多。

　　他是亞摩斯，但他并不是過去的亞摩斯。

　　“年輕的身體果然更好對吧？不然的話，你應(yīng)該早就像條死狗一樣趴在那里了?！卑⑵媾恋滤坪踅K于冷靜了下來，他現(xiàn)在說話的語氣又變得像剛才那樣輕快歡脫，同時，他也放下了踩在亞摩斯背上的腳，然后彎下腰開始用力地拍打其肩膀：“你我有很多相像的地方呢，亞摩斯。所以現(xiàn)在我會讓你好好活著的，讓你看到世界的終焉之時?！?p>　　“那我還真是感激不盡呢······”亞摩斯從地上爬起來后隨意地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塵，然后重新垃起了落在背后的兜帽。緊接著他從衣服貼身的包里掏出了一卷羊皮紙和一塊作為筆的木炭，開始記錄起自己剛剛看到的未來的碎片。

　　《贖罪錄》是阿奇帕德利用神的力量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不可思議且完全不知曉具體形態(tài)的武器，它在賜予于使用者看見未來的能力的同時也會給其帶來巨大的痛苦。在亞摩斯之前的幾個使用者都因為無法承受日夜不停歇的頭痛而選擇了自殺。

　　據(jù)亞摩斯所知，《贖罪錄》總共有七章，其中一章被上一任教皇下令銷毀，而另外一章則在一個名為瑪麗?凱諾，那個已經(jīng)叛逃了的修女身上——據(jù)說她已經(jīng)死了幾百年了。

　　“叩，叩，叩?！?p>　　“魔術(shù)師大人，圣座說他要見您。”穿著普通的修女服的德麗蕾娜在用手指關(guān)節(jié)敲了木門三下之后恭敬地對阿奇帕德說道。由于今天她似乎格外的有禮，所以阿奇帕德都忍不住露出了有些吃驚的表情。

　　“哦，我知道了，估計是關(guān)于這段時間盛行的瘟疫的事情吧？我去去就回！”阿奇帕德在認(rèn)真地再整理了一下全身上下的衣服后便快步離開了。而在阿奇帕德離開后，德麗蕾娜立即沖進(jìn)了書齋，她無視還在旁邊盯著的亞摩斯，開始在書架上匆忙地翻找起來。

　　“你想找什么？”

　　“阿奇帕德那家伙的日記，他的日記上面好像記載了相當(dāng)重要的東西?！钡蔓惱倌纫贿呎J(rèn)真地翻動著那些珍貴且寫著她從未見過的字體的古籍，一邊用一種沙啞的聲音說道。隨后她在最里側(cè)的書架上發(fā)現(xiàn)了一本沒有名字，僅在漆黑的封面上使用金色顏料描繪了一只簡陋的眼睛的書。

　　“太好了，應(yīng)該就是這個了······”

　　“喂，別去碰它！”反應(yīng)過來的亞摩斯明顯阻止的太晚了，因為德麗蕾娜伸向那本書的手在一瞬間被一道光彈開來。她痛苦地捂住了自己詭異扭曲起來的手指，然后不甘心地后退一步緊盯著那本書，突然她注意到那本書的封面上那只用簡單線條所描繪出的金色眼睛正盯著自己。

　　“讓我來吧?！笨匆姷蔓惱倌鹊膽K狀，微微嘆了一口氣的亞摩斯突然輕輕推開了她，然后他從袖中抽出了一根長而尖銳，像是樹枝一樣的東西，并將其刺在了那本書封面上的眼睛中。

　　“唧唧······”被刺中的眼睛在蠕動了幾下后發(fā)出了細(xì)微的類似于蟲鳴的哀鳴聲，隨后這由金色顏料所描繪出的眼睛的顏色漸漸地黯淡下去，最后消失在了書的封面上。松了口氣的亞摩斯將手中泛著詭異光澤的漆黑枝條收回到了自己寬大的袖子中，然后他把書拿了下來遞給了德麗蕾娜：“拿去吧，阿奇帕德那個家伙一般不管這邊，他應(yīng)該不會知道的。”

　　“謝謝你，不過，為什么你要幫我？”德麗蕾娜在將骨折的手指重新歸位并用布條包扎好接過書后認(rèn)真地向亞摩斯鞠躬道謝。這時她眼中的警惕這時也比剛才少了許多，畢竟這個人已經(jīng)幫助過她兩次了。

　　“別在意，我只是看不慣阿奇帕德那個怪物而已。不過話說回來，我能問問你尋找阿斯帕德的日記的目的嗎？”

　　“······我想了解一些在‘安娜塔西亞’那天發(fā)生的事情。”

　　“‘安娜塔西亞’？”一個陌生的詞語吸引了亞摩斯的注意，于是他把視線集中到了德麗蕾娜那張有些微紅的臉上，用一種不失禮貌的語氣問道：“你能給我說說你了解到的關(guān)于‘安娜塔西亞’那天發(fā)生的事情嗎？”

　　“你居然會不知道這件事情，明明很多人都知道的······那、那個，該怎么和你說呢？”在亞摩斯過于嚴(yán)肅和犀利的目光的注視下，德麗蕾娜似乎顯得有些窘迫，她的目光也時不時的瞟向一邊：“你知道提箱的魔女嗎？大概在幾百年前，那個魔女被教皇麾下的鷹犬團(tuán)抓住，并且被送上斷頭臺進(jìn)行公開處刑。當(dāng)那個魔女的頭被斬下來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以為她死了，但是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那個魔女的尸體居然自己站了起來，并且還帶著頭顱逃走了！從此以后，人們把魔女被處以死刑的那一天稱為安娜塔西亞之日?！?p>　　“意為‘復(fù)活之日’嗎？”亞摩斯在聽完德麗蕾娜的講述后，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同為活著的怪物，但我還是不得不承認(rèn)你更為可怕啊，梅西爾。

　　“真是抱歉，一忙起來我就忘記時間了！你現(xiàn)在一定很餓了吧？”終于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的亞特伍德手忙腳亂地準(zhǔn)備好了一頓依舊不能讓人提起胃口的晚餐。之后他叉著腰，站在床邊看著梅西爾慢慢地用木勺攪動著碗里面的濃湯，并帶著歉意說道：“一定不合你的胃口吧？真是抱歉?。∶髅髂愣际軅?，還讓你吃那么簡單的飯菜······”

　　“沒關(guān)系的，只是現(xiàn)在我的胃口不是很好。而且我被你救了，怎么敢嫌棄你做的飯菜呢？”回過神的梅西爾一邊相當(dāng)禮貌地說道，一邊悄悄地斜眼看笑得一臉溫柔和煦的亞特伍德。突然她放下手中的木勺，轉(zhuǎn)過身面對他說道：“亞特伍德先生，你有沒有做過讓自己極為后悔的事情呢？”

　　“你為什么突然要問這種問題？”

　　“拜托你了，請認(rèn)真的回答我?！眮喬匚榈卤緛硐胍乇苓@個問題，但當(dāng)他看到梅西爾極為嚴(yán)肅的眼神的時候卻下意識地說道：“沒有，絕對沒有！”

　　“你真的沒有做過嗎？”梅西爾的語氣中充滿了懷疑，不過她并沒有選擇追問下去，而是俯身撿起了一個小小的玻璃器皿，然后用雙手包住它。

　　在梅西爾手中的是一個有著圓形的開口，形狀呈現(xiàn)出優(yōu)美的球形的玻璃器皿。因為它是人為吹制而成的，所以皿壁輕薄得不可思議，在圓形開口的兩邊，還鑲嵌著兩個不大的黃銅環(huán)，應(yīng)該是用來系上繩子之類的東西的。

　　“你是被愛著的人啊。”

　　“你在說什么莫名其妙的話······”因為梅西爾古怪的行為和言語，所以亞特伍德莫名的感覺到有些煩躁和惱怒。然而當(dāng)他看見梅西爾手中的玻璃器皿內(nèi)漸漸匯聚起來的微弱但溫暖的光芒時，他又忍不住張大嘴巴發(fā)出了驚嘆：“這是······什么？！”

　　“一個妖精對你的愛意的表現(xiàn)，你真是一個不會珍視愛的人?！泵肺鳡柧従徦砷_了包住玻璃器皿的手，她抬起頭來看著一臉驚訝的亞特伍德身邊用手捂住嘴巴的柏莎，然后低下頭繼續(xù)說道：“一份你完全無法承受的熾熱無比的愛。”

　　“你在開什么玩笑？妖精這種東西，不過是存在在傳說和童話書里面······”

　　“那是因為人類失去了純潔的心靈和干凈的眼睛，所以你們才看不見一直存在在你們身邊的妖精。”表情極其嚴(yán)肅的梅西爾伸手托住了一只氣精西爾芙，而更多的妖精則嬉笑著落在了她身邊，和她一起看著面前這個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的亞特伍德。

　　“我是可妮莉雅?梅西爾?納爾森，很高興認(rèn)識你。我再次向你表達(dá)謝意，感謝你救了我。”

　　『《妖精的愛之詩》

　　從你平凡的皮膚上，

　　仿佛又一次看到時光留下的痕跡，

　　如同大海上洶涌的波浪，

　　又像是樹木成長的年輪。

　　看著你安靜的臉龐，

　　似乎又回憶起與你相處的時光，

　　只是你翠色的眼眸中從未映入過我的容貌。

　　從你梔子色的指尖流出的是生命的沙，

　　在你手間留下的，

　　不過是我寂寞時吐息的痕跡。

　　你曾無意看見過嗎？

　　婆娑樹影間我綴滿鈴鐺的銀色輕紗，

　　你曾隱約聽見過嗎？

　　紫紅色的房屋與金黃的稻田間我的歌。

　　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話，

　　為何不讓你我相遇？

　　在漫長的時光中，

　　僅僅是我一人在此等待牛奶之實再次從你的指尖掉落?！?p>　　（這是柏莎在與亞特伍德相遇后不久，柏莎在一天夜里寫的，用的是妖精語，所以亞特伍德看不懂，但是那張羊皮紙被亞特伍德好好保存起來了。柏莎已經(jīng)相當(dāng)隱晦的表達(dá)愛意了，但似乎依舊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