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潭沒了聲息,潭底下之人似乎放棄了爭論的打算,女童好不容易感到消停了,正待悠哉悠哉之時,突然睜開了醉醺醺的眼睛。
清麗明亮的眼眸中,帶著一絲玩味,自語道:“這千石潭周遭常人難以尋覓,就算一般的修行之人,若無一定境界,反而會被這根石柱所影響,輕則修為暫失,重則身死魂喪,諸多大宗避之唯恐不及,這兩人究竟是何來歷?看其神態(tài)不似知曉千石潭殊異之人,可一身修為卻也能入眼,這到底是……”
如此念叨著,女童感知中的兩人,正一前一后地穩(wěn)步前來。
剛到千石潭數(shù)百步之外,兩人停下腳步,一人眉峰盡斂,一人疑惑地問道:“主人,此處有異?”
跟了鄭元讓許多時日,現(xiàn)在的銘好歹還是能學(xué)個文縐縐說話的樣子,至少不會一開口就讓人心疑。
鄭元讓仔細看了看遠處,從這個角度來看,還是能見到一絲絲的綠意,雖然不注意的話,多半要將其忽略。
這一點并非讓鄭元讓停下腳步的原因,真正令人感到不同尋常之事,乃是那絲綠意中,隱隱有著一股隨著天地之間的風(fēng)雪呼嘯,而隨之起舞的氣息,極其隱晦,可在仙宗內(nèi)的數(shù)栽歲月,卻讓他明白了那等氣息代表著什么。
是自己感知錯了嗎?哪怕那詭異的臨淵城,也未曾給我這種直面死亡的感覺,實在……可怕??!
去……還是不去?
氣息中,不帶任何惡意,但懸殊的實力,卻讓人望而卻步,有時候人害怕的并非對方的想法,而是對方確實有實現(xiàn)那個可怕想法的能力,這也是為何帝王總是讓人感到喜怒無常。
一句疑問傳來:“主人?”
驚神之際,銘一掌欲拍鄭元讓的肩膀,卻被鄭元讓本能地向前跨了一步,而就這一步,讓鄭元讓的選擇只剩下了一個,因為他能感覺到,整個天地似乎在為前方的某位存在邀請。
哎!
輕嘆一聲,鄭元讓道:“走吧!希望不是一條絕路!”
銘有點摸不著頭腦,相處數(shù)多時日,他還是不習(xí)慣鄭元讓這樣極度精簡的話語,蓋因猜測剩下的內(nèi)容對于他來說有點為難人了。
于是一人擔心,一人懵圈的狀態(tài)下,兩人闖進了這個世外之地。
千石潭,附近十丈之圍,令初闖進來的主仆二人感到意外,鄭元讓則是忌憚到了極點,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學(xué)著銘一臉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無視與漫天大雪相背的滿眼綠意,朝著眼中最醒目之處慢慢走去——一處碧潭、一根石柱、四條鐵鏈以及一個女童。
這是兩人眼中的場景,看起來極為怪異的搭配中卻又是那么地和諧,好似一切就應(yīng)該如此。
銘未察覺到危機,但鄭元讓的異狀他也看在眼里,不知其因的他選擇沉默以對,畢竟他不是能夠解決問題的人,話一旦出口,可就覆水難收了。
難得見到銘如此安靜,鄭元讓朝他贊許地點點頭,眼神中一副你終于長大了似的欣慰神色。
不及片刻,未等鄭元讓走上前去,那石柱上的女童一剪水眸好奇地看著他們,小嘴微張道:“這千石潭附近數(shù)十丈內(nèi),與外界的風(fēng)雪一天一地,常人難以尋覓其蹤,你們是如何闖進來的?”
話雖似責問,語氣中卻無任何詰難,似乎單純出于好奇。
分辨著女童的心思,鄭元讓多項評估后,回道:“前輩勿怪!我們主仆二人不過途經(jīng)此地,想來不過是運氣使然,若前輩不希望我們主仆二人的打攪,我們便就此告辭!”
瞥了他一眼,女童道:“你這幾聲前輩,若我在數(shù)年前,可少不了你的苦頭吃,只是近些年心靜了,也就沒了那般計較,至于打攪嘛,我倒是無所謂,就不知道有人介不介意了!”
嗯?此地還有人?莫非那些鐵鏈是……
心中有了猜測,鄭元讓裝作不知道:“前輩與那等俗人自然不同,想來不會刻意裝年少吧?”
哎!
女童嘆道:“說實話,近些年我懶了,沒那個勁去計較那些,不過你的話我算是記在心里了,等到那天想計較了,再來找你好好談?wù)勥@些忌諱!”
呃……這……
料不到對方一副女童模樣,卻也這般計較年齡,這令鄭元讓大感失算。
按理來說,一般越是與外貌相異的東西對方越渴望才是,雖然修為一旦到了那個境地,情緒都只是點綴,但也不至于這般異常。
莫非,此人年幼的模樣并非天生如此,而是另有原因?
這個猜測沒有更多實證,但依照邏輯推導(dǎo),結(jié)論八九不離十,至于余下的可能性,大抵不過是奇跡發(fā)生的可能性。
這時,交談幾句之后,鄭元讓內(nèi)心戒備逐漸放下,并問起了女童的姓名。
懶洋洋地舒展了一下筋骨,女童起身,坐在石柱沿上,輕輕地晃著未著鞋襪的蔥白小腳,回道:“我嘛……名叫葉良辰,樹葉的葉,良辰美景的良辰!”
銘小聲吐槽道:那你是不是還有個姐妹叫葉美景?。?p> 卻不料葉良辰眼前一亮,滿意道:“這位小伙子不錯,若我以后有妹妹定要給她改名為葉美景!咦,這個主意是你提出來的,小伙子,不如……你來當我妹如何?”
我……
銘欲言又止,看出他有話難開口,鄭元讓接口道:“前輩莫要為難在下的仆人,他家里人可還等著靠他傳宗接代,前輩還是另外找人做您的姊妹吧!”
女童遂遺憾道:“可惜了,我確實有讓你當女人的辦法,不過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便強求。”
見女童這般好說話,銘松了一口氣,后感謝道:“多謝前輩放過我這二兩肉!在下感激不盡!”
聽到這話,女童笑道:“對了,你若成了女人,雖會少了二兩肉,但多出的肯定不止二兩,你又為何拒絕?”
這兩樣?xùn)|西能一樣嗎?
銘心里嘀咕道,卻不敢再多一句嘴,生怕被女童真的給他來上一個大變活人……