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人間本也沒有仙子,奇跡出現(xiàn)的多了,百姓才勾畫出了仙人的模樣。
從這個角度來說,無論這趕車人是什么身份,夜雨都愿意稱她一聲“狐仙”。
因為狐仙確確實實拯救了整個鎮(zhèn)上人的性命,這是無法抹殺的功績。
“我以前并不相信奇跡?!币褂甑溃暗@一次,我覺得確實是個奇跡。”
“那狐仙雖不知是敵是友,無論如何,她出手救了鎮(zhèn)上百姓?!毕临澩?。
“既是這樣,我們不必再追究她的來路了吧?”夜雨試探道。
犀沉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此時也已知道,“狐仙”幾乎不可能是“她”,但心中總是多少懷著些妄想。
但狐仙既然以狐仙自稱,又不肯與犀沉和夜雨以真面目相見,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去打擾。
雖說或許是與魔教有關(guān),但也或許狐仙真的只是與這小鎮(zhèn)有什么淵源的高人。
總之,此事就此揭過,并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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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zhèn)中,也沒再見到與魔教有關(guān)的蹤跡。
夜雨和犀沉往鎮(zhèn)子的四面各搜索了十里,在遠離齊云山的方向,發(fā)現(xiàn)了隱約的血跡。
血跡很少,引起他們注意的,是那一帶的地面留下的焦黑痕跡。
只憑這痕跡就可以確定,燼是往這個方向逃走了。
“我們要不要追上去?”夜雨問道。
犀沉搖了搖頭:“窮寇莫追,燼又非常善于隱藏自己的身形,她現(xiàn)在只剩一人,我們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她的?!?p> “燼找不到,狐仙也找不到,我們現(xiàn)在能做些什么呢?”夜雨問道。
“回鎮(zhèn)子上去,吃吃喝喝,等蘭羲下山來找我們。”犀沉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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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很驚訝,因為他沒想到犀沉會這樣心安理得的劃水。
但犀沉還就是這樣心安理得的,坐在了鎮(zhèn)上唯一的戲臺邊。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特意帶著夜雨去買了新的外衣,然后披著外衣有滋有味的坐在臺下,一邊看戲,一邊喝著茶水,吃著糕點。
“我們真的不用再去做點什么了嗎?”夜雨忍不住問道,“掌門人那邊事態(tài)看起來著急的很,我們就在這里喝花茶吃綠豆糕,我的良心有些過意不去?!?p> “你能做什么呢?”犀沉悠然道,“現(xiàn)在養(yǎng)好精神才是最重要的?!?p> 夜雨愣了愣,犀沉已繼續(xù)道:“掌門人既然說好后天讓蘭羲過來交接,我們到時候等她來就是。魔教這次攻上齊云山,其實元氣也已大傷,掌門人布局向來高瞻遠矚,你完全不必比他更急?!?p> “可是那狐仙……”夜雨道。
“方才好像是你說不必追究她的來路吧?”犀沉道。
“好像是的。”夜雨失笑道,“但是呆在這兒,我總感覺有些坐立不安?!?p> “那你就當自己是掌門人派下來給我解悶的就是?!毕琳f著,又丟了塊果脯進嘴里。
“你這樣一說,我好像還真是掌門人派來給你解悶的?!币褂赉读税胩?,苦笑道。
對于這樣的話,犀沉回以淡淡一笑。
若是蘭羲的話,多半會溫溫柔柔的說師弟天資聰慧,不必自怨自艾。
若是雪落,估計是面無表情,但最后會丟下一句,你想的有點多。
但犀沉在這種時候,就是什么都不會解釋。
因為他覺得你該懂時,自然就會懂,你若不懂,也就不必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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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消磨著時間,終于到了第三天午后。
這天兩人穿戴出門后,便徑自去到小鎮(zhèn)的北側(cè)。
他們在鎮(zhèn)子外的石磨盤上閑坐,順便等著蘭羲的消息。
正是伏天,氣候炎熱的很,石磨盤在柳樹下,稍微能遮一點蔭。
但即便是如此,那種熱依舊讓人煩心,如果不找點什么事情來閑聊一下,恐怕就沒辦法捱過這個漫長的午后了。
“說起來,有件事我一直不懂?!币褂甑?,“掌門人是不是和你早就相識,才會對你如此偏愛?”
“你覺得他對我是偏愛嗎?”犀沉奇怪的看了夜雨一眼。
“我只是覺得,能夠完全不帶有對魔教的偏見去評價你,本身就是很稀奇的一件事情?!币褂昙泵ρa充道。
“既能將心比心,又能行己正道,這便是掌門人的過人之處。”犀沉道,“我在齊云山上才與掌門人第一次相見,能得他知遇,我也感恩至今。?!?p> “這么一說,我倒有些好奇你和掌門人之間的故事了?!币褂甑?。
“要說故事,也沒有什么故事?!毕恋?,“我第一次登上齊云山時,出云弟子只道我是上山來有事相求的百姓,直接把我引入了扶云殿中,那時與我相見的是蘭羲。”
“蘭羲?她竟然比你還要早來到出云劍派嗎?”夜雨訝異道。
“出云劍派所修煉的內(nèi)功,亦有駐顏之術(shù),不然你以為掌門人為何會有那么年輕的面貌。”犀沉道,“不過,蘭羲雖然比我早上齊云山,也不過是早了一兩年,那時候,她也還不是出云劍的大弟子,只是個掌事弟子?!?p> “依大師姊的性子,應該不會帶你去見掌門人才是?!币褂甑?。
“沒錯,那時我說要見掌門人,她也沒有同意,反倒是那時候,掌門人剛好進來,他看了我好一會兒,便叫蘭羲先行離去,留我和他在扶云殿中。”犀沉道。
“掌門人雖然事必躬親,但也不必對一個普通投奔齊云山的俠士如此重視?!币褂甑溃澳撬呀?jīng)看出了你的身法?”
“沒錯,掌門人與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是魔教來的?’,那時我緊張的很,以為要被掌門人掃地出門,沒想到他只是與我過了幾招,便把我收在了門下。”犀沉道。
“單單只是把你收在門下,還沒什么了不起的,重要的是他居然把你立成了大弟子?!币褂甑?。
“那年我替掌門人關(guān)中蕩匪,那確實是大功一件,但我萬萬沒想到,掌門人竟然會直接委任我為大弟子,那年蘭羲都依然只是個掌事?!毕恋?。
“你一個半路出家的弟子,身份又可疑,掌門人卻能毫不猶豫的立你為大弟子,這件事確實很神奇。”夜雨道。
“說實話,就連我都覺得惶恐,不知掌門人為何會做如此決定。但掌門人卻說,他覺得我當?shù)闷鸫蟮茏?,也叫我不必擔心。此后的十二年,他也確實一直堅持我為大弟子,無論其他人如何質(zhì)疑,都不曾改變?!毕恋?。
“說實話,我有些羨慕你們。我還沒上山時,有位姐姐教過我一句話,叫做‘惺惺相惜’,說的大概就是你們這種情況吧?!币褂甑?。
犀沉淡淡一笑,不著痕跡的指了指北方。
夜雨定睛一看,只見一道白衣倩影,裊裊而來,他知道是蘭羲到了,當下乖乖的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