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解疑時分
在嬴瞐嚴(yán)厲目光注視下，丁婳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大家屈禮致歉。
南匡子大度地擺擺手，吩咐眾人備好果品，邀請嬴瞐去草堂一敘。
來到草堂，按主賓位置坐下，嬴瞐再次拱手為丁婳的莽撞向南匡師徒道歉，蘇秦代表大家也拱手回禮。
自從學(xué)宮辨論大賽一別，兩人有段時間沒見面了，當(dāng)他們抬眼對視間，都流露出了一份莫名的相思之意。
寒暄了幾句之后，嬴瞐說明了來意，她希望能和鬼谷先生見上一面，說久聞大名，一直無緣親見，如今鬼谷先生重回山門，她喜不自勝，愿當(dāng)面聆聽鬼谷先生的教誨。
說曹操曹操到，突見門外有弟子叫嚷：“鬼谷先生采藥回來了?！?p> 南匡子領(lǐng)著眾人，快步走出草堂，遠(yuǎn)遠(yuǎn)看見鬼谷子手拎藥鋤，肩背著藥簍，踏著青石板路，悠然而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想不到這個貌不驚人的清瘦老者，就是名動天下的奇人，在南匡子和鬼谷子打過招呼之后，嬴瞐一步上前，長揖一禮：“秦人蕭憶拜見鬼谷先生。”
眾弟子上前，接過藥鋤和簍子，鬼谷子這才聞聲看去，仿佛兩道閃電從嬴瞐臉上劃過，她不禁退了半步。
“蕭士子不必拘禮?！惫砉茸拥?，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而這一絲笑意又讓嬴瞐感覺，鬼谷先生似乎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
……
眾人重新回到草堂，分賓主而坐。
“蕭士子，因何從秦國來到齊地？”鬼谷子開門見山地問。
“游學(xué)。”嬴瞐回答道，在下從小就有夙愿：拜訪天下名師，讓自己學(xué)有所成，而齊國是諸子百家名師的匯聚地，在下在這里已數(shù)月，受益匪淺?！?p> “那你游學(xué)又是為何？”鬼谷子又含笑問道。
“富國強兵?！辟a立刻回答。
鬼谷先生和南匡子對視了一眼，又問道：“富國強兵之后往往窮兵黷武，那么別國百姓就要生靈涂炭了，對這個問題，蕭士子，你怎么看？”
嬴瞐低頭想了片刻，“鬼谷先生，實不相瞞，若秦國強大之后，確實希望它能夠平定天下，因為長痛不如短痛。若天下七國合為一國，又何來戰(zhàn)爭？百姓亦可長久的安居樂業(yè)?！?p> 她這番話語，讓鬼谷子笑容又多了一分，“可懂兵法？”
嬴瞐微笑著回答，“看過一些兵書，但說不上什么精通。”
“《孫子兵法》有云，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在老夫看來，這一句盡得用兵之妙?！惫砉茸雍攘艘豢谒f道。
“鬼谷先生說的是?！辟a沉吟道，“兵者，兇器也，的確不可輕動，若能用不流血的方式讓天下一統(tǒng)，則是天下百姓之福?！?p> “我看蕭士子，小小年紀(jì)，志存高遠(yuǎn)，且談吐得體，絕非尋常人家子弟，家道必然淵遠(yuǎn)，不知你出自秦國哪個大家族？”鬼谷子云淡風(fēng)輕地問。
嬴瞐朗聲笑了起來，“鬼谷先生，在下確實不是來自秦國尋常家族，但在下答應(yīng)過家父，不要隨便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以免有炫耀之嫌，而且游走四方，還是低調(diào)的好?！?p> “哦，那是老夫唐突了，還望蕭士子見諒?！惫砉茸拥馈?p> 接下來，鬼谷子又與嬴瞐聊了一些秦國的風(fēng)土人情，繪聲繪色，眾弟子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
“鬼谷先生，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當(dāng)面向先生請教？”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嬴瞐再次問道，目光灼灼。
“士子請問?！?p> “先生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七大國都有意邀請先生為一國之相，為何鬼谷先生屢屢謝絕？如此大才而隱逸于山林，在下認(rèn)為這是不是太可惜了？”
她莫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確實充滿了惋惜之意，雖然明知故問，但就想親口聽聽鬼谷先生的理由。
“蕭士子，這個我倒可以替先生來回答。”一直一言不發(fā)的蘇秦突然道，仿佛又找到了主角光環(huán)。
“在下洗耳恭聽。”
“剛才你也說到，長痛不如短痛，可是長痛多長？短痛多短？在蕭兄看來，或許是一國、一代，但在鬼谷先生那里，可能你所謂的長痛，也不過是先生短痛罷了?！碧K秦款款說道。
現(xiàn)場的師兄弟們一頭霧水。
嬴瞐沉默了半響，回答道：“我明白了，在下的長痛和短痛，不過是人道，而先生的長痛或者短痛，乃是指天道。鬼谷先生之所以不愿介入這紅塵，恐怕是早就知道了，這天道昭昭，不以人道為改變?！?p> 言罷，與蘇秦相視而笑。
而鬼谷子神情淡定不置可否，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但看向贏瞐的眼神，又微微亮了一度。
什么人道天道？除了張儀以外，現(xiàn)場的弟子們又是一片霧水。
但是又不好貿(mào)然發(fā)問，畢竟有外人在場，不便自曝其短。
……
“你有一個面具隨從說老夫的庖丁劍法，乃是其祖上遺失的家傳劍法，可有此事？”鬼谷子問嬴瞐。
看他如此和顏悅色，嬴瞐對立著窗外的丁婳招招手，“丁婳，鬼谷先生的話你也聽到了，你來說吧?！?p> 丁婳將手中的青銅劍斜靠在墻壁上，上前對鬼谷子拱手施禮：“鬼谷先生，在下是庖丁的后人?！?p> 她只說了一句就靜靜的立在一邊，不再吭聲。
臺下的眾弟子頓時議論紛紛，庖丁后人？就這么隨便一句，可證據(jù)呢？這面具人怎么不出示證據(jù)？
“聽我弟子說，你也懂庖丁劍法？”鬼谷子溫和的詢問道。
“只會三招?！倍O躬身答道。
“你能否展示給老夫看看？”
丁婳沒有立刻回應(yīng)，而是看向嬴瞐，嬴瞐點點頭。
丁婳走出門外，嗆聲拔劍！
在臺階前，將她所知道的三招庖丁劍法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
一招一式，快如閃電又沉穩(wěn)如鐘，顯示出驚人的劍術(shù)修養(yǎng)。
“可以了?！惫砉茸幼屗Ｏ拢粗O的眼睛緩緩說道：“世人常說字如其人，老夫也道劍如其人，看你劍法，凌厲之中始終不失方正，可見你心地純善，也罷，無論你是不是庖丁后人，老夫都愿將這套劍法，傳授于你?！?p> 丁婳呆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之后才如夢初醒，上前跪拜道，“多謝先生成全?！?p> “不過，老夫還有一個條件。”鬼谷子笑容收斂，神情凝重。
“這套劍法，不留文字，口口相傳，非心地純正之人，不可傳之，你可愿遵守這兩條規(guī)定？”
丁婳沉思片刻之后，決然的回答道，“敢不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