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云道：“你的眼光應(yīng)該不差，我猜那女孩子一定是花顏月貌、知書達理，又喜愛繪畫，氣質(zhì)與才華自必也高人一等?！?p> 程致遠聽她夸獎秦孌，心里美滋滋的，笑道：“她是很好啊?！?p> 項云莞爾一笑，道：“這樣的女孩子，受到你的恩惠，能心安理得嗎？”
程致遠道：“她不會心安理得，可是至少她能畫畫了，應(yīng)該會為此感到很開心吧?！?p> 項云道：“我擔心從今以后，她每當見到你，最先想到的不是你的人，而是欠了你一大筆錢。如果真是那樣，你們還能自在溝通么？”
程致遠隨之想起秦孌幾小時前說過，希望感情能單純些，他當時沒有深思秦孌話中含義，這時被項云的話點醒，方才明白過來。
項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這句話應(yīng)該能讓你有所領(lǐng)悟吧?！?p> 程致遠對女孩家的心事實在不懂，只得問道：“姑姑，你說秦孌今后每次見到我，她都會感覺不自在，就好像寄人籬下的感覺一樣，她真的會那么想嗎？”
項云道：“喔，原來她叫秦孌，這名字倒是挺好聽。致遠，這件事的概率有多大，你心里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吧。”
程致遠黯然道：“以秦孌要強的個性，的確很難忘懷。”
項云道：“五萬塊錢雖不算是小數(shù)，但念在這是你第一次開口要我?guī)兔Γ瑹o論如何我都會答應(yīng)你。另外，我會額外多借給你五萬，免得你不夠用，再去想別的法子，影響正常的生活。如果你決定要借錢，我差人送到你家里，再派人協(xié)助你辦理還款?！碧热暨@些話項云一早說出，程致遠一定高興得手舞足蹈，但他此時只覺進退兩難，煩惱不已。
他想了又想，開始在屋里踱步。項云一面喝茶，一面耐心等待。
過了良久，程致遠道：“姑姑，我不借了。”
項云道：“凡事三思而定，不要急著答復(fù)，你回家考慮吧。我既然答應(yīng)了，隨時有效，任何時間你打聲招呼，我立刻讓曹管家送錢過去，你也不用親自來取?！?p> 程致遠心中感激，道：“姑姑，謝謝你?？墒俏蚁肭宄耍绻也荒軕{自己的能力解決問題，還要連累旁人，那便與秦孌的爸爸沒有分別了。”
項云道：“你能這樣想，足見你有男子漢的擔當?！眴柕溃骸澳悄阍趺创饛?fù)秦孌？”
程致遠嘆道：“只能實話實說了?！?p> 項云道：“沒猜錯的話，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拍胸脯承諾過了，不然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會有膽量開口找我借錢，對嗎？”
程致遠又是后怕，又是慶幸，心想：“幸虧孌孌當時抱住我，制止我面見阿姨，否則我真的把話說了，可要坑苦孌孌和阿姨了?！?p> 項云見他臉色陰晴不定，笑道：“致遠，你坐下?！?p> 程致遠走過去，重新坐在她對面。
項云笑道：“怎么不坐來我旁邊，你不會心里怕我吧?！?p> 程致遠尷尬一笑，道：“沒有?！币姥匀ニ赃呑?。
項云近距離打量他，問道：“最近是不是又長高了？”
程致遠撓了撓頭，憨笑道：“好像是吧?！?p> 項云道：“你能來找我?guī)兔Γ臀艺勑?，我很高興。”嘆了口氣，又道：“我總是很忙，沒有太多時間陪你，見面還總說些嚴肅的話題，不免疏遠了感情?！闭f著握住程致遠的手。
程致遠見姑姑神色間隱含傷感，憫心大起，問道：“姑姑，你是不是有很多生意要打理？”
項云笑道：“是啊，所以我很羨慕小孩子，總是無憂無慮的?！?p> 程致遠慨嘆道：“我也不是什么時候都無憂無慮?！?p> 項云被他小大人的模樣逗笑，問道：“你也有煩惱嗎？”
程致遠道：“一大堆呢。就比如說今天的事，如果我是大人就好了，一定當場就能拿出錢來，就算錢數(shù)不夠，我也總有辦法賺到，幫秦孌掃清麻煩。”
項云語重心長地道：“錢能辦成的事，都算不得大事?！?p> 程致遠奇道：“還有用錢辦不成的事嗎？”
項云微微一笑，學著他的口吻，說道：“一大堆呢。比如我想多陪陪你，用錢就辦不到，還有……還有很多?！闭f到最后，聲音低了下去。
程致遠道：“姑姑，我一直以為你什么事都能輕易辦成，沒想到原來你也有煩惱。”
項云道：“人人都有煩惱，無論能力多大，總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項云提起往事，程致遠陪她聊了一會，見時間不早了，道：“姑姑，我明天還要上課，先回家去了?！?p> 項云看了看座鐘，點了點頭，道：“時間過得真快啊。致遠，你有難處隨時來找我，還有，你要清楚一件事，無論你是對、是錯，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支持你。”
程致遠忽然感到一陣感動，道：“姑姑，我知道你向著我。”
項云道：“我安排人送你回去吧。”
程致遠道：“我先去看看小闌。”
項云道：“去吧?！?p> 程致遠開門而出，忽然想到一事，退回來問道：“姑姑，您的賭場開在什么地方？”
方才在交談過程中，程致遠內(nèi)心對項云的印象逐漸發(fā)生轉(zhuǎn)變。以前他見項云說一不二，所有人都對她畢恭畢敬，自然而然產(chǎn)生敬畏之心，認為項云高高在上，沒法向她表達自己幼稚的觀點，更不用說探討問題了。
今天他為了秦孌的事，鼓起勇氣，首次在項云面前提出觀點，中間甚至還爭論過觀點，不過項云理正詞直，始終水平溝通，表現(xiàn)得平易近人，這讓程致遠感到意外的同時，心里也十分喜歡。他需要對方的尊重，而不是當自己小孩子看待，諸如“你長大就明白了”這類沒根沒據(jù)的話，看似長輩袒護晚輩，在程致遠看來，完全是一種歧視。
項云聽他詢問賭場，道：“在香江啊?！?p> 程致遠道：“香江離營城很遠啊?！?p> 項云道：“路程很遠，坐飛機倒是挺方便的，怎么，你想去賭場看看？”
程致遠問道：“可以嗎？”
項云道：“當然可以啦，過幾天我陪你去看看。”
程致遠道：“好，我想了解一下賭徒都是什么樣的人?！?p> 下樓來到小闌房外，正要敲門，突然門從里面打開。程致遠見許阿姨出來，問道：“小闌在里面嗎？”
許阿姨食指貼上嘴唇，示意他不要大聲說話。
程致遠低聲問道：“她睡了？”
許阿姨輕笑道：“是啊，看著書就睡著了，這孩子真是可愛。”
程致遠笑笑，道：“麻煩您老明天轉(zhuǎn)告她一聲，說我來過了?！?p> 許阿姨點頭答應(yīng)道：“一定，一定?！?p> 程致遠道：“我回家了，阿姨再見?！?p> 許阿姨道：“少爺慢走，常來玩啊。闌兒日日盼著你來呢?！?p> 程致遠想到今天是為秦孌而來，辜負小闌一往情深，心中歉疚，向許阿姨點了點頭，下樓去了。
樓下車子已經(jīng)備好，程致遠鉆進車內(nèi)，離開光明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