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過天來,李樂山用罷早飯,正在房中閑坐,忽手下來報,說圓峰大師來到了招賢館,此時已等在后院演武場,叫李樂山即刻趕去。
李樂山聞言一愣,這一個多月來圓峰都未曾露面,今日何故突然現(xiàn)身?他不敢怠慢,趕忙收拾一番,急匆匆來到后院,此時后院已聚集了一大伙人,基本都是館內(nèi)的那些食客,圓峰難得來一回,這些人得知后傾巢而出,如眾星捧月一般將圓峰圍在當中,七嘴八舌的奉承著,極盡阿諛之能事。
這邊李樂山一出現(xiàn),立刻被圓峰看到,招手道:“賢弟,快快過來!”
李樂山緊走幾步上前,剛要開口,忽一眼看到夏忠良竟也在人群中,二人四目相對,都有些不知所措,圓峰冷眼旁觀,似笑非笑的道:“賢弟,你怎么了?去了一趟云南,不會連夏鏢頭都忘了吧?”
李樂山趕忙打個哈哈,陪笑道:“大哥真會說笑話,小弟這次回來,很多以前的老人都走了,沒想到還能見到夏鏢頭,真是有點意外呢!”
圓峰微微一笑,說道:“夏兄弟乃是華夏鏢局的元老,中流砥柱,豈能和旁人一概而論?若非今日我有要緊事當眾宣布,輕易還不敢勞駕他出席呢!”
夏忠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大師抬愛,夏某愧不敢當!”
李樂山望著圓峰道:“大哥,您今天來此究竟.........?”
圓峰輕咳一聲,全場立刻安靜下來,圓峰環(huán)視眾人,微笑道:“諸位,一個月前我這位李兄弟來到招賢館,當時很多人對他還不熟悉,這段日子里,李兄弟盡心盡力,將招賢館打理得井井有條,所作所為有目共睹。本座經(jīng)過深思熟慮,決定即日起,由李樂山負責華夏鏢局的所有業(yè)務,李兄弟不僅身手了得,更難得足智多謀,文韜武略無人可及,相信在他的帶領下,我們的事業(yè)必將蒸蒸日上!”
這個決定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一時間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李樂山完全怔住了,他根本沒料到圓峰會突然來這么一手,震驚中想也不想,急忙道:“此事萬萬不可!”
圓峰微微一笑,望著李樂山道:“賢弟,有何不可?”
李樂山道:“小弟何德何能,可堪此重任?”
圓峰笑道:“賢弟太謙虛了,你的能力誰人不知?雖說一個鏢局對你有些大材小用,但眼下我也沒有更合適的位子讓你坐了!”
此言一出,李樂山登感無言以對,只覺這個圓峰不但權(quán)術(shù)過人,連語鋒竟也如此犀利,囁嚅半晌,開口道:“那么今后大哥你……?”
圓峰淡淡一笑,道:“我原本就是個出家人,不該貪戀俗世,待把手頭這些事情料理干凈,我還是回少林寺中清修,繼續(xù)做我的和尚吧?!?p> 李樂山聞言心中一突:圓峰終于要對少林出手了!
就在這時,忽聽一個聲音叫道:“且慢!此事關(guān)系重大,還望當家的再行斟酌!”
李樂山循聲一望,只見一個青面大漢閃出人群,正是那個馬濤,圓真乜了他一眼,道:“馬濤,你有話講?”
馬濤十分從容,開口道:“當家的,李總管智勇無雙,固然令人欽佩,但若說統(tǒng)領整個鏢局,恐怕還難以服眾!”
圓峰當即眉頭一皺,怫然道:“休得胡言亂語,這是本座的決定!誰敢不服?”
馬濤哂笑道:“有您為他撐腰,弟兄們當然無話可說,不過表面上順從,不代表真心服膺!”
此言一出,四下立時響起一片唧唧的語聲,誰都聽得出,這馬濤話中有話,明顯是有備而來。
圓峰狐疑的望了馬濤一眼,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馬濤瞥了李樂山一眼,從容的道:“當家的容稟,昨日在下一位朋友出遠門,我將他送出城外三十里,回來的路上迎面走來一人,模樣看著十分眼熟,好像是咱們招賢館的一名門衛(wèi)。當時我本想過去搭話,不料對方一見到我二話不說,轉(zhuǎn)身便鉆進了樹林,我感覺此人行為詭異,于是便跟了上去,誰知那小子越走越快,最后索性飛奔起來,任我在后面高聲呼喊,頭也不回一下。到了這個地步,我豈能罷休?當即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朝著他擲去,我本想將他打翻在地,誰知匆忙中失了準頭,正擊在對方腦后,等我趕過去一看,人已經(jīng)沒氣了?!?p> 這一番話說出來,李樂山直聽得心驚肉跳,暗想他說的那人是誰?難道是張彪不成?
圓峰面色如恒,點頭道:“說下去!”
馬濤道:“我見失手傷了自家弟兄,心中也很難受,本想先將他就地掩埋,結(jié)果竟從他身上翻出了這么個東西!”說著探手入懷,取出一物。
李樂山定睛一望,頓覺腦海轟的一聲,好像被一記悶雷當場擊中,只見馬濤手中是一塊玉玦,圓潤剔透,勻整無暇,正是武當金風道長所贈的那塊佩玉,一天前自己曾親手交付給張彪,讓他去十里坡迎截金風眾人,告之真相,滿以為此事萬無一失,哪想到竟會發(fā)生這等意外!這一來自己的安排盡付東流,張彪這一死,不但搭上他自己的命,也將少林方丈圓真以及七大門派所有人的前途徹底葬送。
那邊圓峰將玉玦接在手中,反復端詳著,馬濤在旁邊道:“除了這塊玉,那小子身上還帶有價值千兩的銀票,這樣一個下人,身攜如此巨款,實在令人起疑。于是我立刻趕到招賢館,私下一打聽,得知昨日確實有個下人,因為一點過失,被李總管趕出了大門,想必是他心懷不滿,臨走前順手牽羊,盜走館內(nèi)的財物,以泄私憤!”
圓峰鼻子一哼,說道:“這個分析倒也合情合理,那小子品行不端,活該一死,不過這關(guān)李兄弟什么事呢?”
馬濤道:“怎么不關(guān)他的事?一個門衛(wèi)監(jiān)守自盜,攜財物私逃,李樂山作為這里的總管,御下無方,自然難辭其咎!若讓他來統(tǒng)領鏢局,我實在不服!”
“你要怎樣才服?”
馬濤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轉(zhuǎn)頭看向李樂山,道:“李大俠,在下不才,想當眾向閣下請教兩手,只要李大俠能勝我一招半式,馬某今后誓死效忠,絕無二意!”
圓峰聞言臉色一沉,怫然道:“豈有此理!馬濤,你這家伙忒也狂妄!你有什么資格向李兄弟挑戰(zhàn)?”
未等馬濤開口,就見李樂山踏前一步,凜然道:“馬兄有意賜教,李某舍命奉陪!”
這一下全場眾人齊是一愣,圓峰連忙道:“兄弟,你不必與他一般見識!”
李樂山看也沒看圓峰一眼,只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插手。李樂山心知肚明,圓峰與馬濤唱的是雙簧戲,這一戰(zhàn)自己在所難免,同時張彪的遭遇也讓他怒火盈胸,打定主意要替張彪報仇。
眼見雙方劍拔弩張,在場眾人全都望向圓峰,均知只要圓峰一句話,立時便可化戾氣為祥和。誰知圓峰卻背著雙手,站在那里一言不發(fā),看上去頗有默許的意思。
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人群中忽有個聲音道:“且慢!”
圓峰微微一怔,循聲望去,開口的赫然竟是夏忠良。只見他邁步走到馬濤面前,冷冷的道:“李大俠在云南出生入死,對鏢局居功至偉,你有什么資格向他挑戰(zhàn)?先讓夏某掂掂你的斤兩,看看你配也不配!”
李樂山知道夏忠良之所以如此,就是怕自己吃虧,想先探探對方的底細,當即道:“夏兄的好意李某心領了,但此事與夏兄無關(guān),請在一旁觀戰(zhàn)即可?!?p> 夏忠良搖頭道:“李總管,你不要管,這小子實在氣人,我非教訓教訓他不可!”
馬濤也沒料到半路會殺出這么個程咬金,錯愕中轉(zhuǎn)頭向圓峰望去。
圓峰面色陰沉,捻著須髯沉吟道:“也好!老夏,你就受累展露兩手,讓這廝知道人外有人!”
圓峰既無異議,馬濤也放下心,沖夏忠良微微一笑,說道:“夏先生有意賜教,再好不過,還望夏先生高抬貴手,別讓馬某輸?shù)锰^難看?!?p> 夏忠良冷哼一聲,道:“那也未必!”
此時馬濤再無顧慮,只見他架勢一亮,抖手一掌,直劈夏忠良面門,夏忠良將頭一偏,肩膀閃避稍遲,被對手掌風掃中,登感火辣辣的一陣熾痛,這才知道這些薪火傳人果非泛泛,當即身子一側(cè),抬腳直踹對方胸口,不料馬濤竟不閃不避,挺胸而受,夏忠良這一腿雖只是試探,分量卻也不輕,但馬濤中招后只身子微微一晃,反是夏忠良被震出數(shù)步,踉蹌不已。
圓峰在旁邊笑道:“老夏,不必拘束,這家伙很是抗揍!”
夏忠良知道這一戰(zhàn)絕非兒戲,當即打起十二分精神,運掌如刀,直撩斜砍,馬濤見對方掌法凌厲,也不敢托大,左手斜引,卸開掌力,跟著身形一轉(zhuǎn),右肘直往對方后心搗去。夏忠良頭也不回,反足踢出。馬濤往上一縱,跟著十指箕張,如鷹隼般撲志下來。夏忠良轉(zhuǎn)身一招“撥云見日”,舉掌上迎,馬濤下?lián)糁畡菔茏瑁謴椓松先?,隨后身子在空中一旋,再次撲擊下來。
二人各不相讓,轉(zhuǎn)眼便對拆了二十余招,李樂山在旁邊凝神細觀,不禁替夏忠良捏一把冷汗,通過昨晚交手,他知道夏忠良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按說理當放心,不過此刻面對的是薪火傳人,這些人當年就是各派中的翹楚,十多年來聚在一起切磋交流,自然更加如虎添翼,夏忠良面對如此強敵,一個不慎,很可能會吃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