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晚回到公寓,將拖沓的禮服脫掉,卸妝,洗澡,換上舒服的真絲睡裙。然后拿出筆記本和筆,手托腮開始為接下來的日子做計劃。
先去哪里好呢?想先去看看媽媽,彭叔還有芳芳阿姨,他們在另一個世界應該會是幸福模樣。
然后,嗯……要不要去泗水村看看馬村長和孩子們?
門鈴聲響起……
白大小姐又來蹭飯了?她這地主家今天好像已經(jīng)沒有余糧,地主都打算省一頓了。
按開門旁顯示器,卻看到了她不想看到的一張臉,誠實地說,是她特別討厭的一張臉。
雖然有一瞬間的想要假裝不在家的念頭,可是都被欺負到家門口了,她宋清晚的好脾氣也是有底線的。
推開門,只見一身家居服的女子,手里端著一盒頗負盛名的馨云坊糕點,些許驚訝地看著她,圓圓的眼睛寫滿單純,“宋大女神,我說著和新鄰居打聲招呼,以后相互照應點,沒想到是你,真巧!”
宋清晚看著門口淺笑嫣然的韓紫戚,這又是打算演哪一出呢?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狐貍尾巴早就露了出來,還是故意地在這和她裝模作樣,耀武揚威?
無論哪一種,她花多少錢都請不起自己陪她演這出戲。
宋清晚直接了當,“你不知道是我嗎,我可知道是韓小姐你。糕點就不必了,關(guān)照更談不上,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便好。”
韓紫戚臉色驟變,還是小看了這個女人?!皼]想到不食人間煙火的宋大女神長著這么一張利嘴?!表n紫戚不甘示弱地揶揄著。
宋清晚不想再與其浪費口舌,“和韓小姐比起來只是相形見絀罷了?!比缓笾苯雨P(guān)門。
她坐回餐桌旁,本就擁堵的心臟更加堵得慌……自己都這般讓步了,也還是止不住貪婪之心的咄咄逼人。
可沒了年子風的宋清晚,還真是不怕她手里那點自以為是的把柄,其實以前也未曾怕過。
幾天后,宋清晚的度假之旅并未如愿開始。
而是接到了方豪的一通電話,
“宋女神,江湖救急啊,知道你剛失戀,不過實在沒辦法,簽好的小演員突然撂挑子,這還有半個多月就要開機了。
你也知道我這人是有追求的,隨隨便便找一個頂替不是我的作風,思來想去只能請您出山了……”
平時處事不驚的方豪,難得一見的語氣著急慌亂。她便答應下來,出演其新作《晴雨路漫歲月寒》的女一號。
宋清晚很感謝方豪當初的知遇之恩,也對這位心懷天下,憂國憂民的大導演一直充滿敬意。
他就像棄醫(yī)從文的魯迅先生一樣,有著更寬廣的胸襟,心埋更博深的情懷。
他的忙她總是要幫的。
也好,拍戲?qū)τ谒齺碚f是另一種心靈上的放松。讓她可以暫時地跳脫自己,成為別人。
訴說著他人的故事,偶爾地看到自己的影子,然后可以借他人之勇敢隨心表達。
這是演戲?qū)τ谒吻逋韥碚f最大的魅力所在。
半個月以來,宋清晚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家里熟悉劇本,老老實實操起了自己擅長的老本行,而不是再假冒總裁女友到處招搖撞騙。
雖然此段為時兩個月的“戀情”讓她女神形象大為受損。也招來不少天馬行空的謠言猜忌。
有說她就是靠著狐媚勾搭上位的,也有可憐她被花心總裁玩弄后就遭受狠心拋棄。
還有人說其實這是白氏影業(yè)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為了博人眼球,搞噱頭賺流量……
人的想象力和邏輯推理總是能在八卦中發(fā)揮的盡致淋漓。
故事的開頭都是廣大“編劇們”寫的,結(jié)局當然也輪不到他們“演員”說的算,多么簡單的道理。
在白美珠大小姐的哀嚎嘆氣聲下,“這是老娘耗費多少精力嘔心瀝血苦心塑造的女神形象呢?
清晚,你這榆木腦袋不懂經(jīng)濟概論,我真的大到挑選劇本,廣告代言,小到你每次出席露面時的手指甲顏色都操心……”
雖說帶有點“白氏”夸張,但拋開白美珠小姐并非如此大公無私,也是為自己找點樂子之外,她這個經(jīng)紀人當?shù)每伤闶潜M職盡責,勞心勞力。
“但這不是正好,以后呢,這個明星經(jīng)紀人你就當個兼職做做,我把女神的高帽子也算是卸下來。
咱們以后都不用再有那些沒必要的顧慮,多自在!”
白美珠聽著當事人怡然自得的語氣??烧媸恰盎噬喜患碧O(jiān)急”,也對,這才是宋清晚啊!
永遠菩薩心腸,老佛爺心態(tài)。不是爾等一眾凡人能比的。
電影的取景地大多是在本地拍攝。宋清晚樂得清閑,不用花費太多時間在路上,每天也都可以回家休息。
這部影片講述的呢?是一對出身貧寒青梅竹馬的戀人,在大城市里成功打拼出一片天地,功成名就后,卻丟了彼此初心,能共苦卻難以同甘的故事。
很寫實的題材,一直以來生活中的例子比比皆是。
芳芳阿姨年輕時應該就像她所飾演的趙晴雨一樣吧!但白建國卻不像片中的男主角路寒那般,即便兩人之間矛盾重重,卻能始終如一深愛一人。
那么他們呢,她和年子風之間的隔閡又該從何化解?子風是否能夠做到始終如一?愛她宋清晚這個壞女人。
深夜結(jié)束拍攝回到家中,凌晨2點正在挑燈研讀明日戲份的宋清晚,不免失笑。
自己最近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什么都敢想?
將手中貼滿五顏六色標記的劇本合上放到床頭,心里自夸著像她這么努力敬業(yè)的女演員不多了,關(guān)掉床頭燈,躺下睡覺。
迷迷糊糊中,仿佛聽見有人在敲門,不對,是在砸門。宋清晚一下子從床上坐起,猛然清醒。
這個小區(qū)安保很好的,不會輕易讓外人進來。美珠姐今晚剛飛香港,明晚才回,皓宇哥這陣子又都在美國,應該沒人會來家里找自己,還是現(xiàn)在三更半夜的時間。
敲門聲沒停,而且越來越用力。宋清晚心臟越收越緊,甚至渾身開始瑟瑟顫抖。
她腦海中深埋多年的記憶一幕幕開始回放……
那個總是半夜歸來的女人,一身惡心難聞的酒氣,抱著自己不撒手,而弱小的她卻怎么也掙脫不開。
和媽媽初到法國時,租的廉價破舊出租屋,經(jīng)常半夜有醉漢和混混以作弄外來的年輕單身媽媽為樂,媽媽抱緊她哭著說別怕……
宋清晚手捂胸口,告訴自己沒事。她現(xiàn)在身處在祖國的土地,也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
肌肉微顫地起身下床走到客廳,敲門聲好像停止了。
她忽然想到不會是所謂的新鄰居韓紫戚吧?
自從上次門前“偶遇”以后,這一個月的時間過去就沒再遇見過她,也從未見過對面進出過什么人。
她都以為那日純粹是韓紫戚的幼稚奚落之舉,現(xiàn)在又來,還不放過自己嗎?
宋清晚鼓起勇氣小步移到門口,慢慢伸出手指打開門旁的顯示器。
一個渾身醉態(tài)的男人,手里拎著西裝外套,滿是褶皺的襯衫,樣子頹廢地站在門前。
和幾年前與自己初次相遇時大相徑庭的這般模樣,不應是住在她心房里那朵“陽春白雪”,不該是她的心上人——年子風。
宋清晚在一絲的猶豫后,打開房門。
年子風低頭看著眼前身穿吊帶睡裙的女人。烏黑柔順的長發(fā)披散在肩膀,雪白皮膚,裙擺下露出纖細筆直的長腿。
然后她抬頭看他,小小的臉孔,黑亮的水眸,紅唇輕啟,“子風,這么晚你怎么來了?”
聲音清甜,入耳軟軟,這副清純模樣的性感,散發(fā)出撩情誘惑,活像個吸人魂魄的女妖。
可總有些神志不清的男人愿意為其獻身,酒精麻痹下的他自己就是其中一人。
年子風大力將門邊的宋清晚拽到身前,粗暴地吻她,也不能稱之為吻,是啃咬……
他恨這張香甜綿軟的嘴巴里怎么能說出那么自私又狠心的話,一字一句地凌遲著他的心。
宋清晚被突然落在唇上的溫暖和刺痛嚇了一跳,也亂了陣腳,繼而全身僵硬……
年子風將她迎面托起,靠在門上,感受她身體的溫暖,頸肩的清香,和唇瓣上溫軟的觸感,漸漸安撫了自己的憤怒和急躁,他不自覺地變得溫柔,吻得纏綿……
宋清晚被這突然陷入的意亂情迷沖昏頭腦,早已丟了神智……可嘴里越發(fā)濃郁窒息的酒氣讓她消受不了這場久違的柔情。
趁著面前吻得動情的男人力氣變小,用力掙脫唇齒間的禁錮,偏過頭,大口呼吸……
深夜安靜的房門外,回蕩著兩人激情擁吻后,劇烈的喘息聲……
年子風看著眼前一臉嫌惡嘴唇微腫的女人,溢滿情欲的雙眼逐漸冷淡,他知道自己只是在裝醉,現(xiàn)在腦袋更是徹底清醒。
將懷中人兒輕輕松開放回地面,然后嘴角溢出一抹冷笑,嘲諷著自己,大步離開。
宋清晚看著離開的落寞背影,她很想叫住他,但又不知道叫住他之后該怎么辦?
轉(zhuǎn)身,關(guān)上房門,躺回床上,思緒紊亂,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